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一聲輕笑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我來遲了,不知可有錯過什么?”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女子款步而來。端的是,步步生蓮,優(yōu)雅之至。
一襲通體雪冷色斗篷全有白狐皮織成,無一絲雜色,內罩同色系襦裙,領口又以金線點綴。月光潑灑,光華盈盈。再觀其面貌,柳眉含情,杏眸帶笑,朱唇輕揚,令人觀之可親。烏發(fā)高聳如云,只有幾顆珍珠點綴其間,顯得格外端莊高貴。
“月姐姐確實來晚了,該罰!該罰!”曲長樂崔玉瑩同時起身相迎,狀似親切的挽著江疏月的手,背里卻銀牙咬碎,心道:“又讓這廝出盡風頭了!早知到她們也晚些來?!?p> 江疏月含笑環(huán)顧四周,見顧晚闌直立于席間,面帶怒色,佯裝詫異,“晚表妹,你堂姐來了嗎?還不快同我介紹介紹,免得怠慢了?!?p> 見她仍直怔怔不動,江疏月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輕聲關切:“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但凡有什么事兒,都可與我說,咱倆兒是自家姐妹,不比其他?!?p> “月表姐,我……”顧晚闌欲言又止,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冷凝如霜,但因對著江疏月,便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梢?,怒意仍未全消。
“晚兒好大的脾氣!無非是我與玉姐姐說了幾句顧大小姐的傳言罷了,便沖我們擺小姐架子,呵呵?!鼻L樂見狀冷嘲道。
“曲、長、樂!”顧晚闌咬牙,剜了曲長樂一眼。
“怎么還不能讓人說了。明明就有這樣的傳言……”曲長樂的語氣越到后面越諷刺,但見顧晚闌的面色趨于平靜,只是明亮的大眼睛里凍結著寒冰,十分攝人,便也識趣兒住了嘴。
江疏月心下了然,面上卻不顯,只是態(tài)度愈發(fā)親和起來,再配上那端莊秀雅的容貌,不由得令人卸下防備。只見她笑盈盈的道:“到底發(fā)生何事?都學會與姐姐我打起啞謎來了,莫不是要同我玩什么猜猜看?況且,這又跟顧大小姐扯上了什么關系?”
“月姐姐沒聽過坊間傳言嗎,”崔玉瑩湊近她,壓低聲音說,“顧大小姐臉上有疾,甚丑……”
“哈?”江疏月抿嘴,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使其退去了幾分端莊,一股子少女的嬌俏便顯露出來。“晚妹妹生得如此可人,顧大小姐又豈會差。再者,我只聞顧大小姐自幼落下了病根,是從娘胎里帶來的??晌丛犨^有什么臉疾?”
“堂姐勝我許多,你們待會兒一看便知?!?p> 到時候,看你們還怎么笑得出來!
念及此,顧晚闌臉色稍霽。
“哼,要我看,再美也越不過月姐姐去?!鼻L樂撇嘴道。
“你這小嘴,可真是讓人又恨又愛的。毒的時候,跟涂了砒霜似的,甜的時候,又像抹了蜜糖?!?p> 江疏月捏了捏曲長樂挺翹的小鼻子,一句話逗得她嬌笑不已。
崔玉瑩也笑出了聲,附和道:“月姐姐評得真絕了!”
顧晚闌瞥了眼江疏月,不置可否,靜靜坐在了席位上。
?。ǔ怨蠂^,坐等打臉中……)
這兒氣氛歡樂溫暖如春,公子小姐們玩得不亦樂乎,而曲長歌,卻在墻垣傾頹的濟寧巷掛起了義診的牌子,上面寫著:看病不要錢,一人限一次。(不提供藥物)
可是,一整個下午過去了,無人問津,只余寒風呼嘯。
“嘖,愚蠢。”劍客立于屋檐,陪少女在寒風中傻站了一下午,心情顯而易見的不美妙。
曲長歌小臉氣鼓鼓的,捏緊了小拳頭,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好氣喲,但還是要保持微笑。因為打不過……
“洛大俠,幫幫孩子吧?!鼻L歌仰起了小臉,原本瑩白的皮膚早已在寒風中凍得通紅,但她眼睛里的光,卻亮得驚人。
白衣劍客,執(zhí)劍的手頓了頓,他俯瞰著下方破敗的小巷。難得的良心大發(fā),“不會有人來的?!?p> “為什么啊?”
“貧窮是罪。”劍客狹長的眸光泛著嘲意。
住在這里的人,連一日最基本的溫飽都難以保證,又怎會有看病抓藥的錢呢?
即便她已經替他們省下了診病的錢,可光是藥材這一項,就攔住了所有人。
況且女子行醫(yī),艱難處還在后頭。
但這些也沒必要告訴她。
保持愚蠢的天真和可笑的善良,也挺好的。
“可是,柳生娘親的眼睛還等著我去救呢,如今治療已達關鍵時期,若此時放棄,之后柳婆婆的眼睛,便是神仙也難治好了。”
曲長歌懊惱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都怪她,出師門時忘了帶些銀錢。如今吃住用錢都靠著柳生和洛大俠。
本來她是想借此義診打出名氣,后面便可收些診費了,可誰知。
一個人也沒有。
“不行,不能再這樣干等著了!我們去東市試一試?!鼻L歌毫無形象地叉著腰。
“東市里的人總有錢嘍。我們去宰幾頭肥羊!”
劍客沒有搭理她,只是握緊了手中長劍,眼底萬千波瀾,終是化為一句——
“隨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