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坊出來后,蕭落都魂不守舍的,九宮偷瞄著御遲夜黑沉如墨的臉,都想提醒蕭落別再為鬼無殤傷神了,可還是不敢越過御遲夜說話,只好屏氣凝神盼望著蕭落能夠意識到御遲夜的不悅。
熱鬧的廟會上,兩個(gè)低氣壓之中的人走在其中,與歡聲笑語的氣氛格格不入。蕭落一直徘徊在鬼無殤的事中,沒心思跟御遲夜說話,本來應(yīng)該好好逛一場廟會的,卻因鬼無殤毀壞了兩人的興致。
“蕭落,我們?nèi)ッ骱呑咦?。”御遲夜的聲音很冷,不再親昵地喊她落落或者愛妃,語氣中仿佛壓制著某種情緒。
蕭落沒察覺御遲夜的反常,失魂落魄地跟著御遲夜走,漸漸的周邊的人少了,最后整個(gè)明湖只剩下兩個(gè)人。
圍著明湖走了半圈,御遲夜終于沒忍住,扣住蕭落的肩膀?qū)⑺庹?,“蕭落,有時(shí)候我真的很懷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你心里到底記掛了多少男人?我又排在第幾位?”
蕭落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吼嚇蒙了,一時(shí)不知如何回答,卻被御遲夜當(dāng)作了默認(rèn),默認(rèn)他御遲夜在蕭落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
御遲夜扣緊了蕭落的肩膀,怒聲質(zhì)問,“在你心里,是不是還有鬼無殤、展旭、云燁他們,而本宮就只能排在第四個(gè)?你說??!”
蕭落皺眉,“我何時(shí)這么跟你說了?”
御遲夜冷笑一聲,“不是嗎?你明明知道鬼無殤對你做過什么,即便他那樣傷害你欺騙你,在他死了后,你依舊魔怔,依舊念念不忘!這不就說明了鬼無殤對你很重要,甚至比本宮還要重要?”
蕭落很不理解御遲夜的心情,只覺得他此刻很是無理取鬧,她心里本來就悶悶的,御遲夜還要吼她,自然就更不爽了,“御遲夜,你能不能別胡鬧了?”
御遲夜雙目赤紅,將蕭落重重地頂在樹上,厲聲質(zhì)問,“你承認(rèn)了是嗎?你還是舍不得鬼無殤死是嗎?”
聽到鬼無殤死亡的消息蕭落心里確實(shí)不好受,但那只是羈絆于往日的回憶,她并未對鬼無殤有半分眷戀,真不明白御遲夜到底在生什么氣!
御遲夜松開蕭落,抬起手對準(zhǔn)她面門砸過來,蕭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身后的樹劇烈搖晃一下,涼涼的液體濺灑到她臉側(cè),帶著淡淡的血腥味滲入鼻翼。
蕭落猛地睜開眼,轉(zhuǎn)眼看到御遲夜染了血的拳頭,連忙抽出手帕給他包扎,卻被他粗魯?shù)厝鲩_了。
御遲夜攥緊她的手腕,將她拖著離開了明湖。回到宮中,進(jìn)東宮的一刻,滿目的紅綢映入眼簾,所有宮女事先都有安排地等候在殿外,見兩人進(jìn)來了,大宮女領(lǐng)著兩個(gè)捧著托盤的宮女殷勤迎上來,蕭落看到了,托盤上擺放的是一套嫁衣跟頭冠。
“殿下?”蕭落偏頭疑惑地問。
御遲夜直接將嫁衣掃落在地,一腳踹開兩個(gè)宮女,拉著蕭落大步往寢殿走。
“御遲夜,你發(fā)什么瘋?”蕭落掙扎起來,越掙扎御遲夜施加在手腕上的力度就越大,直到將她帶進(jìn)寢殿里,才將她放開。
寢殿里都用紅綢裝點(diǎn)了,窗戶上貼著大紅的雙喜,是她跟御遲夜出去后臨時(shí)布置的,他這是要給她一次堂堂正正的新婚夜,可看他方才掀翻了嫁衣,怕是不想賜予蕭落這些了。
蕭落緊緊盯著神情陰沉的御遲夜,被他逼得步步后退,不明所以地問,“殿下,你怎么了?”
御遲夜將蕭落抵在紅柱上,一手拔下了挽發(fā)用的君子蘭木簪,不屑地扔在遠(yuǎn)處,三千青絲驟然散落遮住了他的臉龐,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蕭落!是本宮太信任你了!”
“殿下,你在說什么?”
“你還不明白嗎?為何每次鬼無殤或者展旭遇難你都跟丟了魂似的,要死要活都要去救他們?而本宮身處險(xiǎn)境你卻不聞不問的?本宮在安國的五年里,沒有一日不記掛你,可你卻很展旭朝夕相處耳鬢廝磨,還想著逃婚?”
御遲夜猶如一頭暴怒的獅子,緊緊扣著蕭落的下顎,聲音沉重危險(xiǎn)。
蕭落擰緊眉頭,“我不知道你為何為何會這樣想,從始至終我都喜歡你一個(gè)人,若是不信可以挖開我的心自己看!”
“誰要你的心?”御遲夜狂暴地吼了一聲,扯住蕭落的衣領(lǐng),揚(yáng)手直接撕破連同蕭落身后的紅綢一并撕碎扔在遠(yuǎn)處。
“御遲夜!你放手!”蕭落眼中凝結(jié)寒霜,挽手將寒鑰結(jié)拴在御遲夜手臂上,卻還是沒舍得用力割下去。
毫無征兆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幾欲讓她昏倒,到了天邊泛白時(shí)刻,這場暴風(fēng)驟雨才算停下來。
醒來時(shí)旁邊睡著的正是御遲夜,蕭落緊緊閉上眼,深呼一口氣后睜了眼,翻了身掀被子下床。
“不要走?!庇t夜拉住她,低聲呢喃,像個(gè)瀕臨破碎的陶瓷娃娃一樣,緊蹙著眉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
蕭落心里一軟,還是躺回去,伸手將御遲夜臉上的亂發(fā)撩到耳后,最后將手覆在他的臉頰上,慢慢安撫他。
一想到昨晚御遲夜的懷疑,蕭落抬了手,臉上的溫柔不再,決然掀被子下床。這一次,御遲夜是真的醒了,他拉住蕭落拖回塌上,“對不起?!?p> 蕭落背對著他,冷冷諷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會跟人道歉?”
御遲夜緊緊抱著蕭落,生怕她跑了一樣,聲音誠懇,“我昨晚是不理智了,但我真的很怕你會離開我。你對他們太重視了,重視得讓我發(fā)狂,讓我不安,我很害怕連你都要離我而去?!?p> 蕭落整個(gè)人一顫,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展旭是她親人,她只是出于親人的角度關(guān)懷罷了,并不是出于男女之情。云燁是她朋友,她也只是作為朋友作出必要的關(guān)心而已。卻沒想被誤會了。
“落落,我只有你跟母妃了?!庇t夜凝視著決然的背影,鳳眸中充滿了害怕與不安。
蕭落終是嘆口氣,選擇原諒他了,轉(zhuǎn)身俯下身子抱住他,枕在他懷里,“你是第一位的,別人都不及你,我若說謊天打雷劈。殿下,我愛慘了你,但還是希望殿下能信我?!?p> 御遲夜沉默良久,才嘆息著,“對不起,我應(yīng)該信你的,昨晚…真的很對不起?!?p> 蕭落道,“沒事,是我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我覺得你可以理解我的。畢竟鬼無殤是將我養(yǎng)大的人,私心里還是有幾分牽念的,但絕不是殿下所想的那種感情?!?p> 御遲夜灰暗的眸子一亮,“真的?”
蕭落調(diào)皮起來,“珍珠都沒我真?!?p> 御遲夜這才展顏一笑,將蕭落牢牢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