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想這么多腦袋不累??!”他不耐煩的打斷我的思緒,開口道:“其實我呢也沒那么想去,你想啊,這蔓城我可是沒一個熟人啊,見過的也不過你那個小徒弟。”
他拉過我的手又嘆道:“可還有什么辦法呢?難道讓你繼續(xù)這樣啞著嗎?”
“你也不想這樣下去不是嗎?”我低頭不再看著他,是啊……若是有希望治好,誰又會想當個啞巴呢?
我抬頭時,看著徐信點了點頭;他緩緩笑了:“那先寫封信,讓你徒弟先準備準備。”
我不解的拉過他的手:“準備?”
他看了看手心,又看著我道:“你以為呢?兩三日就能好?自然是要待上段時日啊。”
“打擾太久……不好吧?”他這次直接擺擺手笑道:“我會把我們的伙食費一并帶過去的,又不會白吃白住?!?p> 我:“……”
我的信送出幾天后仍無音訊,正當我覺得收不到回信時。潘煜兮竟派人來了樓尢,將我們接去蔓城。
每離蔓城近一里,我的心都會緊上一分;同乘一輛馬車的徐信拉過我的手,說:“別怕?!?p> 如同上一次一樣,潘苡與煜兮早已帶人在蔓城城口等候……
如同,上次等著我和白揚一樣,彼時我們騎著兩匹快馬……如今卻是一輛馬車。
蔓城的景色與當初沒有太大變化,樹上仍是泛黃的葉,不過人多了許多,也熱鬧許多了。
徐信將我扶下馬車,潘苡微微蹙緊眉頭:“千葵姑娘……”
她的聲音里含滿了同情……徐信見我站立穩(wěn)當后轉身作揖:“勞煩潘大小姐了。”
“少俠客氣了?!迸塑舆€禮正身,卻愣了愣神。
“想必……閣下便是徐信徐公子吧……”
“正是鄙人。”徐信顯得很是正經(jīng),一點也看不出來平時那副花花公子模樣,確實徐信正經(jīng)起來時就宛如謫仙臨世一般,怕是沒幾個女子能不被他吸引。
潘苡莞爾:“徐公子,千姑娘,請進城吧。”
我跟在徐信身旁,眼角的余光亦能看到潘苡總是裝作不經(jīng)意的回頭,目光卻一直鎖在徐信身上。
如同我曾經(jīng)偷偷看徐信一般,可如今我再也不會了,我已經(jīng)看清了自己的心。
可是我看清了自己的心,心中人卻不在了;又是多么可笑?
進了潘家莊,踏進大門后,我便挪不動步子了,我還記得那個夜里,他在這里問過我:那若我永不娶妻生子,你會不會永遠都不離開?
師父,我會的,一定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絕對不會準你娶別人的……
“千葵姑娘?!迸塑訂净匚业纳裰?,我看向她時,露出一個我自認較為得體的微笑。
“過去了……”她輕輕撫上我的肩,低聲安慰道:“玄笙公子定然不希望你是這樣的?!?p> 我笑著朝她搖頭,然后匆匆走進院門。
我仍是住在上次來時的那間屋子,我打開木窗,對面的屋里耀著星星燭火,將整個屋子映出暖色。
我如同被那團燭火所蠱惑住的飛蛾,就呆呆的看著,也挪不動步子。
不多時,對面的窗被輕輕拉開,對面的人見我一直看著那屋子后愣了愣,最后趴在窗前的書案前,托著頭朝我淺笑。
幸而,兩個屋子隔得稍遠,便沒人能看清我眼中的霧了……
第二日我才看到潘煜兮;彼時,我正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乘涼;聽到后面有傳來腳步聲時,我回頭便看到他。
他穿著一襲墨藍衣衫,端著一個小木托,里面有幾味小吃,其中有一樣便是我在庭雁山時頗為喜愛的棗糕。
我一直看著他走到石桌旁,坐在我對面,伸手把盤子朝我移了移,開口說:“給你的。”
我表示感謝,隨手拿起一小塊放在嘴里。
我自不是沒心沒肺之人,只是如今只得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希望以此能告訴我身邊的所有人:我很好的。可他面色還是有些悲傷,靜靜的在我身邊坐了大半天才開口說話,聲音變得低沉沉的:“我會治好你的?!?p> “一定會的?!焙托煨乓粯拥脑?,一樣肯定的語氣,我轉頭看著他笑,拿起紙筆寫了一句:“謝了!”
這紙筆是潘苡怕我說不了話不方便,所以自我住進潘家莊,她便為我布置好筆墨紙硯;果真是心細如發(fā),賢惠可人啊。
潘煜兮看著紙上兩字,在我面前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現(xiàn)在會一些武功了……”他有些靦腆:“雖說比不得你們,但也不會像以前那般弱不禁風了?!?p> 我朝他猛點頭,提筆道:“這是好事啊?!?p> 他扯出一個笑來:“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變得很厲害的,也可以像很多人一樣,行走江湖?!?p> 我點頭附和,他又道:“那時候就可以保護你了,你受委屈了我都能隨時幫你出氣?!?p> 好歹這也是個好想法,我提筆道:“那就承蒙潘大俠庇護了?!?p> 他面色微異:“到時候才不稀罕你奉承我。”
我撇撇嘴,竟一時忘了他這副毫不尊師重道的性子,果真還是沒改。
“師父。”
我從未在清醒的情況下聽過他這樣喚過我,所以我愣了神,他有些躊躇:“我聽阿姐說,你不喜歡安家的那位小姐?”
我不知他為何這般問,但問的也是實話不錯,我確然不喜歡安然……
“前幾日我去了酈水城……”見我點頭他道:“她定親了?!?p> 我苦笑,終究誰舍得自己的骨肉真的守著青燈度過一生呢?卻不想……安然也有好的歸宿。
可嘆我向來懦弱,從不懂珍惜,如今陰陽相隔,是我的報應……
“師父,你找到掌門時……可……”他似是怕觸及我的傷心事,又不太敢問,無非是我傷不傷心那些問題罷了。
我提筆道:“森然白骨一具罷了,看不見模樣……也沒那么多難過?!?p> “白骨?”
我又提筆道:“山中盡是猛禽,能留下完好白骨已然不錯了。”
半晌見他不再開口,我才放下筆。
而潘煜兮又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許久,我卻一句都沒聽到心里去,良久后我抬頭,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
徐信亦不知去了何處,只余我一人守著黃昏降臨,當提筆想要想要為白揚作畫時,才驚覺我不會繪畫。
他的輪廓,眉眼,笑容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我就是下不去筆,最后也只能作罷。
夜幕時,我守著暗月下零星的螢火蟲,早已忘了時辰。
徐信來尋我時,我沒發(fā)覺;他喚我時,我也未聞。
直到他坐在我對面,我才看向他。
“阿葵?!彼_口:“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我疑惑,他自己答道:“行尸走肉?!?p> 我看著天上同樣晦暗的星星,提筆寫到:“師伯,我覺著他或許沒死?!?p> “你瘋了!”他慍怒道:“是你親自找到他的啊!”
我低頭贊同:是啊,我知道,可我的心指引著我,在給我希望,它說他或許還活著。
“那不是希望!”他將扇子砸在石桌上,待心中之火消滅了幾分才再次開口:“那是自欺欺人?!?p> 我愣住,是啊,連我的心都指引著我,讓我這樣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我想問徐信,若我這般放不下,同他去了且不更好?
可我沒問,因為徐信只會反問我:那他的死是為了什么?
我喉間發(fā)澀,提筆道:“師伯,我困了?!?p> 他不再說什么,將我?guī)Щ亓宋葑?,一路沉默?p> 當夜我又守在窗外看著徐信所處的屋子,看著那燭火明明滅滅,就像我心底那絲薄弱希望,脆弱的可憐。
其實哪有什么希望?不過我這般愚人的自欺欺人罷了。
云絲維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白揚,因為他從來沒有辜負過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