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孟凡一個人活著,在茫茫的荒林里,他活了十四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這么活下來的,但是狼狽形容他也太過普通了,這十四天,他無數(shù)次接近死亡。
黑衣人襲擊十次,帶給他十二個傷痕,他的背上最多,還有手上,腿上,甚至有一次,黑衣人的刀已經(jīng)捅進自己的胸腔了,若不是他及時反應(yīng),早就已經(jīng)第二次被人捅穿了。帶著滿身的傷,祁孟凡睡在草叢里,甚至用草把自己埋起來,只留一點空隙呼吸,躲在黑夜里生活。他不敢點火,那是找死,各大家族的炮灰已經(jīng)深度進入荒林,生堆火,就是告訴很仁慈地千里送人頭。
緊接著就是各大家族的主力軍開始進軍荒林,這十幾天,祁孟凡幾乎沒有碰過熟的食物,吃的不是草,就是生的肉。雖然沒有到飲血的地步,卻也混得很差了。吃生肉很可能讓他感染什么病毒,雖然他是個夢者,但是他本體還是個凡人。
生肉的味道,無數(shù)次令他嘔吐不止,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滿嘴都是酸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吃生肉,對他來說就是受刑,可是光吃草又不行,只得拿生肉撕開來伴著一堆的草艱難的吞入腹中。
這樣吃很可能會死,但是他別無選擇,因為他是祁孟凡。
這十四天來,祁孟凡最重要的事,就是繞著荒林的輪廓把整個荒林轉(zhuǎn)了一遍。這期間他遇到過幾十次各大家族的軍隊,他幾乎是在地上爬,在地上滾來躲避搜查,真是摸爬滾打,到最后那件衣服由白色變成了黑色,頭發(fā)也早已經(jīng)亂蓬蓬地一窩子散著,幾根幾縷地翹起來,臉都沒洗過一次,更別說洗澡了。身上的酸臭味絕對不輸給酸菜,臉上黑得很貼近非洲,只是人家那是曬黑的,他這是滿臉的泥。
這期間他還發(fā)過兩次高燒難受得要命。
總之,就是要多慘有多慘,他感覺自己活得已經(jīng)不像是個人了。
今天,就是這個訓(xùn)練月的最后一天,祁孟凡趕到了這個荒林的正中心,這里有一座小山包,地圖上顯示,他被包圍了。
他別無選擇,他被各路人馬追了幾十次,四面八方都是人,他只能往中心跑,而且,符老的指示,也是往中間走。
夜,很快降臨,距離第二天,或者說距離凌晨,還有幾個小時。
祁孟凡躺在草地上,不管在何處,他總能找到一塊草地,躺在上面很舒服,可以享受地看看星星。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山下,上萬軍隊已經(jīng)把這里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點著火把,吵吵鬧鬧地在爭些什么。
祁孟凡看著星空,很遙遠,天地真是偉大,天竟然如此之高,星星在黑夜里,在高空上,像是永遠地鑲嵌在那里,卻又感覺天無窮盡,星星只不過是路上的燈火,天空,看不到盡頭。
每個人伸手便能碰到天,卻永遠也看不到它的盡頭。
天空真的很美,星星漫天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可是,卻有人來打攪這美景。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吵你全家的大板栗?。 ?p> 山頂傳來一聲怒吼,正是祁孟凡。山下瞬間炸了,不知誰喊了聲“殺了祁孟凡”,所有人便朝山頂涌去,一片火光中,刀劍被高舉過頭頂,乒乒乓乓地響著,發(fā)出刺眼的光。
祁孟凡攤開手,看了看手中的那只螢火蟲,笑了,他說:“看來,我是活不過這三十天了……”
人群已經(jīng)離他不到十米,火光已經(jīng)照到了他的臉。
“滾!”
不知何時,天空忽然一聲響,然后劉得落了下來,他站在祁孟凡身前,狠狠地吼道。接著便又有幾十人從空中落下,將祁孟凡護在其中。
“青山寨!?你他娘的滾過來干什么!該滾的是你!”祁孟凡不知為何突然跳起來罵道。
劉得并不理他,他冷冷地看著氣勢洶洶的人群和他們手里的閃光的刀劍。
“誰敢上來?”他問。
人群里跳出來一人。
“姓劉的!你想干什么?造反嗎?”
“是,怎么樣?”
“你也不看看你的人!我們可是有上萬人!哈哈哈……”他的話引得那群人紛紛哄笑,對著劉得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那也要看誰上來試試了?!彼淅涞卣f。
人群頓時停止了哄笑,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因為上去就是死。沒有人愿意去送死。
可這終究只是個拖延戰(zhàn)術(shù),等到他們請外援,那幾個老不死的出來,事情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這拖延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個小時,而且劉得和他的部下也許全都會死。
從一個角度來說,劉得的到來是無意義的,即使劉家所有人都來了,也只不過只能拖兩個小時,祁孟凡照樣是死。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和兄弟死在一起,至少路上有個伴。
可是,祁孟凡不需要。
祁孟凡走過來,他拍拍劉得的肩膀,靠在他的耳邊低語:“青山寨,我不想要人陪著,黃泉路上也一樣。老子習(xí)慣單身,不喜歡跟人走,尤其是個男人。”
劉得說:“可……”
祁孟凡卻擺擺手,又走回他剛才看星星的位置,在那里,有被人挖過的痕跡,翻出來的土地,帶著紅色的光。
祁孟凡站在上面,笑了,他伸開雙手,仰望蒼穹。
“青山寨,快走!”
他忽然大喊,下一秒,劉得還未來的及思考,瞬間升空,退出了這個區(qū)域,他的手下也隨他一起升空。
這句話祁孟凡說過,在余詭的府上,當時他用了噬脈。
其他人見此變故,也反應(yīng)過來,能飛的急忙往上飛,不能飛的也趕緊跑路,但他們走不了了。一個巨大的金光陣,蓋住了他們,或者說蓋住了整個荒林。
祁孟凡看了看天,笑得很開心,他大喊一聲“青山寨,我去你妹夫!”
下一秒,在他的位置,一頭幾十米高的兇獸,渾身通紅,有明顯的經(jīng)脈,表面有鮮紅的血液,頭頂上,有一個冰寒透亮的獨角,它就是——祁贏。
“殺了他們,殺了所有想要殺我的人?。。 逼蠲戏驳沽讼氯?,在閉上眼的前一刻,他熱淚盈眶,雙眼通紅,面目猙獰,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怒吼!
祁贏看了他一眼,用它黑黑的眼珠,很深邃,然后,它轉(zhuǎn)過身,向天怒吼一聲,所有的人,灰飛煙滅。
然后它再次看了一眼祁孟凡,身體消失了。
祁孟凡閉著眼睛,躺在地上,身體,逐漸化為灰燼,消失在黑夜中。
上空,劉得和他的手下,不可置信地看著發(fā)生的一切,祁孟凡,再一次,刷新了他們對恐怖的概念。
劉得的淚,早已涌出淚框,他喃喃地道:“你他娘的是我妹夫啊……你怎么就死了……我去你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