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解決了嗎?”當(dāng)日晚間,位于遼西柳城西側(cè)四十里處的莫戶部中,回到家的莫戶袧蹲坐在溫暖的火堆前,已然是換了一個表情。
“按照兄長的吩咐,全都殺了!”隨著這句話,黑影中走出一名額頭帶著疤痕,看起來比莫戶袧要雄壯多的鮮卑大漢來,也是蹲到了火坑前?!捌鋵嵭珠L,咱們?nèi)硕啵瑳]必要先灌醉他們的,那可是部落里僅存的兩壇好酒……”
“少廢話,酒有人命值錢嗎?”莫戶袧摸著自己那已經(jīng)處理完畢的面部傷痕,表情很是淡漠?!澳X袋都割了?”
“全都割了?!?p> “那些個卑賤牧民呢,沒手軟吧?”
“沒手軟,也全都按照兄長的意思砍了。”鮮卑大漢面目猙獰。“兄長你就放心吧,我們也知道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大,下手很穩(wěn),消息絕不會外泄的。”
“那就好,那就好?!蹦獞粜澛燥@疲憊的嘆了口氣?!叭绻皇沁@群狗奴欺人太甚,我也不想這么干的。畢竟大家都是鮮卑人,咱們檀石槐大汗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說這個了,首級收拾好,也藏好,你偷偷的親自送到柳城,到那里就去找安利號的掌柜,把這些腦袋賣出去。這一仗可是他們安利號少東親自打得,首級必然是能換功勞的,他們肯定舍得花錢買?!?p> “那咱們換些什么回來?”大漢滿臉期待。
“當(dāng)然是糧食、麻布了!”莫戶袧無語至極。“不要想著換酒,大冬天的,那玩意對部落沒用處!”
“兄長都能用馬匹換步搖冠,還弄丟了……為何不許我換兩壇酒?”這當(dāng)?shù)艿艿漠?dāng)即不滿了起來。
“行吧!”莫戶袧聽到自家弟弟這么說也是無奈,而且想起那丟失在營帳中的漂亮步搖冠就更是忍不住心疼了起來?!安贿^只許換兩壇!不要拖時間,咱們兵分兩路,你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帶人護送首級去柳城。我呢,且等一等,明日估計會有人從盧龍塞那里逃回來,我收攏幾個人以后,就帶著他們護送柯最闕大人去慕容寺……”
“兄長?!币慌怎r卑大漢的眼神突然變得古怪了起來?!澳阏f要護送誰去慕容寺?”
“當(dāng)然是柯最闕大人?!蹦獞粜澽D(zhuǎn)而又自得了起來?!八裰静磺澹静恢牢覀兊淖鳛?,清醒后只會把我當(dāng)做救命恩人。而你去漢人那里賣首級,我就送他回本部……兩邊通吃,這才是叫生意的高手!”
“可是……”
“可是什么?這主意不好嗎?”
“主意是好,可是,可是柯最闕大人的腦袋都被割了?。?!”
“什么玩意?!”莫戶袧驚得臉上的傷口都綻開了?!罢l的腦袋被割了?那可是檀石槐大汗親自任命的大人!誰敢割他的腦袋?!”
“我親自動手割的?。俊贝鬂h的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不是兄長你說的嗎?這些人給你氣受,所以一個不留!既然一個不留,我自然就全都替你宰了!”
“我……你……”莫戶袧張口結(jié)舌,半響方才說了一句話?!澳憧壳皝?。”
鮮卑壯漢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
“再往前來!”莫戶袧突然笑了一下。
這壯漢見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敢再猶豫,而是直接來到自己兄長最跟前。
“把你腳上那安利號的硬馬皮鞋子給我脫掉?!?p> 壯漢依言而行。
“遞給我。”
壯漢哆哆嗦嗦的遞了過去。
“你個賊膽包天的蠢驢!”馬皮鞋子在手,莫戶袧忽然變色,然后直接狠狠的把鞋子抽到了對方腦門上?!皬慕袢掌穑憔徒心獞趔H好了!”
遭受家暴的,不止是莫戶驢這個當(dāng)?shù)艿艿?,遠在盧龍塞里,公孫珣那個當(dāng)兒子的也不過是多熬了一個晚上外加一個上午而已。
“公孫珣,你哪來的膽子?!”
話說,盧龍塞里,帶著酒肉財帛前來慰勞軍隊的公孫大娘這邊和公孫昭匆匆打了個照面,就直接領(lǐng)著一群侍女沖入了公孫珣的房間,而且一進來就雞飛狗跳,氣勢洶洶,驚得公孫珣差點要直接跳窗戶。
得虧這是五丈高的樓中,所以窗戶開的小,不然這破書這時候就能合理完結(jié)了。
而另一旁,見多識廣的公孫越直接把頭一埋,呼啦一下就竄出門去了,原本留在這里喝熱湯的程普、韓當(dāng)二人見不是事,也不敢再留,而是跟著公孫越就狼狽逃竄了出去。
一時間,屋子里就剩下母子二人和一群面無表情的侍女了。
“說,誰給你的膽子領(lǐng)著三十個人就劫營的?!币桓睒?biāo)準(zhǔn)漢代貴婦打扮卻又戴著一副奇怪黑框眼鏡的公孫大娘根本沒理會那幾個逃走人,而是直接在窗前揪住了自己的獨子。“來的路上老娘就聽說了,三十人死了十七個,不差你這第十八個你知不知道?說,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
“努力聞達于諸侯,以圖茍全性命于亂世!”公孫珣身高八尺,此時被自己親娘揪住頭發(fā),只好彎腰低頭,而他一邊眼睛四處亂轉(zhuǎn),一邊卻也張口把自己親娘的語錄給背了出來……實在是聽得太多了?!澳赣H大人在上,我知道錯了!”
“我問你呢,誰給你的膽子去玩什么三十騎劫營的?”公孫大娘氣急敗壞,直接把自己兒子推到在地上?!肮珜O昭那個軟蛋領(lǐng)兵你還敢出頭?你以為你是甘寧啊,人家甘寧那種武勇都還百騎劫營呢,你三十?!你說你,你要前天夜里直接死了,我這十八年的苦豈不是白熬了?”
說著說著,這位縱橫商場十余載,向來與遼西各路豪杰談笑風(fēng)生的公孫大娘竟然掉起了眼淚,還不得不拿下最寶貝的黑框眼鏡交給一旁的侍女,讓侍女趕緊用細麻布輕輕的擦拭起來——沒辦法,據(jù)說這是天底下獨一份的,真要是壞了那公孫大娘可就成睜眼瞎了。
公孫珣趕緊跪倒在地:“母親大人,前天晚上其實沒那么兇險……不瞞您說,還真是那個甘寧給了我劫營的勇氣!”
“你還敢貧嘴?!”公孫大娘立即收起眼淚變了臉色。
“真不是貧嘴。”公孫珣委屈的不得了。“母親,剛才跟阿越出去的那兩個,一個叫韓當(dāng),一個叫程普……韓當(dāng)提議劫的營,程普領(lǐng)步兵接應(yīng)的,按照當(dāng)年你那個說法,這倆人不是比那甘寧還排名靠前的嗎?跟著他倆,我怕什么?。俊?p> 公孫大娘為之一愣:“韓當(dāng)和程普?哪個韓當(dāng)和程普?”
“就是那個韓當(dāng)和程普。”公孫珣看到有戲,趕緊跪在那里忽悠了起來?!霸僬f了,所謂三十騎劫營不過是宣傳,用娘你的話說,就是為了打廣告而已。其實,領(lǐng)頭的三十多個人不過是做箭頭的,盧龍塞里足足一曲兩百精銳騎兵就跟在后面,然后程普又領(lǐng)著小一千步兵緊隨其后。敵營那邊呢,還不到兩千雜胡,還大部分都是那種沒什么衣甲的,就是……就是穿臟羊皮袍子的那種鮮卑人……母親還記得柳城那邊那個當(dāng)二道販子的莫戶袧嗎?就是你說挺有商業(yè)頭腦的那個,敵營里全都是那種貨色,我前天夜里撞見他還專門他放他一條生路呢!”
公孫大娘稀里糊涂的在案幾邊坐了下來,然后若有所思道:“這……一千步兵,兩百多騎兵,都是盧龍塞里的精銳,去夜襲打兩千不到莫戶部落那種雜胡,倒也說的過去??墒乔颁h也太危險了吧?三十個死了十七個總是真的吧?這里面還有咱們家的賓客,你還讓我替你撫恤,總不是假的吧?”
“不是說了嗎?”公孫珣無可奈何?!拔乙恢备莻€韓當(dāng)韓義公的,他箭術(shù)厲害的很,從頭到尾我就沒遇到過危險,其他人遇難估計也是夜里落了馬,被踩死燒死的……這就跟前幾年的瘟疫一樣,純屬概率事件,躲不掉的?!?p> “是嗎?”
“是!”公孫珣趁機起身道?!岸以僬f了,我都十八了,邊郡中人,躲不掉這種事情的。前年夏天,陽樂城被鮮卑人圍住,我才十六,當(dāng)時不照樣以郡吏的身份上城墻,然后還在城頭砍過人嗎?你當(dāng)日還說砍得好,是得鍛煉一下,今天怎么又受不了了?”
公孫大娘聽到這話,卻是幽幽的嘆了口氣:“我也聽明白了,你的話里不盡是真的,但唯獨這道理算是說對了,往后這種事情躲不掉的!有點名氣和本事,說不定還更對頭一點。只是,瓦罐不離……瓦罐不離井口破,你得答應(yīng)你娘,不能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就亂來,你又不是趙子龍!說起來,也不知道這個趙子龍到底在常山哪兒,估計還沒長大,不然給你拉攏過來做保鏢多好?為娘穿的是早了點,這三國豪杰都還沒冒頭,不然就給你湊個豪華保鏢陣容了……”
“是是是!”公孫珣忙不迭的點頭,終于松了一口氣,其實他根本沒去聽自己老娘到底在說什么。
“也罷!我一個婦人,不好呆在這要塞里太久,你趕緊讓那個……那個程普韓當(dāng)一起進來見見面,也算是‘升堂拜母’,幫你拓展一下人脈了,反正這玩意跟‘握手言歡’一樣不花錢的?!痹挼竭@里,公孫大娘又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不過程普跟韓當(dāng)不是東吳的開局陣容嗎,怎么會都在這盧龍塞里?莫非我人進了更年期,腦子也糊涂了?”
那韓當(dāng)還在咱家商隊里販過馬呢!
公孫珣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但面上卻一言不發(fā),反而加快腳步,趕緊逃出生天去了。
“太祖少孤,為母所撫,愛敬盡于事親,故以孝名聞與郡中?!薄杜f燕書》.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紀(jì)
榴彈怕水
那啥……合同已經(jīng)寄出去了……看快遞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上海了……請大家放心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