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上清經(jīng)營著一家機械配件制造廠，負責著許多大型企業(yè)的產(chǎn)品配件生產(chǎn)和組裝，生意做得不是很大但因為制造出來的東西品質較高，在全國范圍內也算小有名氣。
莫家制造廠的訂單一向很好，莫上清的管理也很人性化，制造廠在同行業(yè)里的口碑一直很好，工人也對莫上清極為尊敬。
但就最近，制造廠鬧出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一場很平靜但看起來不太合時宜的風波——制造廠的機械停止工作超過一周。
工人們閑來無事之間無意透露出一些內情。
據(jù)說是某家大型企業(yè)給制造廠下了一張大單，合同金額可以用天價來形容，為此在雙方簽訂合同之后莫上清向銀行申請了一筆大額貸款，以此來確保資金鏈的銜接，好讓項目能夠按時完成。
也就是這單，加上這一筆大額貸款，將莫上清逼到了懸崖邊上。
流言或許會有出入，但若是陳蕭依靠家族打探出來的消息，那真實性就會高出許多。
“莫上清實際上并沒有這么多儲備資金用于完成這一張大單?！?p> 夏末有些惆悵，為那兩個將他視同己出的長輩感到憂愁。
“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
陳蕭說道：“那家公司要求的交貨期限是這個月月底，按照莫家制造廠的產(chǎn)量來看是可以完成的?！?p> 夏末說道：“也就是兩方簽訂的合同屬于正常范疇，沒有什么問題。”
陳蕭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而銀行承諾批準放出的貸款金額也足以保證莫伯伯的資金充裕?！?p> 夏末皺起了眉頭，問道：“那既然這樣項目為什么會突然停了一個星期？資金沒有問題，產(chǎn)量也沒有問題?！?p> 陳蕭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因為這一切都太過正常，才更容易瞞天過海?！?p> 夏末一愣，驚聲問道：“你得意思是這是有人特地設下的局？”
“給莫家制造廠下單的那家企業(yè)，并不是青港本地的企業(yè)，而且這次兩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那家企業(yè)在下單之前幾乎沒有做過任何考察，是直接找上莫上清的。”陳蕭說著，搓揉了兩下手掌，神態(tài)舉止完全不再似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關鍵是這家企業(yè)的法人，姓趙。”
雖說莫家的制造廠有在全國也有一定名氣，但首次合作不經(jīng)過考察就直接簽訂合同，這樣的舉動不免顯得太過沖動，除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有著對結果的十足信心，然而同時商人對商人的信任卻又是建立在相互不斷了解的基礎上的。
法人姓趙，這不由得讓夏末想起了一個人。
“這件事情和趙霸有關？”
陳蕭點了下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道：“也許并不完全是，但也應該脫不了關系。至少我打探到的消息中有一條就是這兩個趙家有著直接親屬關系?！?p> 夏末又說道：“你還沒告訴我莫家之所以會出事，問題到底出在了那一個環(huán)節(jié)上?！?p> “出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陳蕭說道，“一個銀行客戶經(jīng)理的身上。”
夏末怔了怔，問道：“一個銀行的客戶經(jīng)理能有這么大的本事？”
陳蕭笑了笑，第一次覺得在某些方面確實強過了夏末，說道：“你雖然是個天才，但要論社會經(jīng)驗還是比我差了許多。一個銀行的客戶經(jīng)理沒那么大的本是，但如果更上一層的人想要用他來做一些文章，可以說是輕而易舉?！?p> 夏末眉眼幾乎要擰成一股，不耐煩說道：“行了，繞了這么半天，你還不如干脆直接把你打探到的消息從頭到尾說上一遍?！?p> 陳蕭瞥了瞥嘴，說道：“把所有看起來很正常的事情理順了來看，在添加一些不為人知的猜想，那應該就會是這樣一個情況?！?p> 他停頓了下，看了眼真認真聆聽著的夏末，繼續(xù)說道：“如果猜得不錯，趙家應該早摸透了莫伯伯的底細，并且算準了他在接到這么大宗的一單生意過后會怎么做，然后買通了那家銀行的高層做了些手腳。”
“恐怕不只是做手腳這么簡單吧？”夏末不太敢相信銀行作為金融樞紐內部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又問道：“到底需要什么樣的代價才能做到這一點？值得嗎？”
值得嗎？問的是趙霸為了莫秋語，也是問的銀行那些敢做下這件事的人。
陳蕭同樣不知道算是值得還不不值得，但他顯然知道得更多，對這些事情也理解得更深，說道：“表面的風光底下還有很多陰暗是我們還無法看到的，要想知道值得不值得，恐怕你得站到和他們同樣的高度。至于這件事，趙家到底怎么想的不好說，但不得不說他們運氣真的不錯。那個銀行客戶經(jīng)理被以利用職權收受了好處為由進行調查，也就是因為這樣，莫伯伯那筆貸款遲遲未能下來，才有今天的局面?！?p> 夏末嘀咕道：“銀行調查一個有問題的客戶經(jīng)理，借這個機會賣一個人情，說到底他們其實沒有任何損失。”
陳蕭點頭道：“是不是覺得很陰暗，而且你根本拿人家沒有辦法？”
“莫家這么大一筆生意需要資金，銀行根本不可能最基本的利益評估都沒有，即便是那個客戶經(jīng)理有問題，但莫伯伯卻并沒有問題?！毕哪├^續(xù)嘀咕著，朝著窗邊走去。
看著夏末的樣子，陳蕭還以為他受了什么刺激，準備起身問個究竟。
夏末搖了搖頭表示沒事，讓他不用擔心，然后靠在窗邊思考起來。
思考起剛剛得知的一切，思考起該怎么才能幫助得到那位已經(jīng)年近無旬還要遭此責難的老輩，思考起他即將踏入的這個社會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這一天他和陳蕭都沒有再次進入蒼宇的世界，就這么安靜的在家中呆了一天，就連童曉菲精心制作的餐點兩人都沒有吃下多少。
而似乎事情比想象中來得要嚴重，在他們兩還不知道的情況下，莫秋語被莫家夫婦送出了青港。
莫秋語知道了一切，但卻無能為力，離開的時候沒告訴夏末，只是獨自一人用眼淚告別了這座城市。
天空中有一條拖拉得很長的白云，將太陽遮擋了一半。
夏末盯著那條白云看了很久，心底暗暗的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莫秋語隔著車窗望向夏末家的方向，那條白云的底下，恨不得把這中間所有的阻隔全部看穿。
臨到車輛駛離青港境內最后一條車道，她才哽咽著低聲壓出了一句話：“對不起，夏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