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頭干咽了幾口飯,扯了個謊,“當真要去。他們冤我作惡,難道不去說清楚我能安心回逍遙么?姜夫人的小兒子與我十分投緣,小娃娃可憐,沒了娘,我不為他找出真兇,此生都要不得安生。”
難道我包庇古墨,替他頂罪,便能安生了么?
我要上泰山是為了見他,還是揭發(fā)他?亦或是,繼續(xù)圍護他?
天詞師兄重重擲下筷子,扎實的木筷彈回空中,斷成數(shù)截,嚇得紅泥與催眉嘴里吃食嚼了一半,不敢下咽。
師兄悶聲上樓回房去了。
紅泥丟下碗筷,關(guān)切地柔聲喊了句:“天詞師兄?!蔽吹么饝?yīng),她干脆起身追了上去。
催眉怔了怔,繼續(xù)狼吞虎咽,口里含混地道:“您又惹天詞少爺生氣了?!?p> 他說話的神態(tài)似是將這一幕當作尋常。從小到大,我沒少讓天詞師兄動怒。師兄兇起人來很駭人,我卻從來不怕,因為他總歸是疼我的??山袢眨揖褂行┡铝?。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師兄的客房,催眉也跟了上來。
催眉遞上茶,天詞一口不喝,將腰上劍取下,重重往桌上一擱,瞪著我怒道,“你知道誰是兇手,是嗎?”
“不知道?!?p> 天詞咬緊牙,兩頰印出骨骼的堅硬紋路,“你是知道的?!?p> 那便說出來罷,血債血償,任他是什么古墨少主還是因?qū)ぷ?,我都無須替他頂這罪??晌覐埩藦埧冢瑓s發(fā)不出聲音,只從唇齒間吐出一聲嘆息。
催眉急得不住跺腳,大喊道:“您當真知道誰是兇手?那快說出來??!”
我無奈搖頭,“不知道,當真不知道?!?p> 天詞起身,大氅掃起層層冷風。他提劍架在我肩上,厲聲道:“若不說出實情,你一個人聲譽事小,整個逍遙的名譽卻都要為你所累,你可忍心?”
客棧老舊的窗柩受了這風,喑啞地低吟不停。
紅泥沖上前搶下天詞的劍,豆大的淚珠滾滿了臉龐。她哭道:“師兄你這是做什么?快把劍收起來!師姐,你又是何苦!即便有難言之隱,我們師兄妹之間難道還不能敞開來說亮話嗎?”
我也想流淚,雙眼卻一味干澀,胸中一大壇苦水滾沸了,熬出一個化也化不開的苦笑。
“師兄,師妹,我說不說出實情其實無妨,逍遙的名譽該受連累仍是得受連累,逃不過的?!?p> 天詞師兄收了劍,“這是何意?”
我端了桌上的茶水遞給他,“師兄,你可聽說過逍遙二子?”
天詞不接我手上的茶,默然坐下,半晌才開口道:“聽說過。”
我追問:“師兄可知道二十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名噪武林的逍遙二子會忽地銷聲匿跡?師父又怎的從未與我們提起過這二位前輩?”
天詞不耐煩地鎖緊眉頭,闔上雙眼,“你問那么多做什么?師父不提自是不想讓你們知道。”
“此事關(guān)系重大,求求你了師兄,告訴我吧?!?p> “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便說與你聽。”
我和催眉、紅泥睜圓了眼、雙手托腮,靜靜聽天詞師兄說故事,就像兒時一般。
師兄今日說的故事卻叫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