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老四家中出來,上馬車的時候馨兒對張輔問道:“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去黃正仁、徐政家?去的話,讓王府護衛(wèi)回去拿些禮物”。張輔見天色已變得陰沉沉的、寒風也如刀割臉般,回道:“我先送你回王府,這天氣容易受凍”。
馨兒“嗯”了一聲,道:“那也好,此時母妃想必也在準備宴席招待四品以上的文武家眷,我回去亦可以幫下忙”。馨兒見張輔點頭就準備翻身上馬的模樣,她關心地道:“這種天氣,就一起坐馬車吧”?張輔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武將只能騎馬”。
見張輔利索地翻身上馬,待他騎馬向前時,朱玉馨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在在宮女的服侍下上了馬車。
送馨兒回王府后,張輔徑直回了家,他覺得自己一個人也不太好去黃正仁、徐政家。為什么只去這三人家,張輔認為這三人已有家室,該特別對待些。
回到家中自己的屋內,張輔見窗戶開著,而海東青已不見蹤影。知道此時還未到中午的張輔就準備歇息一下。
一覺醒來,見門窗已關,而海東青正在鷹架上看著自己。張輔想起晚上聚餐并一躍而起,踏上鞋子后就連忙去打開窗戶。
見外面雖然已經下著大雪,但還是白天,他才松了口氣。張輔穿上便服簡單洗刷了下,海東青就飛到他肩上,張輔嗅到海東青的鷹嘴有股血腥氣,看著它道:“你在哪找到的活物”?聽見海東青叫喚了幾聲,似在回答他,張輔并微笑地走出了房屋。
出府前在管家那得知父親仍在睡覺;母親已帶兩個妹妹去參加王妃的宴席;大哥則在他妾室那撫琴。
聽二公子說由于風雪大,他想步行去“德旺酒樓”,管家笑道:“現(xiàn)在還未到酉時(沒到下午五點),公子如此最好不過”。張輔微笑地點了點頭,就向外走去。
德旺酒樓老板見張輔一人冒著大雪前來,有些吃驚地道:“二公子怎么一個人來”?張輔見酒樓大廳已有不少軍士在了,笑著道:“怎么是我一人?大家不是都來了嗎”?
正在一旁與弟兄們吹牛的劉榮笑著對酒樓老板道:“你這二公子沒有仇家,也不講究前擁后簇。昨天是剛下差才一起來的”。
張輔見劉榮今天又穿上對他來說已不合身的錦衣衛(wèi)繡春服,笑罵道:“手跟腿都露出來了,還穿這個干嗎”?劉榮嘆道:“北平這些裁縫不敢跟我做新的,我只得先將就著”。
張輔見劉榮現(xiàn)在跟自己差不多的身材,道:“我那還有一套,你真想穿這個,晚上我拿給你”。劉榮聽此,興奮地道:“我現(xiàn)在就去拿,穿這個已經讓娘們笑話了”。
見劉榮說完就一陣煙地跑了出去,張輔笑著搖了搖頭。
見在大廳里的弟兄們桌上只有菜,張輔好奇地向有些愁眉苦臉的劉才問道:“怎么不上酒”?
和劉才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柳升回道:“大伙都認同大哥說的’是男人就一碗又一碗地干’,所以就留著肚子跟大哥一起喝”.
張輔一愣,在猜到這可能是他哪次喝酒時說的后,就在鬼老四、劉才與柳升這桌坐了下來。張輔見劉才一直悶悶不樂,問道:“不會是你昨天那衣服壞了,三妹說你什么了”?劉才正欲答話,見柳升也看著自己,道:“只是喝多了,有點不舒服”。
張輔想到劉才的父母也來到北平,三妹卻跟著母親去燕王府赴宴后,他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說了。
這時,酒樓內來了十多個衣著講究的年輕人。剛進來,一位披著貂毛披風的年輕公子對酒樓老板道:“吳掌柜,雖然你前些日子就通知我,有貴人在大年三十晚上包場了,但這個時候我還怎么還能在其他酒樓訂到雅座”?
吳掌柜陪著笑道:“李公子,您當時不是同意退訂了嗎”?張輔見此,大聲地說:“既然這位李公子之前就有預定,樓上的雅間就讓給他們一間,我們也都是在大廳吃飯”。
這位李公子見張輔說‘讓’他一間,不由地“哼“了一聲,正欲說話時卻發(fā)現(xiàn)酒樓大廳坐著的三百多人都看向了他。
張輔看了一眼顯得有些慌張的李公子,然后對有些著急的吳掌柜道:“吳掌柜,你帶這位李公子上樓”。
吳掌柜向李公子恭敬地道:“既然彭城候府的二公子這么說了,李公子就請上樓吧”。
見李公子此刻笑著向自己拱手表示謝意,張輔也微笑地向他拱手致意。
李公子他們上樓不久,張輔就見到之前在樓上的百多名弟兄們都下來了。他對下樓且坐過來的薛祿問道:“人都到齊了”?薛祿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都到齊了”。
也才剛坐下的黃正仁見張輔帶著笑意看著自己,忙轉移視線地問道:“老三怎么還留在海津鎮(zhèn)”?張輔想到今兒個是大年三十,笑道:“他一直就是那種不把事情整明白就不撒手之人”。
正說笑時,張輔他們見劉榮極其神氣地穿著合身繡春服回來后,先是在大廳繞了一個圈子,才一臉興奮地坐了過來。眾人強忍著笑意之刻,黃正仁忍不住地向劉榮問道:“你之前怎么不留在應天,在北鎮(zhèn)撫司繼續(xù)當差”?
劉榮不以為然地回道:“我更喜歡跟大伙一起沖鋒陷陣,再說也沒有規(guī)定說我不能再穿繡春服吧”?見大廳的弟兄都大笑起來,張輔對一旁伺候的吳掌柜道:“時候也差不多了,開席吧”。
李公子他們下樓時,見大廳只剩下掌柜與幾位伙計,他付了銀子又給了賞錢于伙計們后,對吳掌柜問道:“剛才與我說話之人還是燕王的女婿吧”?掌柜笑著點了點頭后,聽到李公子身后的人發(fā)出驚嘆聲。
李公子嘆道:“中午聽說那些在北平的世家子弟晚上在’天樓閣’聚餐,我還以為掌柜之前在誑我”。吳掌柜看著這些富家公子會,一臉冤枉地說:“之前也是跟李公子商量,若是李公子執(zhí)意要來,我也會拒了侯府的預定”。
見有人不信,吳掌柜笑道:“你們才是我長期的主顧,侯府二公子平時在軍營也不會來我這。再說你們今天也看到侯府二公子的做派,拒了侯府最多也是讓侯府以后不在我這吃飯。“
李公子知道經常在家的侯府大公子一直是’天樓閣’的常客,并笑著點了點頭。一會,他又不解地問道:“這二公子倒也奇怪。不去跟與他身份一樣的世家子弟去吃飯,反而請他的下屬們吃飯”。
吳掌柜撫了撫他的短須,回道:“可能這位二公子更看重袍澤之情吧”?
李公子想了會,雖不以為然,但見身后的朋友在催他,則對吳掌柜笑著說:“吳掌柜,回見”。
見一路隨行的幾十個弟兄在分岔口與自己告辭后,就向“天樓閣”方向迅速前去,張輔對一旁有些發(fā)呆的鬼老四道:“弟妹還在家,你早點回去與她守歲”?聞言,鬼老四看了張輔良久,才道:“我發(fā)誓我的后代也會是世家這個圈子的人”。
張輔認真地看著鬼老四的眼睛地道:“絕對是的”。
看著鬼老四漸行漸遠的背影,張輔噓了一口長長的白氣,朝著燕王府的方向走去。
進了王府得知母親與妹妹還在后院,得知朱高熾在王府,張輔并隨著宦官來到了朱高熾的屋內。
朱高熾見張輔此刻來了,有些驚訝,他問道:“文弼,為何不在‘天樓閣’?”張輔笑著說:“高熾兄不是也不在‘天樓閣’嗎”?朱高熾爽朗一笑,沒有在追問張輔,請他坐下后,兩人并喝起茶來。
朱高熾有文青的一面,張輔前世亦背誦過不少明清的詩詞。談著談著,就在朱高熾頗有相見恨晚之感時,卻聽到二妹特有的腳步聲,他有些掃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