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科倫托病院
去科倫托病院的路上,嚴昔從惡魔那了解到,這種散靈是寄居在生前的肉體上的。他們原本是普通人類,接受了不完全的靈竅后才成為吸血鬼的。由于維持自身的機制不完整,他們需要更多的外界能量。
但是,這種不完整靈竅在能量轉化方面有很大的缺陷,他們不能直接從自然界非生命那里吸取必要的能量,而是要像人吃飯一樣,從生命體的血肉中汲取能量。
但因為本身是死體,消化器官不能自行消化,而其靈竅將固體蛋白質、脂肪等轉化為他們需要的能量,是很困難的。液態(tài)的與氣體狀態(tài)的就要方便得多。
然而,植物汁液的能量對他們而言又太少,因此,他們只能選擇液態(tài)的動物血液和氣態(tài)的分子。
一般情況下,絕大多數(shù)吸血鬼只吸食非人的動物血液,最多也就是偶然遇見的人類尸體上未凝結的血液。必要時,可以在人前稍微吃一點動物肉,但更多地是吃許多水果和蔬菜,畢竟人類中的素食主義者可是很多的。再不濟,就喝水。這就是為什么,吸血鬼其實在人類歷史早期就已出現(xiàn),直到最近的幾百年才被人們所“發(fā)現(xiàn)”的原因了。
實際上,人類傳說中的吸血鬼,只是人類對束手無策之疫病的一種恐懼罷了。真正的吸血鬼不大會躺在棺木里,除非受了很大的打擊——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吸血鬼都無法生育,然其壽命很長,通常很少會需要后代。但是,有時會出于吸血鬼社會中的政治或其他原因,選擇一個活人來延續(xù)他的“血脈”?!淼纳㈧`僅能是人這種擁有復雜大腦的生物才能接受的。
他會咬傷被選中的人,靈竅的一部分會從傷口進入軀體。這個人會高燒不止。這個過程即是散靈扎根穩(wěn)定在肉體(通常是心臟內)里的過程。但這過程時間甚短,僅在被咬的第一天晚上顯現(xiàn)出來,到第二天早上就會停止。
而且,吸血鬼通常只在天氣不好的時候咬一口選中的人,傷口又小,唾液量也很少,人們通常會認為被選中者只是傷風感冒,要么就是被蟲子咬了,根本不會多想。就算在瘟疫猖獗的日子里,這么短時間的高燒也不會引起懷疑。
“第二天早上,當那個倒霉蛋還沒醒的時候,他的肉體就已經(jīng)死了。但是死亡現(xiàn)象僅僅會持續(xù)0.2秒,這遠小于人們的反應速度。超生反應仍然存在。
“之后,雖然軀體已死,但靈竅會本能地供能給心臟,讓它跳動起來,帶動血液循環(huán),再讓肺活動,死者就有了呼吸,就像活人一樣,該吃飯時,也會咀嚼。不過他會‘患上’消化不良’的毛病。
“然后,轉化者,也就是那個咬他的吸血鬼,會建立起自己靈竅與他的靈竅之間的聯(lián)系,以便把選中者現(xiàn)在的處境告訴他。
“反正被選中的都是些不被人重視、認同的邊緣人,不論是貴族還是流浪漢。他們可是很樂意加入吸血鬼這個大家庭中的,畢竟被轉化成吸血鬼的概率極低,大多數(shù)人的身體素質是接受不了散靈的。他們會按照前輩教的那樣去選擇食譜。”
“既然真正的吸血鬼很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也不是疫病流行時期,那么為什么驗尸官會認定旖旎森特是被吸血鬼咬死的呢?”
“唉,都怪吸血鬼社會里那些不老實的貴族。這還得從吸血鬼的誕生說起。
“貝列和Lilis的第一個女兒,Lilin,在人間蠱惑壞男人的時候,被那個男人出賣,很不幸地被一個撒拉弗重創(chuàng)了。在她靈竅即將崩解時,我弟弟和弟妹就把她殘存的部分靈竅放入了一個腦死亡的,身體強健的人類女子體內,成功地保留住了她的意識和力量。
“但是,放入后的靈竅已經(jīng)無法脫離這具身體,她必須保持軀殼的完整。由于對人類男子的憎恨,雖然不是萬萬不可或缺,但她總要去吸食男人們的鮮血。
“后來,小貝列不忍自己的女兒永遠被束縛在人類的肉體中,做了一系列的實驗,終于在偶然間,把她的靈竅給修復了,Lilin重新做回了惡魔。
“不過,在這之前,Lilin在人間以我所說的方式播撒了吸血鬼的血脈,許多男男女女變成了嗜血魔物。這些吸血鬼,生前都對人間抱有怨恨,他們不斷地吸食人血和播種自己的散靈。而被轉化者,又去轉化別人。
“經(jīng)過一輪一輪的轉化,散靈的能力就越微弱,最后不能轉化別人,只能吸食血液和汁液。吸血鬼社會里,根據(jù)散靈能力的強弱,自上而下分成不同階級,從宗祖、始祖、貴族到最底層的E級。
“人類,這種位于地球上食物鏈頂端的生物,血液內堆積著最多的‘毒物’,對于散靈和靈來說,可利用的化學物質種類就最豐富,所能提供的能量也最多。想要保持強有力的能量,功能不完全的散靈就要去吸食更多的人血。于是,吸食人血成為了吸血鬼貴族的傳統(tǒng)。
“慢慢地,吸食人血成為了吸血貴族的專利。被轉化的吸血鬼們,除了被吸血鬼的宗祖始祖?zhèn)冝D化而能成為貴族的以外,都只能是普通吸血鬼,貴族們的奴仆,甚至只是E級,無法享用人類血液。一旦吸食,就會因靈竅的聯(lián)系而被抓住,輕易地被高幾階的吸血鬼們處死。普通吸血鬼都不會去冒這種風險。
“所以可以肯定,咬了查泰萊的正是某位吸血鬼貴族,而且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繁衍,而是為引出你。在貴族中,有一部分吸血鬼把人類當成玩物,尤其你的老同學那樣干凈的年輕女子。他們只吸血而不會去轉化她們。那個快樂殺人者就是嫁禍對象。
“以前驗尸的時候,在非流行病爆發(fā)期間就會發(fā)現(xiàn)被吸血的女尸,有的還被吸成了干尸。因為傳說的可怕,只要是尸體上有被咬的洞,驗尸官就會割掉她們的腦袋,挖掉她們的心臟,以防她們死后變成吸血鬼。這還是很文明的。疫情流行時,還要在嘴里塞大石塊,用石頭壓住尸身?!?p> 說到這里,貝麗瞅了一眼嚴昔。她好像沒有揪著衣領的痛苦樣子,看來她擔心的還真是只有活人。
“實際上,對付真正的吸血鬼,這些小把戲都是在浪費時間。真正的吸血鬼不怕十字架和大蒜,更不會被木釘釘死,或者被銀殺死,在大太陽底下也只是會頭暈和行動不便而已。殺死他們的,只能是高級別的吸血鬼,完全的靈,或者是附有他們力量的特殊武器才行?!?p> “真是太可怕了。他們隱藏起來,恐怕只是為了逃避高階吸血鬼和你這樣的靈吧?!?p> “不錯。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化成別的東西來偷襲你。他們只能改變自己的面皮,甚至連身形都無法改變呢。要變瘦變胖的話,還得調整食譜很長時間呢。”
轉過幾個街角,巨大高聳的灰黑色建筑橫在了視野正中央,但距離還很遠。這便是科倫托精神病院。貝麗和嚴昔化身成記者與其所帶實習生,接近了這里。
由于建院已久卻疏于維修,整棟建筑布滿下雨后留下的雨痕。斑駁的高大樹影印在高墻之上,為灰黑色更添一種破敗與頹廢。四四方方的空洞大窗,像無數(shù)幽深的眼睛,冷酷而鄙夷地俯視著被踏在腳下的世界。就連此刻和煦的陽光也不能浸潤大窗深處投射出的陰冷。
絕大多數(shù)窗戶前都建起了牢固的護欄。護欄呈現(xiàn)出古老的哥特式樣。其尖端緊貼外側的高墻,或許,它們原先是朱紅的,上了鮮血般艷麗的紅漆。但此時,依稀可見每次落雨時,雨水帶著紅漆傾瀉下來的痕跡。這些流動雨水和紅漆光顧過的地方,催生出了像是血淚一般的錯覺,從遠處看,如同從窗子里直直地涌出一般。
但有些窗戶的護欄已經(jīng)殘損嚴重,因此,這里面是不會有人住的。隨著行走時的光線的細微挪移,只有那些有護欄的窗里,還尚有一些徘徊不去的幽影。他們走在似乎無盡頭的走廊深處,仿佛永遠無法離開幽邃的深淵一般,失落而無目的地游蕩著。而那些沒有人的,被遺棄的空蕩大窗,是更為冷寂與黑暗。
站在大門前突出的一小段門廊前,嚴昔再次眺望建筑的頂端。它像是被拉長了,直刺天穹。噗啦,屋頂?shù)暮谏B兒一下驚起,撲閃著翅膀,發(fā)出辨不清的怪叫,向遠處飛去。嚴昔邁著大步走向前臺。它是為引導病人親屬探病而設的。
“打攪了,我們是‘1776光照會’報社的記者,”貝麗禮貌地向前臺負責人問好,又指著身后的嚴昔,“她是我的同行實習生。我們這趟來,是想要對今早送來的精神病謀殺犯進行跟蹤報道的,可否通融通融?”
哼,1776光照會嗎?教會什么時候要借著曾經(jīng)敵人的名義來撒播自己的言論控制了?我們的紀年根本遠遠沒到18世紀,一般人根本不會知曉這名字背后的真實意味。只有像我這樣的,去過移動書庫的人,才對那段在另一個時空,曾經(jīng)存在過的歷史有所了解。而教會想抹殺我,也說明它知道這個秘密的存在。能獲得貴族關注的報社,其名字也不大可能是亂擬出來的。難道,在這個時空里,曾經(jīng)代表反抗與質疑的科學家同盟,已經(jīng)淪為了一幫為政權與自身利益所左右的烏合之眾了嗎?
嚴昔抑制住幾近從內在迸發(fā)出的鄙夷嘲弄,擺出一副謙卑的姿態(tài),耐著性子聽完了前臺護士對報社的溢美之詞?!皇蔷癫≡旱墓ぷ髡?,已經(jīng)被告知了事情的“真相”。她馬上幫嚴昔她們找到了那個謀殺犯的主治醫(yī)生。
這里的精神病人已經(jīng)沒什么主權了呢。醫(yī)生根本就沒有征得病患家屬或者其他監(jiān)護人的同意,直接把他們像猴子一樣展給來客。這讓嚴昔想起那個令人不安的傳說:據(jù)說,精神病院的經(jīng)費常常不夠,醫(yī)師們經(jīng)常允許游客來“觀賞”精神病人。這里簡直就是怪胎獵奇館。法律名義上的監(jiān)護人,其作用,慘白得如同一張紙一樣。
醫(yī)生領著她們,在精神病院錯綜復雜的回廊里左拐右拐,來到了一扇極為隱蔽的暗門處。一大串鑰匙晃動的聲音。
門開了。地下的陰風襲來。一股金屬的氣息。但映在眼前的,是清一色的螺旋石階。又是如此的狹窄,與亞當·古德曼誘騙男孩們進入的石階如出一轍,只不過現(xiàn)在的是向下延伸的。貝麗故意走在最后,將嚴昔夾在自己和醫(yī)生中間。
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家病院的地下竟然會如此幽深與狹長。越往下走,光線就愈昏暗。醫(yī)生特意點燃的蠟燭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即使這樣,那些飄忽不定的光線,也讓人產生,地下石階無限延展的幻覺。
終于到了。這是最亮的一層。狹長走廊的兩邊,塞滿了數(shù)不清的房間。每個房間里都只有一個精神病患和一張破床。解手全在專用的深坑中,因此這里充斥著刺鼻的香水味。金屬的氣息是密密的鐵質隔欄發(fā)出的。它們組合成一道人類難以跨越的屏障,將這些可恨又可憐的殺人狂魔永遠地從正常人類社會隔絕開來。房間另一頭,墻壁與水泥地面的連接處,有一排細小的空隙,外頭的空氣通過它們背后的管道,化為若有若無的陰風襲來。
那些瘋子們看到女性和少女進來,突然振奮了精神,瘋狂地搖著,拍著鐵欄,一張張扭曲淫穢的臉上放出邪光,掛著骯臟的口水與白沫。從他們嘴里吐出下流的言辭和口哨聲。其中有些病患還要朝她們吐口水,但只要那些臟東西飛出去,還沒碰到目標,就總能反彈到他們的眼睛里,喉嚨里,讓他們招致可怕的燒灼和蟲蝕的滋味。
醫(yī)生見狀,一手抄起豎在一邊的粗鐵棒,一個勁地敲打著鐵欄桿。病人們終于安靜了下來。
“實在對不起。其實這地方是不應該來女士的。話說你們報社也真是的。我?guī)銈內フ夷莻€今早送來的犯人。他叫威廉·威爾遜?!?p> 說著,醫(yī)生先行一步,走在前頭,貝麗和嚴昔跟了上去。
醫(yī)生已經(jīng)走到了關押著罪犯的盡頭的房間,距離她們幾十步遠。越往里,光線就越差。嚴昔的眼睛還沒適應黑暗,就聽到里頭一陣驚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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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度姽婳
非常抱歉,最近考試,稿子又出了問題,所以很久都沒更,今天終于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