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被一群不善之人劫了道兒,楊魄卻依舊神色安然,除了不時拿手去撓胳膊外。
他在撓胳膊的時候,才會現(xiàn)出一絲絲煩躁。孟寧當然把這些看在眼里,對于某些過敏體質(zhì)的人來說,竊聽器植入后,確實會出現(xiàn)持續(xù)瘙癢的狀況。
楊魄撓癢癢的動作,弄得孟寧多少都會有些心虛、外加心驚。便十分好心的建議人家,“別撓了,越撓越癢,不撓,反而就不癢了!”
不說還好,被孟寧這么一說,對方反而覺得,隔著衣服撓實在不過癮,干脆把袖窿掀了起來。
只見楊魄那細皮嫩肉的胳膊上,隆起了一個鮮艷欲滴的小膿包,這對比,實在······顯眼!
“太可憐了!”孟寧心虛呀,只好沒話找話,轉(zhuǎn)移對方的注意力”是不是因為你經(jīng)常和那些愛嗑·藥的清談家在一塊兒,所以染上了跳蚤吧?那我可得離你遠一些!“
這個時代實在奇葩,那些貴族們簡直是吃飽了撐得,有病沒病的就吃藥,而且還是吃毒藥。
藥品的名稱叫五石散,吃了這種藥對身體有沒有好處,毒副作用什么的就不說了,傳聞,吃這種藥的人,身上易生跳蚤。
跳蚤這種東西,孟寧想想就覺得惡心,但在這兒的人眼里,虱子的地位竟然很高。
大家坐在一塊兒開清談沙龍會,一邊說著,一邊撓虱子,感覺還很高大上呢。后來東晉還出了一個捫虱而談的典故。
楊魄只專心致志的撓癢,并不理會孟寧的揶揄。他對自己可真夠狠的,那架勢,恨不得把那可愛的小包包給硬生生扣下來······
車子停下來時,是在一大戶人家的偏門處。孟寧默默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看楊魄撓癢癢了,否則,她都覺得自己身上也瘙癢起來了。
楊魄將袖子放下,認真整理了一下儀容,離去前將孟寧留在車里,叮囑道,“你暫且等候,我去去就來,切記,不要亂跑!”
楊魄說話時,那神情,那語氣,顯然把孟寧當做小孩子了。大男子主義呀,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需要男人保護的。
孟寧沒心思亂跑,她還要集中精力竊聽楊魄談話呢。
挺長時間的腳步聲過后,根據(jù)腳步聲判斷,這宅子可真夠大的,從門口到目的地,足足用了五分鐘。
孟寧明顯聽到開關(guān)門的吱呀聲,然后,便是楊魄的聲音,”臣,參見皇后娘娘!“
孟寧驚住了,同時,第三特工組的組員們也驚住了,這戲有看頭!
”平身!“賈阿姨的聲音略顯滄桑,語氣卻是氣定神閑,慢慢悠悠。
”謝娘娘!“
”聞聽你與太子退避左右,暢談多時,不知,都說了些什么事情呀?“
老賈這個女人,不愧是坐在了在權(quán)利的金字塔尖兒上,氣場簡直太強大,連身在場外的竊聽者孟寧,都能感受到現(xiàn)場氣氛的陰森恐怖。
孟寧不由地替楊魄捏了把汗,皇后老人家明目張膽的暗示,她在太子身邊安排了細作,一方面,她把楊魄看作是自己的人,另一方面,她料定了楊魄會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不過,依照孟寧對楊魄的了解,他雖表面看上去性情溫和,實則,骨子里倔強的很。不喜被人擺布,哪怕處于劣勢,也要想方設(shè)法掌控局勢。
楊魄回話時,聲音不緊不慢,輕重適宜,顯然是早已經(jīng)打好了腹稿,“近日,朝野內(nèi)外傳出不少不利于太子的言論,殿下又聽說,散布謠言者,是娘娘指使。
因我素日頗得殿下信任,所以,便退避左右,詢問我的看法!”
“哦?”老賈的聲音始終保持著她一慣的陰陽怪氣,“你是如何回答的?”
“娘娘是殿下的嫡母,自然是常為殿下廣傳盛譽,絕不會故意散播謠言,詆毀殿下。
草民以為,惡意散布流言者,實在居心叵測,先是毀壞殿下的名譽,再借機離間殿下與娘娘母子間的情意,草民向太子殿下諫言,對此等作亂小人,定要徹查嚴懲,以正視聽?!?p> 孟寧很想拍著楊魄的肩膀夸獎他一句,“果然是奸詐狡猾,這樣的回答,實在是機智!”以這家伙的智商,官運不恒通,簡直對不起老天爺。
不過,這家伙雖然領(lǐng)著黃門侍郎的頭銜,卻從來都不按時上下班,考勤嚴重不合格,政績嚴重不突出,典型的尸位素餐。
西晉的朝局不穩(wěn)定,處于這樣的時代,凡明智之人,都不會去淌官場的渾水,隱匿之氣蔚然成風。
當然,也有大隱隱于市的,大隱隱于官場之中,頂著官銜,頂著官員的身份地位,只每天喝喝酒,和名士們吹吹牛,講一講黃老之道,就是不為百姓辦實事。
就像楊魄這樣,在其位不謀其政者,不僅大有人在,且還被視為一種風度。
見楊魄平安回歸,孟寧瞬間擠出一個笑臉來,“你回來了?”她語氣活潑,溫和而親切,大難不死的楊魄,一出來便迎上這樣一張笑臉,還是挺能緩解人的緊張情緒的。
待楊魄上了車子,車夫駕著馬車往回走,走過拐角處,路過大戶人家的廣梁大門,只見門楣上懸掛匾額,上書“賈府”二字。孟寧這才知道,這是魯郡公賈府,賈南風的娘家。
回去時一路無話,楊魄雖表面平靜,可他被賈南風這么一番驚嚇,連胳膊上的小膿包都不癢了,可見他此時的心境有多么復(fù)雜。
剛回到楊府,府里看守門房的老人便立刻走出來,他身后跟著一個年輕小哥,那小哥見到楊魄,先是深深一禮,然后說道:
“公子,王管事讓我回復(fù)您,明日的宴會場地已經(jīng)安排妥當,請您過去看一下,若有不滿意之處,也好即刻調(diào)整。”
本來,他的手下都應(yīng)該稱呼他為老爺,可楊魄十分有現(xiàn)代人的禁忌思想,說是喊他老爺就把他給喊老了,非得讓下人們都稱呼他為公子。
楊魄的聲音冷冷的,透著滿身心的疲累,“不必了,王管事辦事,我放心!你回去復(fù)命吧!”
“是!”小哥領(lǐng)命離去,楊魄卻自顧自的往內(nèi)走。院子里陽光滿照,照在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陰影,影隨人動,人與影伴,相互交錯。
不知為什么,在這樣燦爛的光斑里,孟寧卻始終覺得,楊魄的背影,稍顯落寞!
孟寧很友好的跟看守門房的老人家打了聲招呼,并不著急進院里去,反而坐在門口和老人家閑聊。
通過交談,她了解到,這位老人家姓董,是跟隨楊魄和張婉容從老家過來的。
張婉容的老家位于東平郡境內(nèi)的張家莊,是當?shù)氐刂骷业男〗?。四年前,楊魄躺在田地里昏迷不醒,得張小姐搭救,方撿回了一條命。
楊魄醒來后,面對張家人對他身世的詢問,隨口胡謅。說自己是東萊人氏,父母出海打漁,不想遭遇海難,葬身大海。
由于想改變自己漁夫的命運,便遠離大海,遠離家鄉(xiāng)。走了N天,才來到這里。
一路的長途跋涉,又是每日饔飧不繼,勞累加饑餓,體力不支,便暈倒在地。
楊魄把自己說的楚楚可憐。張老爺在十里八鄉(xiāng)的也算得上善人一枚,很容易就被他感動了。
好好說了一番憐憫的話,便收留了他,讓他住在村里,并租給了他半畝地。至此,他便成了張地主家的佃戶之一·······
這次不經(jīng)意間的閑聊,竟然有著意想不到的收獲,那便是挖出了楊魄穿越到這個時代時的著陸地點。
我們已經(jīng)知道,時空穿越,改變的是時空,而不是地理位置。那么知道了楊魄的著陸點,當然就知道了楊魄的穿越點。
通過對楊魄穿越地點的偵查,說不定就能找到那個控制時空穿梭器,幫助楊魄進行非法穿越的人。
根據(jù)時空法案第八條第九款之規(guī)定,幫助他人進行時空穿梭,屬于違法行為。
雖然,時隔多年,這個非法擁有時空穿梭器的人,說不定早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地方,畢竟,對于一個懂得使用時空穿梭器的人來說,該機器的裝卸原理并不復(fù)雜。
拆成零部件后,時空穿梭器的總重量才不到五十千克,一輛小車就能轉(zhuǎn)移走。
這些犯罪分子,個個狡猾的很,不停的變換穿越場所,所以,抓捕起來很困難。
從這方面來講,著陸點這條信息的價值可能不會很大,但對于辦案者而言,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