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章 傷別離
花榮留下陳箍桶等人清理戰(zhàn)場，他則帶著阮小七駕馭者一艘海船，與朱雀、貝應(yīng)夔一起去見火鳳凰。
來到火鳳號時，火鳳凰穿著一身火紅大衣，孤零零站在船樓護欄邊沿，一雙鳳目凝望著波濤滾滾的海面。
花榮走上前來，恭敬地對火鳳凰抱拳行禮道：“總管大恩，花榮謹記在心，來日總管但有吩咐，我花榮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貝應(yīng)夔的沖鋒號你感覺威力如何？”火鳳凰依然靜靜眺望著海面，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讓花榮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的話語。
花榮不知道火鳳凰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個，不過還是誠心回答道：“貝統(tǒng)領(lǐng)的沖鋒號是我見過最強的戰(zhàn)船之一，無論船只的沖撞力，還是上面配置的各種水戰(zhàn)利器，都是無可挑剔的強悍，若是有錢，我也要弄一艘這么強的戰(zhàn)船?！?p> 火鳳凰轉(zhuǎn)過身來淡淡地道：“平海級戰(zhàn)船，需要大師級的船師，帶領(lǐng)一幫精熟的船匠，耗費幾年時間才能打造成功，一艘平海級戰(zhàn)船所需耗費的精力和心血，便下于百艘威海級海船，而且不是所有船廠都有能力建造出如此龐大的海船，可以說每一艘平海級戰(zhàn)艦都是無價寶，平海級海船你在市面上是不可能買的到的，因為這些海船只有朝廷的船廠才有實力建造?！?p> 花榮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道：“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我們梁山那小地方，如何買得起?！?p> “我把沖鋒號送你，想要嗎？”
花榮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總管不是那小的開玩笑吧？”
火鳳凰邁動修長的纖腿，走到花榮面前一雙鳳目直勾勾盯著花榮的眼睛：“我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幫我完成，若是花寨主愿意幫忙，沖鋒號和貝應(yīng)夔帶去支援你的戰(zhàn)船全部贈給你，不知花寨主肯否相助?！?p> 潔白的面紗下面，火鳳凰嫵媚的朱唇若隱若現(xiàn)，如此近的距離，引得血氣方剛的花榮心血翻騰不休，不假思索地應(yīng)道：“總管用得上在下，是在下的福氣，那需要什么報酬，總管有事盡管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花榮都去的。”
“不需要你去刀山火海，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我希望你把這次航行有關(guān)的事情全部忘記，所有人、一切事物都忘記，就當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以后你花榮和我們火鳳凰商團的人就是陌路之人，只要你能答應(yīng)此事，沖鋒號拱手相送。”
花榮聽到這件事先是有些錯愕，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總管話中有話，恕在下愚鈍，還請總管直言。”
“你是匪，朝廷通緝的要犯，捉到你便是抄家滅族的死罪，而我們只是普通的商人，若是和你這個匪首扯上關(guān)系，恐怕我們商隊的人都會被你所牽連。”
花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些恐怕是總管的借口吧，這些不用總管吩咐，我花榮只會守口如瓶，總管說這話是否還另有所指？”
火鳳凰鳳目射出兩道寒芒，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說了，月兒妹妹少于人接觸，不知這人世險惡，你是一個反賊，她是一個極其高貴之人，你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若是讓外人知曉了你們的關(guān)系，無論對你還是對月兒妹妹，都是一場災(zāi)難。
而且你自己的處境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你現(xiàn)在可是當朝掌權(quán)的幾個相公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而后快，就算你被招了安，他們也決不會輕易放過你。
以你這樣四面楚歌的絕境，月兒妹妹若真的跟了你，你想過她的以后沒有？”
花榮身體一震，自從再次見到月兒后，他一直極力逃避雙方身份的差距，火鳳凰的一席話，把他再次拉回現(xiàn)實，人不是活在幻想中的，無論多么不情愿，殘酷的現(xiàn)實才是真實的人生。
他的處境就像火鳳凰說的那樣，他在大宋的腹地之中，比之當年項羽四面楚歌的處境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更差，因為項羽本身還有一搏之力，而他的梁山面對著大宋這個龐然大物，連正面一搏的底氣都沒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只是大宋身上一只不起眼的虱子，并沒有引起朝廷太大的注意力，若是他像宋江那樣，肆無忌憚地四處攻打大宋的城池，恐怕他也會享受到四大寇的待遇，名字被繡到屏風上去，掛在徽宗的書房中，讓徽宗每天一去書房就能見到他這根眼中釘，肉中刺。
至于招安一途，他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王進、林沖、魯智深、徐寧……這些好兄弟都得罪過高俅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高俅絕對不會讓他們安生地在朝廷呆著。
“你知道月兒的真實身份嗎？”看到花榮陰晴不定的眼神，火鳳凰決定再給他加一把火，讓他徹底死心。
花榮木然地搖了搖頭。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雖然他從沒問過月兒、福兒兩姐妹的身份，但是從商隊對兩姐妹恭敬無比的態(tài)度，他心中便猜到兩姐妹定是當朝權(quán)貴之后，越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越看重所謂的門當戶對，以花榮的身份，據(jù)對不會得到月兒家人的祝福。
“當今官家掌上明珠，榮德帝姬，諱字金奴?！?p> 火鳳凰的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一般擊中了花榮。
月兒的身份竟然是堂堂大宋的公主（徽宗時因蔡京建議，稱公主為帝姬）。
還真是諷刺啊，他一個一心想要拉皇帝下馬的反賊，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帝國的公主，這算什么？作孽嗎？
“帝姬已經(jīng)被指婚給了十六環(huán)衛(wèi)將軍之一的左衛(wèi)將軍曹晟，兩年之后便會完婚……”
花榮腦袋里面一片空白，嗡嗡嗡地亂響，
他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望著火鳳凰，眼中那種痛不欲生的痛楚，使得火鳳凰打擊花榮的話戛然而止……
熟悉的場景！
熟悉的話語！
熟悉的心痛！
熟悉的絕望！
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的噩夢，不是已經(jīng)麻木了嗎？為什么心還是會痛？
此時他才恍然，不知不覺中，溫柔體貼的月兒，已經(jīng)漸漸代替了那個永遠失去的倩影。
直到失去才會想到要珍惜嗎？
不舍
真的不舍，
可是不舍又能如何，帝國公主，草寇，兩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人，身份相差更是天壤之別，每天都在擔心能不能看到第二天日出的他，能給一個從小在天堂長大的公主幸福嗎？
答案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花榮渾渾噩噩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他只只是一刻都不想在火鳳號上停留。
傻大個兒貝應(yīng)夔模糊的面孔在他眼前不住晃動，一張大嘴不停張合，身體劇烈晃動把花榮出竅的魂魄拉回了肉體。
“花榮哥哥，你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看到花榮的雙眼重新有了焦距，貝應(yīng)夔焦急地用他那還在變聲期間，略帶沙啞的嗓音詢問花榮。
“我沒事兒，你剛剛說什么？”花榮扯動嘴角勉強露出僵硬的笑容，嗓子中發(fā)出低沉沙啞的聲音。
“好事兒，大好事啊，哥哥，火鳳凰大人讓我把沖鋒號和分艦隊給你帶過來，說要把這些船只送給你，以感謝你對月兒姐姐的救命之恩。
哥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給總管灌迷魂湯了？”
花榮僵硬的笑容一下子定格起來，臉色瞬間變的冷若寒霜，冷冷地道：“我救誰都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任何人來感謝，帶著你的船和人馬上滾，我不想看到你們?！?p> 身旁正在興奮打量沖鋒號的阮小七和貝應(yīng)夔一下子愣住，終于感覺到花榮的不對勁兒，縮著脖子蠕動著嘴巴，想要問為什么，卻又不敢張口。
花榮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恢復(fù)鎮(zhèn)靜，低沉著道：“貝小子，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不是針對你，回去幫我謝謝總管的美意，但是這些船我不會接受，若當我是哥哥，就什么都別問，改天我請你喝酒?！?p> ……
“姐姐，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對不起月兒妹妹……”朱雀看著漸行漸遠的花榮，猶豫著說道。
“長痛不如短痛，這樣的結(jié)局對大家都好，不是嗎？”
“唉~天意弄人啊，兩人身份的差距太大，不會有結(jié)果的，現(xiàn)在我倒是看這個花榮挺可憐的。”
“天下可憐之人何止他花榮一個，你、我、商隊中的姐妹，不都是冥冥眾生中苦苦掙扎的可憐蟲嗎，我們哪里有資格去可憐他人？”火鳳凰看著孤零零離去的海船，深深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回走去，狠心打發(fā)走了一個，還有一個更加讓人頭疼的需要謹慎面對，若是處理不好，恐怕連姐妹都沒得做，自己實在不忍心看著這對兒苦命鴛鴦越陷越深，最終釀成不可挽回的苦果。
希望月兒妹妹能理解自己這棒打鴛鴦的一片苦心吧，至于花榮，不過是一個會講故事的過客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