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舞館下毒案
二十七日。
舞館的重頭戲在晚上，每當(dāng)月上柳梢、紅燭高照，便是不同于白天的鶯歌燕舞景象。今日更將與平常不同，每月月底，仙風(fēng)舞館會有一場演出，舞娘們依次上臺一展舞姿，是個絕佳的展示機會。吸引更多的目光也就意味著下個月會有更多打賞，也就很可能成為次月頭牌。這月的日子便定在二十七日，屆時會有各路名流、文人雅士聚集一堂，也是每月舞館最熱鬧的日子。
因此，舞館上上下下極為看重這場表演，一大早便開始忙碌準備。夏珺作為丫鬟一員，少不得東奔西跑、聽候差遣。及至下午，沒吃上一口飯，剛想坐下喝口水，付三娘又讓夏珺將一盤剛摘的嬌艷欲滴帶水珠兒的簪花給各處舞娘送去，供晚上佩戴。
付三娘專門叮囑夏珺：“按排位先后送，不可錯了?！闭f著遞給夏珺一張單子，從上到下依次列著各位舞娘的名字。
夏珺應(yīng)諾著，看最上方寫著“秦綰心”，這是本月頭牌。夏珺便端著托盤，到三樓秦綰心房間。
秦綰心正在與其貼身丫鬟晚上探討梳怎樣的發(fā)髻，見夏珺端著簪花走進來，笑著說：“可巧，正在猶豫晚上的發(fā)式，花就送來了，就著花再做打算，可不兩全?！?p> 夏珺感嘆，世間竟有這樣標(biāo)致的人啊。眉橫翠，口含丹，冰雪肌膚，盈盈一笑的樣子，讓夏珺手中的花都失了顏色。她想起那句：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
夏珺走上前，說：“請秦姑娘選花?！?p> “你先放桌上，我就過來?！鼻鼐U心纖手一指，示意夏珺將花放在房正中桌上。
夏珺放下盤子，忽然瞥見桌中央擺放著許多糕點，想起從早起到現(xiàn)在都沒進食，早已饑腸轆轆，不禁咽了咽口水。
正巧秦綰心走過來，將夏珺的渴望模樣瞧了去，又笑了，說：“你若想吃，便隨意吧?！?p> 夏珺心下有些難為情，但實在抵不過饑餓，便道了謝，拿起點心大口吃起來。不知是否因為饑餓原因，竟覺點心入口即化、滑而不膩、異常美味。
夏珺稱贊道：“這點心真好吃?！?p> 秦綰心在一旁挑好了花，聽了這話，喜笑顏開，這次的笑容不同于剛才，仿佛是從心里開出了花，一直延伸到眉梢。夏珺這才明白，這次才是秦綰心真正高興的笑顏。
秦綰心道：“這點心是我親手做的。我的家鄉(xiāng)擅長制各類糕點，秘方是我娘手把手傳給我的?！?p> 頓了頓，她又說道：“這是我打算晚上呈上給各位貴賓品嘗的。你當(dāng)真覺得好吃？”
夏珺狠狠地點點頭，心想，這招高啊，吃人嘴短，下月頭牌估計又是她沒跑了。
忽得聽到門外傳來嬌俏而尖利的聲音：“妹妹這招真是妙啊，既滿眼福，又滿口腹?！?p> 抬頭一看，見門口站一妙齡女子，容貌與秦綰心不相上下，只多了些凜厲神情，但也不妨礙其綽約多姿、風(fēng)流裊娜。
秦綰心忙站起來迎接，稱：“明月姐姐，怎么有空來我這里。這些糕點不過是些小心意罷了，只怕是獻丑了。若不是考慮到姐姐為晚上準備太過忙碌，就差人給姐姐送一些去了。”
“即便如何忙來，點心還是得空一吃的。只怕妹妹瞧不上，不肯送來?！?p> “姐姐哪里話，妹妹巴不得姐姐賞臉呢。這里的點心是上午做的，還有的在烤，一會新的出爐，便給姐姐送去?！?p> 夏珺聽秦綰心稱女子為“明月姐姐”，便知是名單中排第二的宮明月了。于是，將花盤端至宮明月前，請她挑花。
宮明月挑眉掃了夏珺一眼，語出譏諷：“這排第二名，連簪花也不送到房里了，須得在這里站著挑。”
夏珺明白這位不是秦綰心一般脾性好的主兒，便連聲道歉，跟著宮明月回房。
進屋后，宮明月并不直接挑花，將夏珺撂在一邊，直接在梳妝臺坐下，問身邊丫鬟：“請來的宮中嬤嬤到了么？”
正說著間，一丫鬟帶著一名老嬤嬤匆匆走進來。
宮明月對著嬤嬤點頭施禮，說：“李嬤嬤有勞了，要宮中御舞女最流行的發(fā)髻樣式，請嬤嬤費心了，務(wù)必力求出眾亮眼?！?p> 夏珺一下懂了，原來宮明月請了宮中專為舞女們伺候妝發(fā)的老嬤嬤來為其設(shè)計發(fā)式，只為今晚出場能夠艷絕全場、力壓眾人。不禁在心中感嘆，為了今晚都各出絕招，頭牌花落誰家還真不好說。
宮明月遲遲不挑花，夏珺也不敢催促，只能陪在一旁看李嬤嬤為其梳發(fā)。不得不說十幾年專攻于此的老嬤嬤手上功夫甚是了得，十指穿梭于發(fā)絲間，不出一會一個流蘇髻已挽好，中間發(fā)盤纏成型，余發(fā)結(jié)為小辮攏于兩邊，飾以朱翠，形如流蘇。有了發(fā)式的加持，宮明月更顯淡眉如秋水，雙眸含清風(fēng)，夏珺也看呆了去。
宮明月似乎還嫌不夠，讓李嬤嬤又為其戴上一支銀鳳鏤花長簪，然后朝著鏡子左右打量，又讓小丫鬟拿小鏡子立于身后，確認后面發(fā)型無誤，方放下心來。
這時，秦綰心的丫鬟來送糕點，此外，手里還拿了一盒香粉，稱：“是秦姑娘最近新得的一盒拂手香，想著宮姑娘最喜用此香，便叫我?guī)斫o姑娘?！?p> 宮明月將香盒打開，夏珺剎時聞到滿屋拂手香清甜悠長的香味。
發(fā)式弄妥后的宮明月心情甚好，不再有剛才的戾氣，招呼李嬤嬤與丫鬟們共同享用點心，夏珺也受寵若驚地被邀來同吃。夏珺雖吃著點心，可心里焦急宮明月是否還需要簪花，還是可以直接送下家？現(xiàn)才送兩位，已經(jīng)耽誤這么長時間，若是付三娘知道了，又是一頓怪罪。
心里翻騰，可嘴上也沒閑著，不一會，一盤點心所剩無幾，僅夏珺一人可能吃了其中一半。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想找個機會走。
正在這時，一旁的李嬤嬤突然發(fā)出“呃呃”的窒息聲，一手卡住喉嚨，兩眼瞪得老大，雙腿站立不穩(wěn)，漸漸往下倒去。一旁幾人早已嚇住，不知所措，還沒明白眼前景象，只見李嬤嬤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