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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之譚異聞錄重置

第四十七章 史密斯老師

契約之譚異聞錄重置 4度姽婳 3850 2018-08-25 10:42:47

  西麗斯一走,彌浴雪就吩咐貝麗去調(diào)查一下老生所選的課程。

  半夜,貝麗回來了,也不知哪拉來的一大堆二三年級學(xué)生的手寫課程表,上面全是他們選的課程,男生女生的都有。

  除了個別學(xué)生選課不同外,基本上每位學(xué)生的課程上都有一些固定不變的課程,其他的就視情況而定了。這其中甚至還有根據(jù)上屆減費生所說的學(xué)生會事宜所寫的草稿或筆記之類的。

  果然如西麗斯·米勒所說的完全一致。這個人還是值得相信的。

  看完這些,彌浴雪命令貝麗即刻將這些私人物品搬運回去,自己躺在床上開始謀劃起了兩三天后的選課。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xiāng)。第一天,行動并沒有正式開始。

  第二天一大早,彌浴雪就跟隔壁的兩位套上了近乎,約著一起走進教學(xué)區(qū)的大門。

  比起生活區(qū)來,這里要樸素得多。每個教室有六排桌椅,分別坐落在六個從高至低的階梯上,座位靠后的學(xué)生也不必擔(dān)心看不清黑板。高個子的男生們自覺往后坐。

  各個老師一大早就等在指定的教室里,每個教室的外墻上都貼著所開課的課程名。

  大門口站了許多拿著地圖的老減費生,他們把標(biāo)記了開課地點的地圖分發(fā)給各個新生。整個場景就像是游園會一樣。

  彌浴雪跟著兩位鄰居,先把重要的課程全部上一遍。

  由于教室的容量不夠,這些課程開了并不止一個班,由幾位不同的老師分別授課。

  這里的班級觀念幾乎不存在,上課位置也不是很固定,因此一個大上午,彌浴雪也沒找到那些家伙們的蹤跡。

  看來還是得拜托惡魔了。為了不浪費時間,她只好把自己腦海中的昔日高中同學(xué)的名單和長相全部調(diào)出來交給貝麗,讓她去找他們。

  原本以為會遭到貝麗的一番調(diào)侃,但人家什么也沒說。也對,換個新環(huán)境自然是以熟悉環(huán)境為先,還能為自己圈住必要的勢力做鋪墊。

  “您記得可真清楚??!”看到暗流中四十二名男女容貌的貝麗笑道,”簡直就像直面本人一樣!“

  “是呀,光顧著建立自己的勢力范圍,我差點忘了呢,畢竟他們可是,刻在我靈魂墓碑上的——陪葬者??!“暗流中的彌浴雪咬著牙狠狠地笑著。

  現(xiàn)實中的面容無有一絲變化,正在認真地聽著史密斯老師的歷史課。聽到激動處,彌浴雪忘情地舉起手來。

  “天哪,你在干什么?快把手放下,朋友,如果問了個不該問的,你會出丑的,聽我的沒錯,我的一個朋友就曾經(jīng)因這事到處被人取笑。”身邊的一位好事者急忙阻止她。

  果然,比繆加斯或者仁義國上課時還要嚴(yán)格,至少在繆加斯的數(shù)學(xué)課上成績優(yōu)異者們還是很活躍的。彌浴雪把手放了下去。史密斯老師眼眸中的光彩淡了下去,彌浴雪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環(huán)望四座,發(fā)現(xiàn)課堂上全是一派死氣沉沉,只偶有沙沙的記筆記聲。

  之前一直以為選修課上總該活躍些,但沒想到完全相反。連記筆記的聲音都不怎么有,教師孤獨地在臺上講課。

  史密斯老師的承受能力真了不起,等了一個上午才等到這么一小撮學(xué)生。但他講得及其認真,而且還不是那種機械化死板的認真,而是一種給予人思考的留白式。他講授的歷史更像是宏偉的史詩,而不是已死的化石。

  彌浴雪特別喜歡他將西方古典多神教與古民主制度的演變結(jié)合在一起的授課方式。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寧愿他多講一會兒。

  可惜的是,史密斯老師的課是上午最后一節(jié),他本人也想再細致些,但這會招致學(xué)生的不耐煩??吹贸?,他在學(xué)生面前似乎過于的“謙虛”了?!l都明白再不這樣,就意味著什么。

  中午時分,貝麗帶來了消息。那些家伙們被統(tǒng)一安排進了伊思瑞爾學(xué)院,班長做了學(xué)生會總部的助理,而班委們?nèi)砍闪藢W(xué)生會的干事們。

  但這些并未在學(xué)院內(nèi)引起一丁點波瀾,很可能學(xué)院內(nèi)的其他學(xué)生并不知曉他們這些人的出身。不過,這并不代表學(xué)生會總會長就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蛟S,她能是一個突破口。

  下午又是泡在一堆必修課里。彌浴雪終于確認了惡魔找來的家庭教師有多么厲害了。這里的老師講的,她全講清楚了,很多門課彌浴雪都不必要聽得多么認真。再加上伊爾妮絲教的東西,一些必修的棋牌舞蹈課也是不在話下。

  最后一節(jié),彌浴雪又選了史密斯老師的課。當(dāng)聽到他談?wù)摰教K格拉底之死時,彌浴雪下意識地用雙手緊緊擰了一下筆。

  下課后,她故意把筆留在課桌的抽屜里,假意離去一些時間。

  “恕我直言,您的舉動有點出格過頭了。您的孿生哥哥可是好不容易為您在這里謀了這么個職位,您不想想自己,也要為您哥哥考慮考慮。我勸您上課盡量少講一些容易引起誤會的東西。我想您兄長是不會想看到您給自己灌毒藥的?!?p>  彌浴雪果然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這大概是一個理事會或者教導(dǎo)主任之類的人物。在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史密斯老師的側(cè)影,又不至于暴露自己。老師的表情態(tài)度什么的,已經(jīng)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實際上,才二十多歲的人并不應(yīng)該像您這么老氣橫秋的,”那人的語氣明顯緩和下來,帶著幾分揶揄,“幾百幾千年前的老歷史并不適合您這樣的年輕人,不如……”

  “難道您批準(zhǔn)讓我去教學(xué)生們怎樣組裝挖掘機之類的?還是教他們制作炸藥?”彌浴雪仿佛見到了史密斯老師嘲弄而忿恨的笑容??磥磉@位“打鐵匠”老師的身份不簡單。

  “啊,先生,請您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在這兒提這些可怕的字眼,您好不容易有了棲身之所,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做些危險的事了!”那位先生惶恐地說。

  這樣一來,彌浴雪能大底猜出史密斯老師的過往了。

  他應(yīng)該原本出身于貴族,而且其家族的權(quán)勢相當(dāng)大,不然他的孿生兄弟是沒有資格為他在這里謀得老師的職位的。

  其次,他因為言論或者行為舉止冒犯了當(dāng)?shù)氐慕y(tǒng)治階級利益,也包括他家族的。因此,他被驅(qū)逐出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故土,恐怕經(jīng)歷了一段長期的流放般的生活,難怪他謊稱自己人近中年。

  他很可能還得罪了教會——科學(xué)界人士們往往就是這樣,于是不得已變更姓名,或者強制放棄他的貴族姓氏。

  他應(yīng)該是機械類的科學(xué)家,至少也在這方面卓有成效,而且對其很有興趣,才會給自己起了“史密斯”這個姓氏。

  他應(yīng)該也很喜歡歷史,尤其是古典史,或許他的中間名也是自己編的呢。

  他還不是個畏頭畏尾之徒,經(jīng)歷那么大的變故,也還是桀驁不馴??傊?,活脫脫一個反教會人士!

  想不到這么快就遇到了最有可能成為同僚的人。在欣喜之余,她不忘觀察一下他兩離開時的表現(xiàn)。史密斯先生走在后面,彌浴雪看得出他是在假裝自己不存在。

  送走那位大人物后,他立刻回過來找這位學(xué)生。彌浴雪佯裝在教室里找筆。聽到他進來,她起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那個,不好意思,我只想找一下我好友送我的那只筆……我……我不是要故意偷聽的……”

  彌浴雪真的有些慌張了。史密斯老師也一時間找不到措詞。

  “嗯……我……也許——我覺得上我的課是個錯誤。我會給你們帶來一些不良影響的。你還是……”

  “不,老師您的課真的很棒!”這話讓彌浴雪找到了應(yīng)對之策,“我們已經(jīng)不是小孩了,有些事情自己就會判斷。您不必聽某些人的話,學(xué)生們不喜歡迂腐死板的老師,他們喜歡更有個性的。所以,請您繼續(xù)在我們面前保持您那可貴的個性——而且,”彌浴雪悄聲說道,“我不認為我們學(xué)生比教務(wù)處或者理事會的人要可怕?!?p>  史密斯老師難得地笑了笑:“你真的不會介意與這樣的老師為伍嗎?”

  “我有很多不入流,不被接受的朋友?!睆浽⊙⒄媸录偈聰v合在了一起,“我并不認為與大眾背道而馳就是可恥的怪胎。真理只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中?!?p>  說出這句話后,彌浴雪才后悔了。不同于蘇格拉底,任何一本可公開的書籍中都沒有黑格爾的痕跡。

  “黑格爾?你知道黑格爾?!”這時已經(jīng)沒有人了,史密斯老師興奮地喊了出來。

  黑格爾是她在信息流圖書館里學(xué)到的,他所生活的時代遠遠超出當(dāng)今的紀(jì)年。史密斯老師也一定接觸過同等的信息流。不過,彌浴雪假裝不知道:“史密斯先生,您是從哪里知道這個人的?”

  “我猜一定與你的相同。嗨,我還以為我那時是出現(xiàn)了幻覺——連我最要好的那位朋友,我向你提過的那位,也不相信世界上居然存在著這樣的地方?!笔访芩估蠋熞贿呎f,一邊擺出一副有趣的神態(tài)。彌浴雪見勢故作天真地笑笑。

  “這么說,您一定通曉那里說的自然科學(xué),史密斯先生。否則您不會教人做炸藥的。”彌浴雪開玩笑地說。之后很快收斂的笑容,一臉天真得直白地說:“就因為這樣,您被教會趕出來了嗎?”

  “是的——當(dāng)然,‘通曉’這個程度我可達不到。就是這樣,與我為伍會傷害到你的?!?p>  “不,只要我們不做出格的事情。公眾上,我的膽子還是小了些,我不會為您做出什么大事來。但是,史密斯先生,請您無論什么時候都要相信,我是站在您這邊的,很多人也會站在您這邊?!闭f著,彌浴雪心血來潮地行了個淑女特有的禮節(jié)。這逗笑了她的老師。

  “您還信上帝嗎?”彌浴雪突然問道。

  “實話說,接觸那里的自然科學(xué)讓我對此產(chǎn)生了些許懷疑。但是,怎么說呢。這世上總有些人類理解不了的事物,我并沒有權(quán)力徹底地否認神的存在。嗯……存在即存在,一切存在的都終有其合理的解釋,只是暫時不為我們所知而已?!?p>  在這方面,史密斯先生的觀點是與彌浴雪自己的是一致的。真是太辛運了。彌浴雪很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欣喜。

  “那您依然是信仰基督的嗎?”

  “我還相信著,只不過不再是篤信?!?p>  彌浴雪有些失落了。也是,這樣一個正直的、光明的人,是站在陽光下的人,無法看清自己身后的影子。而她,是影中人,永遠沒有可能與其并肩通行。他們,注定要背道而馳。

  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那您還相信教會嗎?”

  “教會,孩子,”史密斯先生嚴(yán)肅地說,轉(zhuǎn)過頭去望了一眼遠處高山上的教堂,“教會和上帝是不一樣的,它是人類所組成的,是人類的造物,那么總會帶有人類自己的私心。哈,我不是覺得教會里的每一位教士都是一樣的。但是,當(dāng)這群人連合成一個集體的時候,它就不再是,純粹為上帝而服務(wù)的了。”

  彌浴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老師認為這話啟發(fā)了她,感到一絲絲竊喜。但其實,她在回味這次勝利。至少,她找到了一個,或多或少與自己等同的人。

  是的,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這一刻,我能有望得到屬于自己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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