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歌拉住韻兒,腳尖輕點地面,后滑出數(shù)步遠,避開這一擊,身前的桌子轟然粉碎,木屑四濺。
“哼,叫你們走不走?!本案璩料履?,“那我們走吧?!?p> 景歌話鋒一轉(zhuǎn),拉起余韻撒腿就跑。
躲得遠遠的人群一陣錯愕,本以為是一場惡戰(zhàn),沒想到那人竟然逃跑了。
“追?!蹦菋D人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跟著追了出去。
若是換做上官君月,就要怒其不爭了。但韻兒卻不是這樣想,她很認同景歌的做法,能跑的為什么要打呢。
在西涼境內(nèi)跟人動手絕非明智之舉。
兩人越追越心驚,那對年輕男女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眨眼間就跑得沒影了,望塵莫及,只能無奈的停下。
“你確定沒感應錯?”中年男子摘下斗篷問道。
“不會有錯,確實是王妃的鳳凰古琴。”那婦人肯定回答。
“這么說來,那女子跟王妃是什么關系?難道是......”中年男子身體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可能?!眿D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激動的神色?!耙灿锌赡苁撬龣C緣之下得到了王妃的古琴。一切還是要找到她問個清楚才能確定。”
“看他們逃走的方向,或許是去邯鄲?!敝心昴凶油茰y。
“若真是公主殿下,多半會去那邊??赡沁呂鳑鳅椚P踞,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兇多吉少啊?!眿D人有些焦急。
“也不必太過擔心,跟她在一起的那個人實力很強,方才只是不屑跟我們動手。應當可以護她周全?!敝心昴凶訉捨浚亲趲熅辰绲膹娬?,那人卻帶著一個四五品的女子輕而易舉地甩開他們。
“不管如何,我們還是盡快找到她為妙?!蹦菋D人說道。
“韻兒,剛剛那兩人應當是你母妃的故人?!本案柙跀[脫他們后跟余韻說道。
韻兒露出疑惑之色。
“一開始他們對我們沒什么惡意,應當是感應到了你的古琴氣息,故此過來詢問。他們刻意掩蓋面容行蹤,必不是西涼人,也不是普通宋民,再看他們的神態(tài),激動忐忑又隱隱有期待之色,我想應該是仍在反抗西涼的前宋遺臣?!本案杞忉?,說出自己的推斷。
“若是如此,我們?yōu)楹我幼??”韻兒不解,如果是前宋舊臣,跟他們交談一下也好。
“邯鄲如今已經(jīng)成了西涼另一個中心,他們多半是不愿你回那里的。太過危險,現(xiàn)在跟他們相認的話,豈不是要多費許多口舌說服他們?”景歌笑道。
韻兒無語,翻了個白眼,敢情這家伙是懶得跟他們說那么多才帶著自己跑路的。
“放心好了,遲點他們還會找來,不愁見不到?!本案柚理崈旱男乃?,她想見一下那些母妃的故人。
據(jù)景歌所知,那些舊臣還有很多,一個才覆滅不到二十年的國家,還是會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臣子念著舊主,不愿屈服的。
西涼,邯鄲,宋王宮。
御花園內(nèi)的藤椅上,坐著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相貌俊朗,英氣逼人,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度。雖然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已有白絲,但無絲毫疲態(tài)。正在與一個手持羽扇,道骨仙風的男子交談。
他是西涼之主白澤。
“主公,公主殿下回來了。”有下屬稟報。
“父王。”話音未落,一個身著素白衣衫的女子轉(zhuǎn)入院中。
“哎呦,我的小枇杷回來了,快過來讓我瞧瞧有沒有變瘦了。”白澤笑著招呼她過來,眼中滿是寵溺。
羽扇男子起身略施一禮,“見過殿下。”
“諸葛先生?!蹦桥舆€禮,甚是敬重。
“殿下怎還會有個枇杷這樣的名字?”諸葛陰笑問,枇杷這樣的名字聽上去有點像山村民夫給自己兒女取的名字。他與白澤君臣無間,無所不談,沒有顧忌。
“這是爹爹給我取的小名?!?p> “取這個名字有何深意?莫非是主公特別愛吃枇杷?”諸葛陰有些奇怪。
白澤只是微笑著搖頭。
“國相料事如神,運籌帷幄,卻想不出有何含義嗎?”那女子笑道。
諸葛陰思索一番,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倘若換作你那三弟,一聽便知是何故了,信否。”那女子說道。
“哦?”諸葛陰顯然有些不信。
“先生不要誤會,若論智計謀略,無人能出先生其右。只是能否悟到這名字背后的含義,在于性情罷了?!蹦桥咏忉尩?。
“原來如此,暫且略過這些不說。公主此行順利否?”諸葛陰詢問,正事為重。
“一切都按照先生謀劃安排妥當,只是出現(xiàn)了一個變數(shù)?!蹦桥诱f道。
“有何變數(shù)?”
“還是與你那三弟有關,西北軍中,他有著出人預料的威望,或許會取代楊威的位置?!?p> “我那三弟?”諸葛陰微微皺眉?!疤热魧頁Q他坐鎮(zhèn)西北,確實極為棘手?!?p> “這是景青的手段,留給他兒子的遺產(chǎn),本王與他對峙了二十年,亦敵亦友啊。”白澤感嘆,“他不愧是一代絕世名將,猶在本王之上。”
“父王怎會不如他呢?!蹦桥硬煌獍诐傻恼f法,反駁道,她生性孤傲。
“好好好,跟他不相上下行了吧,現(xiàn)在父王老了,也累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卑诐捎行﹨捑肓?,雄心壯志終究是被歲月消磨了一部分。
“他的兒子如今在我們西涼境內(nèi)?!彼终f道。
“那公主想要如何對他?”諸葛陰問道。
“以他在西北軍中的地位,若是能為我西涼效力,自然最好。若是不愿,那就讓他永遠留在西涼吧?!卑滓屡迂撌侄ⅲ淅湔f道。
毫無疑問,像他那樣的人,不能為己所用,也絕不能為其他人所用。
“那公主覺得說服他留下的機會大嗎?”諸葛陰問道。
白衣女子搖頭道,“他是景青之子,親朋好友盡在大秦,沒有反叛的理由。”
“他的父親死于秦王室之手,若能保全他家人好友,未必就沒機會說服他投向我們。諸葛陰說道。
“倘若他愿意提條件,皆可允諾,他很有價值,要是能為我們所用的話,是一大助力?!彼脖еM?,據(jù)她所知,那人對大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只在意身邊人。
“好,本相當盡力讓他留下?!敝T葛陰說道。
“全仰仗先生三寸之舌了?!卑滓屡诱\懇地說道。
“公主在帝都甚久,對他有何了解?”諸葛陰又問道,知彼知己把握更大。
白衣女子略微沉思。
“至今也未能完全看透他,他應當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心愛的女子有兩個,一個是在秦為相的上官君月,另一個是亡宋公主宋韻,跟他一起在西涼境內(nèi)。”
“他在帝都中仇家不少,和衛(wèi)家長房關系甚好。他時而張揚跋扈,時而低調(diào)內(nèi)斂,性格難測。消息靈通,似乎有著自己的情報網(wǎng)。至于武道修為,他極少出手,或許有意隱藏實力,具體有多強不清楚?!?p> “他頗有謀略,也精通兵法,不過有些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做事不顧后果。比如現(xiàn)在,貿(mào)然闖入我們西涼,我很好奇,所為何故?!卑滓屡诱f道。
她有些奇怪,大秦和西涼大戰(zhàn)在即,他又剛剛知道自己在西北軍中深受擁戴,為何還要冒險潛入西涼。
“呵呵,待他到此處便知曉?!敝T葛陰撫須笑道。
兩人交談間,景歌和韻兒到了邯鄲城外。
“想必這也是人族古老的主城之一?!备叽蠛駥嵉某菈Γ陡粝碌暮圹E,深不見底的護城河,都在訴說著當年抵御魔族的故事。
“對,這里跟洛陽,漢城,鄴都都是流傳了千年的人族主城之一?!表崈嚎粗@座古老的宋國國都。
“這里守衛(wèi)森嚴,出入城池檢查很嚴格,要不我們就不進去了吧?!背情T處甲士盤查著出入行人,城墻上旌旗密布,有著機械強弩,可以射殺最頂尖的高手。韻兒擔心景歌會被認出身份。
“走了幾千里,不就是為了陪你回娘家看看嗎,怎能不進去呢?!本案璧?。
“那等到晚上再偷偷溜進去?!表崈褐谰案璧男郧?,也不多言。
“鬼鬼祟祟的作甚,我們要光明正大地進去?!本案枥氖郑瑥街弊呦虺情T處。
“站住,你們是哪里人?”守衛(wèi)甲士果然上前攔住盤問,一眼就看出兩人不是本地居民。
“大秦飛揚候景歌,勞煩通報你們國相,就說故人前來拜訪敘舊。”景歌不卑不亢地說道,坦然報出自己的身份。
話音剛落,一大群西涼甲士蜂擁過來,把他們團團圍住。
“你是景青之子?”一個看似小將領的人物問道,他有所耳聞,畢竟西涼一直準備著進攻秦國,西涼王朝上下都有在做功課。
“正是?!本案椟c頭,臉色平靜。
“請稍等,末將馬上通報。”那個小將領說道,向下屬使了個眼色,周圍的甲士圍得更加緊密。
“這種感覺不好受吧?”身旁的韻兒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帶著笑意。
“什么不好受?”景歌有些懵。
“籠罩在父輩的光環(huán)下,走不出他的影子。最響亮的名號是大元帥之子?!表崈嚎粗案枵f道。
“這我倒是無感,作為他的兒子又不是什么恥辱之事。正好相反,我覺得很榮幸。至于旁人怎么看,我就更不會在意了。”景歌坦然答道。
父親在這個時代閃爍著屬于他的光芒,留下了他的傳奇。但不會掩蓋住另一道光,也不會埋沒另一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