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公路上飛馳,隨著陳犬的娓娓道來,車子漸漸駛進東郊。
四周圍的環(huán)境也越來越僻靜,但兩旁道路的路牙上,人卻變得多了起來。
公路上的車子也越來越多,車速也就漸漸降了下來。
楊戩重新將視線移向窗外,看著那些默默行走在路邊的人群。
他們有的手上拿著香,有的拿著塑料袋,袋中裝著裱紙,一路默默的往前走,有的更怪,身上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手上或拿或拎著刀,劍,棍,長針,刺球等器具,一路拜,一路跳著向前行進。
“那是民間的乩童,他們是去神廟拜師的?!?p> 看到楊戩似乎在看那些人,邊上的陸琚笑著解釋了一句。
“拜師?”楊戩愣了下,心想:“人間風(fēng)俗倒是挺奇怪?!?p> 陸琚沒有聽到楊戩心聲,繼續(xù)說道:“乩童是民間的風(fēng)俗,走的路子和我們修士不太一樣,應(yīng)該有點類似是陳部長說的香火之道,也有些類似巫祝之法,他們的能力便是請神,根據(jù)請的神明不同,他們的能力也不同。”
說著,他手指向那些人,:“他們這些人有些純粹是招搖撞騙,有的倒的確是有些本事的?!?p> “我曾經(jīng)見過一個乩童,能夠請來華光天王附身,口吐真炎,直接將一頭成精的狼妖給燒成了飛灰,那般能力,不亞于金丹修士了?!?p> “而且他們不像我們修士需要靜心苦修,他們只要請神成功,便能直接速成。”
然后,他指著一個上身袒露,下身僅用紅布圍了一圈,身上斜套了一個金屬圈的男子,說道:“看那副裝扮,他請的應(yīng)該是三壇海會大神,哪吒?!?p> 然后又指著一個上身穿著用亮銀色金屬片做的“鎧甲”,下身穿一條肥大褲子,手上拿著一根木棍,棍頂貼著三片薄鐵片,額頭畫著一只豎眼,正在龍行虎步,昂首向前的男子,:“那是二郎神?!?p> 楊戩愣了愣,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我在民間長這德行?”
楊戩問道:“那座神廟還有二郎神?”
陸琚笑道:“有的,那座神廟主要供奉的是三壇海會大神哪吒,也有二郎神,除這二位之外,還有些道門九尊中的人物,最里面供奉的是三清?!?p> 楊戩看著外面形形色色的乩童,倒起了點好奇,:“你說的拜師是?”
陸琚笑道:“我也只是大概知道些,他們乩童的能力是請神,請神之前需要先拜那些神衹為祖師,得到神衹的感應(yīng)后,他們就會將神衹塑像請回家,日夜供奉,誠心懇念,到用時就會請神衹上身或者被賜予能力。”
他想了想,:“大概就是這樣,具體的怎么個路子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每個乩童一生只會供奉一位神明,據(jù)說供奉的神衹多了,就不靈了?!?p> 楊戩突然看到那個打扮成“二郎神”的乩童后邊,有一位穿著一身黑的怪異男子。
為什么說他怪呢,因為這位男子穿著一身緊身黑服,頭上裝了一對狗耳朵,臉色帶了個狗面具,手腳都用金屬薄片裝了四只爪子。
“那是?”楊戩莫名的感覺有些不妙……
“哦,那是哮天犬。”陸琚回答道,:“據(jù)說二郎神從不回應(yīng)乩童們的拜師禮,乩童圈里我也從來沒見過有誰能請來二郎神的,但每年總有一些人不信邪,想要請到這尊神明,從而一步登天,畢竟二郎神在民間傳說中是戰(zhàn)力最強大的神明之一了。”
“而有些人在失敗無數(shù)次后,就退而求次,拜哮天犬為祖師,請神之后,威力也著實不小……”
像是回應(yīng)陸琚到話語一般,此時,楊戩腦海中突然響起一聲“汪”。
楊戩看向自己的衣袖,然后將神念沉入其中,和哮天犬交流了起來。
“你說有香火愿力越界而來,粘附在你身上?如果當(dāng)時心里高興就會隨意賞賜些神力?”
“汪……汪汪。”
“好吧,明白了,看樣子是我一直在閉關(guān),所以洞府外的禁制直接將那些遠(yuǎn)道而來的香火給隔絕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會說話的,別老是汪汪的叫?!?p> “汪汪。”
“你……”
楊戩將神念從袖中抽了出來,決定這段時間不去理它。
楊戩看著那個龍行虎步的“二郎神”,:“到時候等他拜師的時候再好好體會下……”
金曦和懷玥聽到楊戩和陸琚的對話,也有些好奇,兩個人都鉆了過來,趴在車窗上往外看那些乩童。
看了半晌,金曦撇撇嘴,不屑的哼了一聲,和懷玥兩人離開了窗邊,回到了座位上。
看到楊戩似乎有些神游,陸琚也不在意,回過頭看向奈落那邊。
此時奈落拉住陳犬的衣袖不放,不滿道:“哪有講話說一半惡心人的,這樣說一半留一半別人很難受的好不!你倒是接著說呀,你說了瀆江傳說,也沒說到和神廟有關(guān)的呀?”
陳犬無奈道:“后來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了啊,神廟是陳如初修建的,你得問她去啊,不過,自從修建了神廟后,瀆江就再也沒發(fā)過水了,連一點小水患也沒有……
至于那條瘋蛟,要么是死了,要么就被鎮(zhèn)壓了出不來,不然到現(xiàn)在四百多年了,我從沒見它從瀆江中出現(xiàn)過……”
但奈落依舊不依不饒,仍然扯著陳犬的衣袖不放,一定要陳犬接著說下去。
陳犬被她煩的沒辦法,:“你先放開,放開,整個抗魔聯(lián)盟只有你最沒個樣子,行行,我說,不過具體的我是真不知道,你得問你陳大姐頭去。”
陳犬整了整被奈落弄亂的袖口,接著說道:
“后來,被水精臨死前極力送到遠(yuǎn)方的四個孩童,在一處名叫雪坡渡的地方蘇醒了過來,除去那個呆傻的,其他三人包括陳如初都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雖說只有六七歲的年紀(jì),但從小的生活經(jīng)歷以及那次的劫難,所以這三人大都早慧?!?p> “經(jīng)過一方商議后,陳如初三人也都不想再回江都了,另外那對龍鳳胎則打算跟著她,那個呆傻的則一直渾渾噩噩,所以三人就打算先去附近的府縣,不管干些什么,總要先活下來……”
“而陳如初則想的更遠(yuǎn)些,其實在水精救了他們四人之時,儒生清醒一剎那的執(zhí)念便將所有的前程往事都告訴了她,所以,她想要報仇?!?p> “不過,報仇之前,至少要想方設(shè)法先活下去,所以這三個孩童就帶著那個呆傻的去了離江都最近的白帝城……”
“在之后,我便沒再見過她,等我再次見到她時,已經(jīng)是四十年之后了……”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我,她也不是當(dāng)年的她,再次相遇時,她就已經(jīng)踏上了修行之路,四個孩童也只剩下了三個?!?p> “我并不知道他們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就成了修士的,這些事,陳如初至今也沒告訴我……”
“我只知道的是,她們?nèi)齻€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了那座神廟,第二件事,就是組建了江都的抗魔聯(lián)盟分部,從四百年前一直到如今,我也是那時候加入的?!?p> 奈落驚訝道:“哇,原來我們抗魔聯(lián)盟的歷史這么悠久的嗎?不對,陳叔你是四百年前加入的抗魔聯(lián)盟,那你不是有四百多歲了?!如初姐姐也是!”
陳犬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整個抗魔聯(lián)盟都知道的事這丫頭怎么才知道,這丫頭腦袋里一天到晚再想些什么啊……”
“你姓陳,如初姐也姓陳,你們四百多年前就認(rèn)識,你們不會是親戚吧?”
陳犬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奈落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看陳犬沒有說的意思,就換了個問題繼續(xù)問:“那陳叔,哦不對,陳老,金曦原來沒說錯啊,不過……算了,你是江都分部的副會長,那當(dāng)初和如初姐一起回來的另外兩個人應(yīng)該就是那對龍鳳胎了?”
陳犬點了點頭,心里想著:“你以前叫我陳叔,現(xiàn)在又叫我陳老,倒是一直叫陳如初姐姐,這輩份有點亂啊……”
“那你是副會長,那另外的兩個副會長應(yīng)就是那對龍鳳胎了?不對啊,除了你之外,另外兩個副會長,一個叫周山,另外一個也是男的啊,還是個老頭呢!”
陳犬搖搖頭,好笑的看著她:“那對龍鳳胎兩百多年前就兵解了,男的叫蘇榭,女的叫蘇樓,說起來……”
陳犬看了自從他講出陳如初是儒生之女后就一直沉默的蘇安之一眼,:“說起來,倒是和蘇安之有些淵源?!?p> 奈落驚訝的看著蘇安之,:“蘇傻子原來你和如初姐還有這般淵源呢,我說你修為平平,人品也不咋地,怎么就進了抗魔聯(lián)盟呢,原來是故人之后呀,敢情你是走了后門的呀……”
蘇安之依舊沉默,對奈落的調(diào)侃沒有任何回應(yīng),而是默默的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奈落看著似乎有些落寞的蘇安之,感到有些歉疚:“蘇安之,不好意思啊,我就來開玩笑,沒別的意思……真的,其實你還是挺優(yōu)秀的,上次我還看到你在馬路上扶摔倒的老奶奶呢……”
不料,還沒等她說完,蘇安之忽然回頭,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奈落,我決定了,明天回家我就讓我爸上你家提親,等你進了我家門,我讓你一年生一個娃,到時候我專心修行,你專心帶娃,幾十年后,我依舊風(fēng)流倜儻,面容不改,你人老珠黃,一群人圍著你叫奶奶?!?p> “你!你……”
奈落氣的要吐血,“你”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最后整個人向著蘇安之撲了過去,:“老娘咬死你!”
奈落撲到蘇安之身上,一口咬住蘇安之的胳膊,然后,瘋狂撕扯……
蘇安之不敢反抗,怕真的弄傷了她,只好一邊慘叫一邊不斷求饒。
陸琚和顧景清還有陳峮兒三個就在一旁不斷的勸。
懷玥滿臉擔(dān)心,金曦則不屑的看了打鬧的眾人一眼,哼了一聲:“一群無知的凡人……”
陳犬摸了摸額頭,有些頭疼,:“蘇樓蘇榭,你們的后人好像腦袋都有些異于常人啊………”
楊戩看著車內(nèi)打鬧的眾人,微微一笑:“這樣的人間,好像也挺好……”
是嗎?
袖中,有犬輕輕汪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