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可呼之名
“今天小家伙怎么心血來潮地要來見我啦?”Satan如約出現(xiàn)在地獄島的山坡上。沒等弟弟說完,貝麗就退居遠處,背對著他倆。站在下方的嚴昔想到魔王親昵的甜言蜜語撲了個空,差點沒憋得岔氣。但Satan根本沒有搭理,繼續(xù)用甜膩膩的溫柔眼神注視著原處——那剛剛是自己姐姐和嚴昔一同待過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嚴昔一人了。嚴昔覺得她背上生了跳蚤,癢得低下頭。她憤憤地認為已經(jīng)聽到了貝麗的嘲笑聲。
“好了,小家伙,不跟你開那么冷場的玩笑了——”Satan稍稍擺出幾分正經(jīng),“你有什么急事嗎,我的孩子?”
“請問,你能告訴我有關(guān)克里特小鎮(zhèn)中古遺跡的事嗎?”嚴昔抬起頭來,問道。她又轉(zhuǎn)身向貝麗喊:“你現(xiàn)在可以回去嗎?在宅子里等我吧,好了的話,就通知你。”
對方行了個頗具紳士色彩的禮節(jié)。之后,就瞬間消失了。
“我這個姐姐有了主人就不理我這個弟弟了,唉?!盨atan遙望著沉寂的大海,失落卻帶有幾分竊喜地嘆了口氣;又轉(zhuǎn)向嚴昔,說道:
“那是某個因內(nèi)部革命而易權(quán)的國家留下來的遺產(chǎn)。它本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匯聚整個國家建筑工藝的精粹。不計其數(shù)、不可復(fù)制的藝術(shù)精品于此悉數(shù)到齊,這里還聚有可與日月相爭輝的文化典籍與傳世佳作。宮中的藏書室,更是承載了這個國家自建國以來發(fā)生在所有國土上的全部歷史,所記錄的全部科學(xué)發(fā)現(xiàn)、教育經(jīng)驗,等等??上?,國民們,包括這個國家的王族子弟,只顧垂涎于宮殿中的奇珍異寶、權(quán)勢財富,幾百年來,藏書室終于積灰生蠹。革命的幾十年間,更無一人記起宮殿的過去及其制造工藝,自然在此后也無人能夠再造此等的輝煌。
“最終,新興政權(quán)取代了古老傳統(tǒng)的王室統(tǒng)治,人民過上了新的生活,也再沒人去過那里。宮殿本身,在無數(shù)次風(fēng)暴的洗禮下,日虧月?lián)p。隨著一場颶風(fēng),它的大部分瓦礫,連同那些精美之物、文化典籍等等,全部被席卷到了世界各地。它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驚現(xiàn)于世人眼前:要么被放進博物館任人觀賞,要么被人移植到他國建筑、文學(xué)和其他領(lǐng)域中??死锾厝艘晕幕瘡V播世界為光榮,世界眾國以吸收其精髓為歡喜。——哈,沒錯,你能猜到,這個國家就是如今的教皇國,只不過首都移至亞特蘭蒂斯的市中心罷了。倒不是我長他人志氣,那國在更換政權(quán)、教權(quán)之后,比原先要強百倍,甚至強大到受全西方的頂禮膜拜和不停朝貢,其人民——原住民,可謂極其富有。噢,西方人的共通教權(quán)……”
嚴昔聽得出Satan最后一句來自內(nèi)在的無盡諷刺。他意在說明,這個國家是靠外來的基督教教會的勢力雄霸一方的。教皇國也就在這時成立的,可真是時候啊。
“雖然宮殿的地上部分已化為廢墟,但是它還有地下部分吧?”沉思片刻,嚴昔問道。既然古遺跡牽扯到教會的過往,那么它的地下部分對教會來說恐怕也是重中之重。對Satan不利的消息,他肯定會加以利用,告知人間的可利用者吧。
“噢,別提了。那個地下通道,連我都不知道怎么打開。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并不是無所不知的。很抱歉,這已經(jīng)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了。我的精力也大不如從前了。你要知道古代宮殿里,那些權(quán)貴或者宮人們要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時,難免要走走暗道。幾乎每個宮殿都有地下空間,我可管不過來。說不定又是哪個女人跟國王干什么時留下來的呢。這種事實在太多了。盯著人家的私事不放可不禮貌。再說,我的腦袋在300年前被那鳥人踢過……”Satan一面說著,一面轉(zhuǎn)身向山的另一側(cè)走去,表現(xiàn)出精疲力竭的樣子,貌似必須回屋休息。
“赫萊爾!”
Satan的一只腳擱在上面一些的巖石上,正要提起來抽走。他忽地停住了。他慢慢地轉(zhuǎn)過身。月的碎片掉進了他的眼角,凝住了他的身姿。他的雙唇仿佛顫動了一會兒。良久,他彎下腰來:
“小姑娘,你可知現(xiàn)在還有幾個人知曉這個名字?”
“你不會要說,只有我一個人知曉了吧?”
“確切的人數(shù)我倒并不是很關(guān)心。不過,你——”Satan翹起右手食指,縮起其他四根手指,把右手伸了過來,食指指尖直指向她,與嚴昔的前額只差毫厘時才停住。嚴昔感到她的前額腦葉在拼命地往后縮。魔王緊接著又說:
“卻是唯一一個敢在惡魔——還是在我本人面前這樣脫口而出……你想過后果嗎???”
“……”
“唉,孩子啊。”Satan溫柔地撫了撫嚴昔的頭發(fā),“我知道你在顫抖,我也知道你厭惡自己的這般無能?,F(xiàn)實有時候是挺傷人自尊的。其實,你已經(jīng)很不錯了。對于一個從生命冊中除了名的忤逆者來說,能親耳聽到這個名字……”Satan緊閉雙唇,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真是太新鮮了!”憋不住的顫抖著的笑聲扭曲了他的話音。
“不過,孩子。你要記住,今后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提起這個名字。甚至……甚至……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它。我的敵人不只有教會,或是你們口中的‘上帝’——這些實際上我也和你提起過,躲在暗處的‘他’,更有可能,孩子,更有可能在我得到你的靈魂前,”Satan對著嚴昔笑了笑,嚴昔也同樣回應(yīng)了他,“要了你的命。為了對付我,他把這個名字從正常的歷史上,從學(xué)者的詞匯中抹去了,而你卻知道它,更重要的是,當(dāng)著我的面喊了出來。看來無論我說不說這個秘密,你都有可能被滅口的危險了。之前我瞞著你,就是為了不讓你卷入這個漩渦之中?!?p> “那么,那個地下空間就不僅涉及到教會嘍?被毀的神秘圖書館也跟那位幕后的敵人有關(guān)吧。你的敵人們是不是已經(jīng)聯(lián)合起來了?而且,”嚴昔微微側(cè)著頭,瞇著一只眼睛,“你對上帝……”
“今晚我們不提他——孩子,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相信你們,走到這一步也只能相信你們了??墒?,為何‘他’不在我發(fā)現(xiàn)那里時就把我給宰了?”
“有更多的人發(fā)現(xiàn)過類似的圖書館——它們有共同的名字:選擇性信息流。這種信息流是抗強干擾的,并且只能向被選定的單一目標輸送信息。也就是說,只要不具備所要求的特征中的任意一項,神經(jīng)元電化學(xué)信號即無法穩(wěn)定地捕捉到這種信息流。大概是許多人的大腦電波中沒有當(dāng)初設(shè)定者所要求的全部要素,而只有一時閃現(xiàn)的部分特征,因此他們頂多只能進入一兩次。這種情況應(yīng)該也適用于靈竅中釋放的,作為我們靈意識載體的能量信號。
“而我的這個‘?dāng)橙恕赡艿K于某種神秘力量的保護,一開始也不清楚這些特定要素是什么,但不知何時,他破譯了信息流載體中的加密數(shù)據(jù),進入了鏈接,竊取了在載體中記錄著你大腦活動的數(shù)據(jù),找到了你,所以才會有一系列的事。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教會是否在與‘他’進行勾結(jié),但我肯定教會知道信息流的事情。所以他們才想殺你。至于,他們?yōu)槭裁茨菚r對你如此‘溫柔’,其中確有你我所不知的貓膩?!?p> “可他為何不讓我在火災(zāi)中喪生呢?”
嚴昔說完,忽地想到那天夜晚桑提院落中的景象,于是立即自答道:
“他仍然覺得于我身上有利可圖?!?p> “也就只有這樣一種解釋了?!?p> “不過,你之前介紹的古遺跡狀況應(yīng)該是人盡皆知的吧?”
“沒錯,所以我才會那么爽快地回答你。但接下來,卻是秘密?!?p> Satan從上面走了下來,敞開自己的黑斗篷,并叫嚴昔半蹲下來。斗篷的下擺恰如其分地把這女孩裹了起來。Satan略略彎下腰。在魔王貼近嚴昔的一瞬,一股濃烈而陌生的玫瑰香味撲鼻而來。這是上一次所沒有的。冰涼的感覺落于嚴昔的手背,那是對方的手掌。嚴昔下意識地將手翻了過來。一個溫?zé)岬墓饣A盤落在了嚴昔的掌心上。惡魔的手挪開了。嚴昔收攏五指——居然是一個玻璃瓶。她未看一眼,就迅速地將其藏進衣兜里。等瓶子放穩(wěn)了,斗篷才從她身旁打開,下擺離去,Satan慢慢退回原位。嚴昔也立起,向魔王緩緩鞠躬表示感謝。Satan的一只腳重新踏上了上方的巖石,上身卻側(cè)轉(zhuǎn)過來,望了女孩一陣,便繞過山頂走遠了。貝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身后。嚴昔同她一道轉(zhuǎn)身離去。
“孩子,把這個涂在門縫上,要涂滿涂勻,不留縫隙,再推開門。記住,每次僅能進去一個?!?p> 嚴昔的耳畔回響起魔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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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度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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