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喝藥
夜幕低垂,夜涼如水。
風(fēng),吹得殿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青石板上投下些許斑駁的月影,襯得這夜更為詭秘。
宮殿瑄云殿外,青顏一襲粉色的宮女裝,她捧著碗黑色的藥汁,滿臉焦急的跪在階梯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風(fēng)拂過,她的后背有些瑟瑟發(fā)涼。
“咳咳咳咳……”
聽見殿內(nèi)不停傳出來的咳嗽聲,青顏黛眉緊蹙,滿臉的擔(dān)憂。
“娘娘,奴婢來給您送藥!”
殿內(nèi)沒有回應(yīng),她便將藥碗高高的舉著,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又扯高了音量。
“娘娘,奴……”
青顏話還未說完,便見殿內(nèi)被喚作“娘娘”的女子便赤腳來到了她跟前,身邊貼身伺候的宮女亦急急忙忙的跟著跑了出來,滿臉躊躇。
女子只著一件單薄的輕紗,在月光的映射下她的臉色顯得更為蒼白。
“咳咳咳咳……”女子有些虛弱的掩唇輕咳,一雙眸子里卻滿是狠厲之色,“你這該死的奴才,是活的不耐煩了嗎?本宮說過,這藥,本宮不喝!”
“可是娘娘,您已經(jīng)咳了三天,喝了這藥,您的病才能好?!鼻囝伳托牡慕忉?,她實在不明白,這離妃娘娘為何要耗著自己的身體,就是不肯喝藥。
她來這雪離宮亦有一段時日了,離妃娘娘平日里雖然跋扈了些,但也犯不著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許是三日前和皇上鬧了些矛盾,一時置氣罷了。
離妃本想像前兩天一樣直接掀翻了這藥,但又似想到什么一般,將剛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來。風(fēng)拂過她額前的發(fā)絲,眉眼里竟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笑,“你真要本宮喝這藥?”
“啊?”青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嚇了一跳,圓眸睜得大大的,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你跟本宮進屋來,這外面風(fēng)大?!?p> “是,娘娘?!?p> 青顏進去殿內(nèi),便見離妃微蹙起柳眉,滿臉嫌惡的捏著自己的鼻子道:“這么苦的藥,你讓本宮如何喝得下去?”
青顏一聽,這才霍然開朗,高興的道:“娘娘莫要擔(dān)心,奴婢還特地備了蜜餞,您喝完藥后吃一點兒,就不會覺得苦了。”
說著便先將藥擱在一旁的桌上,從懷里掏出了裝有蜜餞的小瓷瓶,想到上次離妃娘娘一把掀翻那藥時,也將放在一旁的蜜餞也連帶掀翻了,青顏就想著先將這蜜餞收著,若是離妃娘娘又發(fā)脾氣時可別浪費了這么好的蜜餞。
離妃瞧了瞧青顏拿出的蜜餞,嘴角帶著幾分譏誚,“你要本宮喝也可以,你先喝一口給本宮瞧瞧?!?p> “?。俊?p> 青顏微怔,不過想到這雪妃原來是怕藥太苦才一直不肯喝,心中的擔(dān)憂才減少了幾分。只要離妃娘娘肯喝藥了,自己喝一點兒應(yīng)該也沒事。
而此時跟在離妃身后的另一個小宮女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神色擔(dān)憂的瞧了瞧青顏。
離妃卻是故作期待的看著她,似乎只要青顏證實了這藥不苦,她就會喝了一般。
青顏也沒多想,將手中的蜜餞放下,雙手捧起了那藥,又騰出一只手拿勺子舀了少許,看了看離妃,才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唇邊抿了抿,“娘娘您看,奴婢嘗了嘗,這藥不苦。”
“不行,你這樣喝得太少了,再多喝一點?!彪x將青顏遞過來的藥推了回去,并將藥碗里的勺子拿了出來“你這樣,再多喝一點,本宮才相信你?!?p> “哦!”青顏只得直接將碗靠在自己的唇邊,突然,卻被離妃緊緊摁住著自己的手,所有的藥悉數(shù)被灌了下去,“咳咳咳咳!”青顏被嗆得直咳嗽,連眼淚似乎都咳了出來。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豈料離妃竟陰謀得逞般的哈哈大笑起來,因為笑得急了,又不停的咳嗽,青顏知道娘娘是故意的,有些憤怒,亦有些無奈。
“好你個該死的奴才,本宮只是讓你嘗嘗這藥苦不苦,你竟一口將它都喝了,你說本宮該如何罰你?”
“娘娘,奴婢……”
“休要狡辯,翠兒,去把本宮的牛角鞭拿來。”離妃本就要給青顏一些教訓(xùn),哪還會給她機會解釋。青顏亦知道今日是難逃一頓鞭子,也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
翠兒畏手畏腳的遞上了鞭子,離妃見她磨磨蹭蹭的樣子有些煩躁,便一鞭子揮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厲聲道:“怎么,你也想和她一起?”
翠兒嚇得撲通跪地,顫顫巍巍的道:“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啪……”
離妃又一鞭子下去,便在青顏清瘦的小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印,上前一把捏住青顏的下顎,又故作心疼的道:“這么漂亮的小臉蛋,若日后留下一道疤,還真讓人可惜?!?p> 說著又是一鞭子下去,她到是要瞧瞧這奴才,骨頭到底有多硬,三番四次的違背她的命令,她說了不喝不喝,可這奴才竟還敢來送藥。
強忍著臉上傳來的刺痛,青顏只能默默的承受,遇上這么個難伺候的主子,她也很是無奈,可是她又總覺得離妃娘娘并不是那樣壞,因為她總能從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似有若無的一絲淺傷。
看到青顏沒有絲毫求饒的樣子,離妃更是懊惱,還真是個倔犟的奴才。剛要再揮下鞭子,自己卻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站在一旁的翠兒驚慌的遞上了手帕,離妃一把奪過帕子,捂了捂自己的嘴,展開竟咳出一口血來。
翠兒嚇得渾身發(fā)抖,驚呼出聲道:“血,娘娘,血,有血……”
離妃看著那娟帕上暈染出的鮮紅,先是一怔,不過旋即便釋然一般的哈哈大笑起來。
血,她終于又咳血了,她就要死了是不是,只要死了就不用在忍受他的折磨了是不是,離妃兀自出神的想著,眼神竟有些迷離。
青顏察覺到了離妃的不對勁,慌忙的爬了起來,朝外面呼喊著叫人來幫忙。
身著明黃蟒袍的年輕帝王一臉陰兀的看著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人兒,幸好太醫(yī)及時趕了過來,離妃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說,為什么不按時吃藥?”皇帝一臉陰霾,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床上的離妃。
見皇帝甚怒的樣子,離妃心中竟劃過一絲嘲笑,怎么,他也會為自己擔(dān)心?離妃才不會相信,兀自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皇帝被她激怒,眼中的陰鷙更甚,“你們先出去?!彼粨]手稟退了眾人。
青顏神色擔(dān)憂的看了看床上的離妃,也跟著大家退了出去。
“怎么,你就這么想死?”皇帝一把扯過離妃,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朕,就這么令你討厭?”
離妃本就虛弱,亦無法抗拒他的蠻橫,慘白的臉上撐起一絲媚笑,一手附上皇帝胸口的位置,氣若游絲的道:“皇上,是不是這里……??!”離妃話還未說完,卻被一把推開,緊接著便被皇帝冰冷的大手扼住了喉嚨,“看來,你還真是活膩了!”
皇帝面色陰冷,眸光陰兀至極,像是被觸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狠狠瞪著眼前的女子。
離妃被掐的喘不過氣來,但眼角的譏笑展露無遺,世人都以為離妃深得圣寵,卻沒人知道她這些年來所忍受的屈辱,被當(dāng)做復(fù)仇工具的屈辱。
看著眼前女子一心求死的模樣,皇帝忽的又收回了手,似是了然一般,微微勾了勾唇,略帶戲謔的道:“朕的愛妃,你還真是頑皮,害得朕差點就上了你的當(dāng),若是你真的死了,朕又如何對得起此時還在邊關(guān)浴血奮戰(zhàn)的皇弟?”
“你……”聽到他又提起自己心中的隱疾,離妃啞然失笑,無奈的閉了閉眼,仍由淚水打濕了長長的睫毛。
“為什么,你為什么就不肯放過我們,你已經(jīng)擁有了至高無上的皇位,為什么就一定要對他趕盡殺絕呢?”離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的控訴著。
皇帝對她的哭訴置若罔聞,對著她的眸子,冷冷的說道:“所以愛妃,你最好乖乖的給朕活著,有你來折磨他,朕才會一直留著他的性命?!?p> 皇帝兀自起身,捋了捋自己的繡袍,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還有,你若是真的活的不耐煩了,朕便殺了你全家為你陪葬?!?p>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雪離殿,那一閃而過的苦澀,是誰也不曾發(fā)覺的。
離妃頹然的坐在床上,皇帝決然的話語仍在她心中回旋。此時的她就像一只瀕臨絕望的動物,在一片漆黑中找不到方向。
青顏和翠兒有些擔(dān)憂的跪在殿外的石階上,此時的夜已經(jīng)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同樣候在殿外的福公公見皇上出來了,趕緊拿著備好的狐裘迎上去。
正了正手上的浮塵,尖聲細語的道:“起駕……”
眾人俯首跪拜:“恭送皇上……”
見皇帝走后,青顏和翠兒才趕緊起身跑進了殿內(nèi),直到伺候離妃娘娘睡下,便和往常一樣只留下翠兒一人在殿內(nèi)候著,青顏才輕手輕腳的出了雪離殿,關(guān)上了殿門。
青顏一手提著微微弱弱的燭火,另一只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嘶……還真疼?!鼻囝佪p呼了一聲,迎著刺骨的寒風(fēng)朝宮女們居住的偏殿走去。
經(jīng)過一道偏僻的宮圍之時,卻瞧見一道黑影從前方倏的閃過,青顏心中一顫,驚呼道:“是誰?”
……
云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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