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刀光

　　侍者去宣手諭的時候，太子一人去了賢林殿。

　　所謂賢林殿，是之前皇室之中賢者的牌位所在處。

　　趙凌初初進入，便為這期內諸多牌位而略驚訝，細一想，倒也釋然。

　　牌位都是用上好的紅木作為主料，金銀線作為輔料，上邊的字跡皆是用金粉一粒粒鋪就而成。

　　畢竟是皇家賢者最后的位置，即使最后不是賢者，為了面子，也非要進入賢林殿不可。

　　因此，除了大奸大惡之徒，只要不是惡跡斑斑，只要不是眾人唾罵，都在這賢林殿之中。

　　鳳惜立國幾百年，每一次朝代更替，都有許多皇室子弟進入賢林殿。

　　賢林殿外殿牌位琳瑯滿目，趙凌目不斜視，直行到了外殿最深處，上有鳳惜國開國君主。

　　趙凌彎腰拱手，垂下的眼睛里都是慎重。

　　隨后直起身子，伸手，將那開國君主的牌位轉了三圈。

　　牌位后邊的墻轟然，抖下歷史積存的沉灰。

　　趙凌掩住口鼻，一雙墨瞳閃閃發(fā)光。

　　墻壁慢慢分開，留下一人可過的甬道。

　　“這么久沒人打開了么？”

　　趙凌揮揮衣袖，謹慎的向里走去。

　　身后的甬道迅速閉合。

　　里邊與外邊情形完全不一樣。

　　外邊有多華麗，內里就有多破敗。

　　完美的解釋了什么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甬道門閉合之后，連光亮都被鎖住了，昏昏暗暗，夾雜著不太好聞的氣味，眼前繚繚繞繞，都是通過墻上高處漏洞撒下來的光。

　　順著甬道走，周邊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

　　不疾不徐，甚至有幾分散漫。

　　待走到盡頭，忽而瞳孔一縮。

　　“這……”

　　面前是一扇巨大且大敞著的門，門上斑斑駁駁，已然掉了色。門上的匾額掛滿了蜘蛛網，一邊高一邊低，似乎搖搖欲墜。

　　“賢靈冢。”

　　趙凌靜了靜，抬腳繼續(xù)前行。

　　母上留下的東西，究竟是為何物？為何……一定要讓我拿到？

　　————

　　從賢林殿出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沒想到在里邊隨便走走，就這么費時間。

　　趙凌寬大的袖子下握緊了拳頭，眸光冷氣肆意。

　　這趙氏，不愧是皇族，竟有如此血腥慘烈的登基大典，怪不得瑞郡王姑姑勸說，怪不得那時朝廷文武百官表情那么奇怪。

　　真是騎虎難下。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是考驗，那么成功之后，必定有相應的獎賞。到時候給作為皇帝的必定賞無可賞，我倒要看看，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思及此，趙凌一甩袖，氣度凌然：那就——盡情享受吧。

　　“……殿下？殿下？”

　　趙葉在對面叫了幾聲，見無應答，便直接躥到她面前。

　　“殿下想何事如此入神？臣喊了好久呢。”

　　“……是你啊。何事？”

　　趙凌面上無所表示，心里的弦卻默默繃緊了。

　　趙葉臉色一悲，似乎十分無奈，低頭卻完全換了個樣子。低低道：“回稟殿下，瑞郡王讓臣悄悄悄悄告訴殿下——請殿下務必小心這三月?！?p>　　趙凌狀若疑惑：“何解？”

　　趙葉搖頭，“臣不知?！?p>　　趙凌唇邊綻開冷笑，在趙葉迷惑間猛的退后三步，捂住口鼻，語氣冷的幾乎掉渣：“不知？鄭相安，你大膽！”

　　“趙葉”似乎更加迷惑，無辜的抬頭見那太子模樣，更是抖了抖：“殿下？您說什么？鄭什么？”

　　“鄭相安，元侍鄭瀟之私生女，從小被當做她干女兒養(yǎng)大，擅長模仿與偽裝，尤是易容術，整個天子府無人出其右。卻唯有一點極其容易辨別——不知何時起，鄭相安三步以內出現(xiàn)古怪氣味，難聞至極，無論如何也無法遮掩。同樣也是整個天子府，無人出其右?！?p>　　“趙葉”聽罷，冷冷一笑。

　　再開口，聲音語氣都變了。

　　“不愧是裝瘋賣傻，偽裝十幾年的太子殿下。——屬下鄭相安，見過太子殿下?！?p>　　“裝瘋賣傻？偽裝？”趙凌咀嚼著兩詞，玩味道：“想不到你們竟是如此看待孤的。”

　　又注意到她的用詞：“你可別自稱屬下，孤有你與你母這樣的屬下，夜不敢寐。”

　　“呵。”鄭相安一聲冷嗤，拿起一柄短刀，刀刃在日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你該死！將我母押入大牢，你可知道她受多少苦，吃多少罪！元侍鄭瀟，伴你多久！你怎能如此——忘恩負義！？”

　　“而我一直受庇護于我母，我母已被押入大牢，我的青云夢，我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之位，全沒了?。?！”

　　一刀刺出，趙凌向右一閃，巧妙的閃了過去：“你要知道，孤的昏迷都是你母親搞的鬼，將孤三位近侍都打入大牢，而孤的母親，或許也是被她設計殺死！意圖謀反的罪名，孤——為何不能將她押入天牢！孤還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話音落地，趙凌又輕輕巧巧轉個身躲過一記致命之式，冷笑道：“——至于你，不過是因為青云夢碎，怒不可遏罷了……孤勸你，放下刀劍，否則，此生此世，死都難以安寧！”

　　鄭相安聞言，幾近癲狂：“趙凌！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刀換為劍，自她腰間劍鞘取出，開始胡亂卻極有秩序地揮舞。

　　眼看一劍抵到趙凌胸口，趙凌一躍而起也被她生生摔倒在地。

　　“鄭相安，莫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