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退親（下）

　　蔣家老兩口看到張母就有些發(fā)憷，幾次弄得他們灰頭土臉。他們不敢跟張母正面交鋒，才想著迂回行事，蔣父回來看到建國，就想著從張建國那邊入手。這才在村口下車后邀請張建國到家里來吃飯，好打一把親情牌。

　　一旦把兒子說通，同意退親了，讓當(dāng)媽的也只好順著兒子的意思來。誰知道話還沒說多少，張母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殺上門來。

　　張母一開口就說中了老兩口的心思，心里有愧，面上更心虛了幾分，本來就不是能言善辯的性子，被她這一堵，更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嬸嬸，這件事要怪就怪我，是我沒有早早同張建國說清楚?！辈蝗桃姼改高@么大年紀(jì)，還在別人面前低頭彎腰，鞠躬屈膝，蔣碧薇挺身而出。

　　張母當(dāng)然知道退親這件事是面前這個丫頭片子的鬼主意。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幾十年，彼此的性格人品摸得一清二楚。蔣家這兩口子就是個兩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老實人，耳根又軟，一輩子的軟肋都在一對兒女身上。小丫頭片子一肚子鬼心思，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其他一無是處。平時妖妖嬈嬈的，就不是個能安心過日子的。

　　在跟她家定親前，她就不是很同意，可架不住兒子喜歡。幾次三番在家里討好，當(dāng)媽的拗不過兒子，當(dāng)家的又總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牛馬。想著成親后就分家，讓他們小兩口自己過去，眼不見心不煩，最終還是松口同意了這門親事。

　　定親后，雖然心里還是不舒服，看在兒子那么高興的份上，也好聲好氣地對待?？墒?，還沒過多久，死丫頭片子就吵著要去參加統(tǒng)考，考都沒考呢，就看不起自家兒子了，一門心思想著退親，不同意還跑去喝農(nóng)藥自殺。索性死了也沒有念想，老天不長眼啊！這丫頭又救活了，他們張家是到了八輩子霉，遇到這么個能折騰的主。就是仗著這張臉，才迷得他家建國五迷三道。

　　知母莫若子，見張母上上下下打量蔣碧薇，唯恐母親說出更難聽的話，張建國連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直往外推：“姆媽，俺們先回家去再說好不好？”

　　看著兒子哀求的眼神，張母氣不打一處來，一把甩開張建國的手，沖著蔣碧薇：“你阿爸姆媽不會教閨女，俺來好好教你?！?p>　　“人活在世上就要講個誠信，當(dāng)初定親是你點頭同意的，俺張家又沒有拿著刀掐著脖子逼著你點頭。一心就想著揀高枝，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天仙??！”

　　“我還真沒以為我是天仙，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對您家兒子沒感情，攀不攀高枝就不勞您老擔(dān)心啦！”蔣碧薇也不動氣，只慢悠悠地說。

　　“嬸嬸，既然您看不慣我，那還不利索的退親？這樣您好我也好，以后我保準(zhǔn)躲著您走，不會在您跟前晃來晃去礙您的眼?！?p>　　“您死纏著不退親，莫不是您太喜歡我，舍不得我?！?p>　　張母本是個炮仗脾氣，一聽蔣碧薇調(diào)侃，她氣得恨不得跳起來三丈高，指著蔣碧薇大罵：“臭丫頭，哪只眼看到俺喜歡你，舍不得你的？臉皮比城墻還厚，俺恨不得馬上退親?！?p>　　“那好，我們就這么說定了，現(xiàn)在就退?！笔Y碧薇打蛇隨棍上，轉(zhuǎn)頭叫蔣母，“姆媽，您進(jìn)去把東西拿出來?！笔Y母答應(yīng)一聲，從里屋抱出個筐子，里面正是張家送過來的定親禮。由于自家理虧，還多添了好幾樣進(jìn)去。

　　“薇薇，你......”難道你真的不給我一點機會？

　　蔣碧薇扭頭不敢看張建國的臉，狠心點了點頭，說：“張建國，是我對不起你，你以后一定可會找個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女孩子的?！豹q猶豫豫，更會經(jīng)受更多的傷害，還不如一次說個清楚。

　　“你們太欺負(fù)人了，俺跟你們拼......”太欺負(fù)人了，還講不講道理？張母氣得雙眼赤紅，直沖過去就想找他們拼命。張建國用力摟住了她的腰，抱著她就往院外走，“姆媽，算了，俺們回去吧！”還能怎么辦？該說的也說了，該求的也求了，人家姑娘就是鐵了心要退親，再糾纏下去只不過是自取其辱。

　　 張母本來在兒子的懷里拳打腳踢，想要掙脫開來去出一口惡氣，冷不防看到張建國混雜著悲傷、灰心的眼神，不由得心疼起來。罷了罷了，退親就退親吧，反正心都不在他們這邊，再怎么拉也拉不回來，吵來吵去只會惹得兒子更加傷心。她伸手拍了拍兒子的手，柔聲勸道：“建國，退親就退親吧，等以后姆媽給你找個更好的。”臭丫頭看她以后找個什么好的，這個看不中，那個瞧不上的，別以后剩在家里當(dāng)老姑娘才好，她這么一想，心氣就平了不少。

　　“建國，去把東西拿回來！”定親禮也值好多錢，干嘛要便宜他們蔣家？

　　“姆媽，算了！”張建國甕聲甕氣地回答。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又拿回來的？

　　“憑什么算了，不行，你去給我要回來。不要回來俺就不走了。是他們沒理，那些東西哪怕拿回去給豬吃，給狗用也不給他們蔣家用？””張母氣哼哼地說，要不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非要撕得他們?nèi)搜鲴R翻不可。就這么輕易放過他們，想起來就不甘心，還想扣著東西不給，想都別想。

　　張母打定主意不走，張建國還真沒有法子。他嘆口氣向自己的老母親要保證：“等下你不能亂說話?！蹦疽殉芍?，再跑過去吵吵鬧鬧也不過是多添個笑話。

　　“不說就不說，俺才懶得說?！币皇桥聝鹤雨柗铌庍`，不上門去要定親禮，她早就回家去了，才懶得站在這里監(jiān)視兒子。

　　蔣家的院門緊閉，一個筐子端端正正地放在門口。張母撇了撇嘴，算他們識相，知道把東西拿出來。張建國終于死心了，連見都不愿見到他，她真的是不喜歡他，到現(xiàn)在，他才真正認(rèn)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