中修真的希望自己沒有扭頭,扭頭這一眼,揭開了他內(nèi)心深處那道沒有愈合的傷口。
中修扭頭看到一張讓自己一輩子無法忘記的面孔,多少次夢中看到這張臉讓自己驚醒過來。
看到那張面孔面色紅潤和藹可親,中修卻感到徹骨的寒冷,他相信在那昏暗混亂的場景下這張面孔的主人不會記住滿臉血污的自己,這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的酒已經(jīng)徹底醒了。
中修帶著不明所以的侄兒漫步流連在街上的商鋪,尾隨著那人,直到那人和同伴一起走進了一個院落,在那人關(guān)門前機警的四下環(huán)顧時,中修轉(zhuǎn)過身和自己的侄兒開起了玩笑。
這個院子一定是這些人的據(jù)點,中修內(nèi)心可以確定,他不經(jīng)意的走過院門沒有絲毫停頓,最后他選擇坐在不遠處的酒肆里。
從這里可以清楚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院落大門,中修又看了看一臉糊涂的季勝,嘴角微微上翹,低聲細語,“季勝,你不要緊張,靜靜的聽我說,你現(xiàn)在馬上去找你父親,告訴他我剛剛發(fā)現(xiàn)了咱們仇人的蹤跡。穩(wěn)住,不要緊張,不要在臉上流露出來。那個院子應(yīng)該是他們的暗樁據(jù)點,中午酒宴上殿下喝酒時就罵過這些西鳳城的暗樁奸細無孔不入,他們應(yīng)該就是壽親王感興趣的人,讓族兄馬上去報告殿下,我在這里等著,免得他們跑了??烊?,不要跑,不要驚動其他人!”
看著季勝消失在街道盡頭的背影,中修端起自己點的酒,含了一口在嘴里,似乎在慢慢回味著,其實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其中的味道,他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遠處緊閉的院門。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中修覺得自己每次呼吸都是那么艱難,緊張得有種窒息的感覺,就在自己覺得要崩潰的時候,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打了一下,中修緊張的騰的站了起來,摸向腰刀的手被一句話制止了,“中修,是我?!?p> 看到飛廉和他身邊中午見過的黃飛虎、鄭倫兩位將軍,中修緊提的心放了下來,如釋重負的他覺得自己腿肚子一軟,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后面的事情就是異常的簡單和粗暴,面對破門而入一擁而上的甲士們,自不量力的抵抗是徒勞的,對手的反抗成為甲士們血腥暴力的導(dǎo)火索,爾后審訊、甄別、搜查迅速展開,置身其中的中修沒有絲毫的疲憊,看著仇人充滿絕望的眼神和痛苦掙扎的表情,他感到一陣亢奮。
從搜到的實物和審訊得到的口供如愿地證實了這些暗樁和靈泉的聯(lián)系,飛廉和黃飛虎面面相覷,黃飛虎沉吟了片刻,“飛廉啊,我軍即將開始對靈泉的攻擊,此事關(guān)系重大,我馬上回營報告殿下,你們繼續(xù)審問,力求把他們的同伙都挖出來,供一個就抓一個,鄭倫將軍,還請繼續(xù)加強對落雁鎮(zhèn)的戒嚴和封鎖,殿下一有指令我就馬上回來。拜托了!”
看著黃飛虎消失在漆黑的黎明中的背影,飛廉對鄭倫將軍拱了拱手,“天快亮了,我猜殿下可能會親自過來,咱們抓緊時間繼續(xù)?”
“好,我今夜就由飛廉先生安排了。”鄭倫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嘴角露出不為人知的微笑。
次日,臨近中午。
虎衛(wèi)軍大營門口。
“殿下,”尚天恒看到遠遠的受德公子從營門外縱馬過來,便躬身站在一側(cè),受德公子正要疾馳而過,看到尚天恒一愣,馬鞭朝他虛點一下,“你到我大帳來。”
隨即受德馬不停蹄一行人驅(qū)馬進營了,尚天恒立即跟上,目光所致,軍士們馬上掛著面目猙獰的人頭還滴著血。
來到大帳內(nèi),受德公子正在侍從的幫助下脫盔卸甲,看到尚天恒進來,指了一下帳內(nèi)角落堆著幾個滿是血污的人頭,“天恒來的正好,這幾個首級你去把他們掛在落雁鎮(zhèn)通往外面的幾個路口,對了,你到我大帳有事?”
尚天恒點頭領(lǐng)命,回答道,“遵令,首級的事我馬上去辦。我來見殿下是為了一件緊急軍務(wù)。”
“什么緊急軍務(wù),我剛剛在鎮(zhèn)上和鄭倫在一起,怎么沒有聽到他說起?”受德公子有些奇怪的看著尚天恒。
尚天恒恍然大悟,“哦,說是發(fā)現(xiàn)靈泉的奸細,鄭倫將軍去處理了,您也親自去了?”
受德公子擺了擺手,有些煩躁,“天恒,對你我就直說了,什么靈泉的奸細,就是西鳳城的奸細,整個中州城就像個篩子,被有心人摸了個底掉,大軍剛剛云集,這詳細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去。剛才我聽著一生氣就當場砍了幾個,氣急之下居然讓他們把這些首級帶了回來,你等會去給我處理一下?!?p> “原來如此,末將知道?!?p> “嗯,不說這個了,說說讓你這么急過來的緊急軍務(wù)吧。”
“殿下,我今天過來是想說我們大軍已經(jīng)到齊,兵貴神速,出兵在即,是否請殿下馬上召開各位將軍商議,很多事情需要殿下決定?!?p> “哦,這個要這么急嗎?”受德公子不以為然,看了尚天恒一眼,“大軍集結(jié),軍士們疲憊得很,要休整幾天吧。”
子受內(nèi)心對尚天恒有了幾分不滿,自己欣賞尚天恒是一回事,尚天恒不能據(jù)此壞了規(guī)矩,這軍務(wù)大事尚天恒還不夠資格指手劃足。
尚天恒明白子受的想法,只是這件事擺明了就是自己的上官鄭倫為自己挖的坑,還是那種不跳不行的坑,他只好苦笑了一笑,硬著頭皮繼續(xù)匯報。
“不敢相瞞殿下,剛剛我軍軍需官把糧草的情況跟我說了。殿下,我也很希望大家休整好了再出兵……我也想保證大軍供給,但我們現(xiàn)在做不到啊,我剛剛接到軍需官傳來的消息,三日之后我軍會斷糧……”
尚天恒十分為難的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心中暗暗叫苦,這種事情昨天鄭倫將軍就知道了,然后一句話讓自己確定后處理,他就因為間諜案失去了聯(lián)系。
尚天恒確定鄭倫是有意這樣干的,目的就是為了躲避了直接就此事向受德匯報,作為鄭倫的副手,這種背鍋扛雷的事情是自己必須做的。
“斷糧?”受德公子面色一沉,大為震驚,“怎么會這樣,中州城應(yīng)該糧草充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