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沖眼中的贊許之意毫不掩飾,隱隱帶著興奮的光澤:“正是。此馬是少見的汗血寶馬,極是罕見?!?p> 林若難以掩飾地長大了嘴,盯著“赤兔”看了一會兒,“赤兔”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不滿她擾亂自己享受美食的心情,嗤了嗤鼻子。
敏捷地向后退了幾步,癟了癟嘴,林若對著慕容沖埋怨道:“它的脾氣還挺大!”
“你舅父說的沒錯,你的眼光果然夠獨到,連相馬都如此之準確?!?p> “但凡是值錢的東西,我都比較在意?!绷秩袈柫寺柤?,毫不介意自己商女的身份,殷羨地看著慕容沖,問道,“王爺,汗血寶馬大多四肢修長,體型偏大;蒙馬雖不畏嚴寒,但純色的上駟稀少,雜色良駒居多。你是怎么得到這么一匹稀世珍品的?”
慕容沖上前摸了摸“赤兔”,靜靜地說道:“前幾年從北契人手里搶來的?!?p> “那王爺可是真的賺到了。”
慕容沖心里有些得意,摸著馬頭,轉向林若:“你不想試試?”
林若趕緊搖了搖頭:“我可不敢。王爺還是替我挑一匹溫順一些的吧,我怕摔?!?p> 慕容沖挑了挑眉:“居然還有你不敢的?”
林若挑了挑眉,匪夷所思地看著慕容沖:“當然了。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當然有不敢的事?!?p> 慕容沖直視林若的目光,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才不普通。”
“什么?”
因為聲音太小,林若并沒有聽清。慕容沖也沒有打算重復一遍不想讓她聽到的話,松開了撫摩“赤兔”的手,走到最末的一匹白色的馬身邊。林若的目光看向那匹馬之后,就不再移開目光:通體油亮的白色長毛,讓她莫名地想到她曾經(jīng)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頗為憧憬的飛馬獨角獸。
白馬更引人注意的,是它的右眼周圍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如殷紅的鮮血一般,讓人一眼望去就無法忘記。
“它叫胭脂淚,是王府里最溫順的?!?p> 但也是最不易馴服的。
那位相士說,只有榮王府的女主人,才能馴服得了這匹馬。
慕容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發(fā)奇想,讓林若來試一試胭脂淚,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
“胭脂淚?”林若好奇地重復了白馬的名字,看它溫順的樣子,在慕容沖鼓勵的目光下,終于大著膽子上前,伸出手,學著慕容沖的樣子,小心地摸了摸了它的頭。
胭脂淚確實很溫順,或許是因為慕容沖也在旁邊,所以沒有特別抵觸林若,相反的,還用頭蹭了蹭林若的手以示回應。這感覺頗為奇妙,林若欣喜地看向慕容沖:“它好像不排斥我誒!”
“嗯?!蹦饺輿_淡淡地應了一聲。
“這個聽上去,不像是你取的名字?!绷秩艉芪竦貑柫艘宦暎龘倪@匹馬曾經(jīng)的主人,是住在慕容沖心里的那個人。
因為楚皓澤,她很小心地避免著自己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她把每一份感情都劃分得涇渭分明,特別是和慕容沖有關的。
“今年年初之時,從馬販子手里買的,熙姀給它取的名字。”慕容沖簡單地解釋了胭脂淚的來歷,讓林若舒了口氣。
“那,多謝王爺了?!?p> 熙姀不會騎馬,這一點她很清楚,所以胭脂淚不會是熙姀的坐騎。
林若一手摸著胭脂淚的頭,一手抓起一小把干草遞到胭脂淚的嘴邊,胭脂淚也沒有拒絕,脖子伸過來,開始吃林若手上的草料。溫熱粗糙的大舌頭舔過她的手心,有些癢癢的。
慕容沖還是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學騎馬的時候別太急躁,胭脂淚……還沒有主人?!?p> 林若略略有些吃驚,聽慕容沖的意思是,連他都不曾馴服過胭脂淚,看向胭脂淚的目光便有些猶疑了。
一匹溫順卻不易被馴服的馬?
不過胭脂淚并沒有特別的反應,依舊時不時地用頭蹭一蹭林若的手心,安靜而溫順。
“時辰不早了,我得去宮里了?!蹦饺輿_見她似乎還想跟胭脂淚相處一會兒,便指著一匹黑馬提醒道:“驚雷的脾氣最烈,別離它太近。”
林若點了點頭:“好?!?p> 說罷,慕容沖便離開了馬廄,只留林若一個人陪著胭脂淚。
林若看著溫順而親昵的胭脂淚,低聲喃喃:“胭脂淚,你說王爺為什么選你呢?”
胭脂淚停下了嘴里的咀嚼,動了動腦袋,看著林若,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語似的。林若一喜,又輕柔地摸了摸它的頭,笑著說道:“不過,挺不錯的,你覺得呢?”
胭脂淚動了動耳朵,又開始埋頭吃著食槽中的草料。不過時不時地會用頭蹭一蹭她,顯得很是親昵。
林若并沒有在馬廄里呆太久,吩咐馬夫好好照顧它們,便在幽草和冷夙等人的陪同下,出了王府。倒不是她和糧鋪的羅掌柜約了時間,所以趕得著急。恰恰是因為她沒有說明今日要去糧鋪。
若是事先得知了消息,便會失去這樣一次突襲的用意。
之所以讓冷夙出現(xiàn)在明處,因為大家都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地知曉了這位保護她的護衛(wèi)的存在,除非林若特別吩咐,否則也沒有必要再藏在暗中的。
但是紫電和青霜,還是輪流在暗中保護。
不能把所有的籌碼都展示給別人,這是林若一貫的處事原則。
馬車停在了與糧鋪隔著一條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糧鋪門口的人來人往。這一條繁華喧鬧的長街,漸漸開始閑話起林家糧鋪的事。整個汴安城的大小糧鋪,在風花雪花魁競價時已經(jīng)過一輪洗禮,小糧鋪早已被有實力的糧梟們吞并了;如今,這些養(yǎng)肥了的糧梟們也成了待宰的羔羊,光看他們店鋪門口沉著臉佇立著的京兆府衙役,就可以看出來。
他們開具的糧票,根本是他們無法承擔的數(shù)量,這一點從京兆府清算完后就意識到了。
可如今的林家,早已非月余前可同日而語,林若不僅僅是明宗皇帝和太后面前的紅人,她還是戰(zhàn)功赫赫的榮王的正妃,是太子的弟媳。即便明宗皇帝不出面,太子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依附燁王手下的也有幾家財大氣粗的糧梟,此刻成了京兆府討債的重點對象。
燁王,明著不能得罪;但幾個商人,就算坐擁富貴,也難逃國法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