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碎莫殤心 (七)
討厭的意思,是不喜歡,還是永遠(yuǎn)也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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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成宇出了包間,朝著鏡子墻面,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緩緩的按下了接聽鍵放在耳邊:“喂?”
語氣頗有些冷。
“喂,成宇,是我?!彪娫捘穷^的是一個女孩兒,聲音聽起來非常溫柔,“我下午有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p> “沒時間?!蹦捎罨卮鸬暮芎唵危挥腥齻€字,語氣也很淡,充滿了敷衍。
電話里的女孩兒聞言,沉默了數(shù)秒。
“成宇,聽說你有朋友來了?!迸核坪跏瞧綇?fù)了一番心情,頓了頓,繼續(xù)道,“方便的話,我想抽時間過去看看。”
“不太方便。”莫成宇冷冷道,“你不必抽時間過來了?!?p> 莫成宇說罷,女孩兒那邊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我只是去看一下?!彪S后,電話那頭女孩兒的聲音更加柔和了,甚至已經(jīng)是怯懦,輕聲道,“成宇,我是想去看看你?!?p> “我說過,不勞煩了,我很好。”莫成宇頓了頓,咬了咬牙,“不管你來不來,我都很好?!?p> “成宇……”女孩兒欲言又止。
“白瑞雪,你夠了!我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你結(jié)婚了嗎?”莫成宇爆發(fā)了,盯著鏡子里自己扭曲的面容,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硬生生的嚼碎了吞下去一樣,“你還想要做什么?”
“不不不,我真的只是去看看你?!彪娫捘穷^的女孩兒聞言,慌忙解釋道,“成宇,你相信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你讓我怎么再相信你呢?”莫成宇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隨后對著手機一字一頓道,“白瑞雪,我的咖啡館,你最好不要來,這輩子都不要!”
隨后,沒等電話里的女孩兒再發(fā)言,便掛掉了電話。
琉心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反射神經(jīng),保持鎮(zhèn)定沒有失態(tài)。只是老板的反應(yīng)有些出乎意料,加上滿身都是酒氣,琉心本能的向后靠了靠。
酒吧老板死死地盯著琉心,更像是質(zhì)問,聲音都開始發(fā)顫了:“你是琉媚的孩子?”
“大叔,我是?!绷鹦穆勓裕瓜铝隧?,輕聲回答。
琉媚,正是琉心媽媽的名字。
這個名字,縱然是好多年都沒有聽人提起過,但還是聽到一次,痛一次。琉心攥了攥手,險些流出眼淚。
“哎呀,我就說,進門的時候我還有些奇怪,怎么看你都有幾分臉熟,看了半天硬是沒認(rèn)出來,真是老糊涂了?!崩习迮牧伺哪X門,眼睛像是盯著自家的金元寶一樣不放過琉心,嗓門很高,但語氣里卻滿是凄涼,“女娃娃,你長得和你媽真像??!”
“嗯,別人都這么說?!绷鹦牡拖骂^,眼角擠出來些許眼淚,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又被她擠了回去。
酒吧老板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過頭了,連忙坐回了沙發(fā)上,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說這些了,女娃娃,你和我講講,你怎么會在這里的?又是怎么認(rèn)識莫成宇那
小子的?”
“我來這邊讀大學(xué)?!绷鹦膭e過臉去,只用了只言片語就解釋完畢,“成宇是我朋友,小時候就認(rèn)識。”
琉心現(xiàn)在并沒有心情去在意別的東西,她只想眼前這個人能夠更多的告訴她更多的關(guān)于媽媽的事情,事實上,她還抱有希望,只言片語中,能找到線索也說不定。
“哦……”老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些意外,“莫成宇那家伙也能交到朋友?”
“大叔,你是怎么認(rèn)識我的媽媽的?”琉心緊緊的攥了攥手,頭埋的更深了,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琉心心里很清楚,眼前的這位大叔,和媽媽是在游輪上認(rèn)識的,那么,他,是不是見到過媽媽最后一面呢?
琉心終究是沒忍住,鼻子有些發(fā)酸,從包里抽出來一片手紙:“我擦一下鼻涕?!?p> “小丫頭啊,你知道嗎?”酒吧老板靠在沙發(fā)上,深深的望著天花板,“你叔叔我今天之所以能坐在這里,就是因為被你媽救了一命啊?!?p> 琉心聞言,拿著紙巾的手呆在了那里了,被媽媽,救了一命?
“救命之恩啊!”酒吧老板伸出右手抹了兩下眼淚,“還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人報恩了?!?p> “我和你媽是在船上都認(rèn)識的,不只是我,很多人都認(rèn)識,你媽在船上的那些天,一直提起你這個女娃娃?!崩习宥苏俗?,臉漲得通紅,回憶起來,“說是家里有你那么一個孩子,這么多年了,我還是記得,她說女娃娃的名字叫琉心,一家五口一直挺開心的。說起來,你媽倒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雖說在農(nóng)村,不過一看就很有教養(yǎng)?!?p> “大叔,你都知道什么,全都告訴我吧?!绷鹦奶痤^,激動地看著酒吧老板,眼里閃著光,“媽媽那些天在船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游輪怎么會出事的?”
琉心再也無法鎮(zhèn)定了。
酒吧老板聞言,激動的樣子戛然而止,從高檔西服的口袋里抽出來一袋煙,燃起一支,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眼圈。
酒吧老板先是沉默了幾秒,之后低下頭,嘆了口氣,“丫頭啊,你要向前看。過去的那些傷心事,不提也罷。”
“大叔,你說吧。”琉心咬著牙抬起頭,眼角掛著兩行淚漬,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既然來了這里,就做好了準(zhǔn)備,不管聽到什么,我都接受得了?!?p> 琉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這里,可不是來聽這些托辭的。
“算了吧,丫頭?!崩习迕媛峨y色,“不是我不說,也不是你能不能接受的問題?!?p> “那是為什么?”琉心的呼吸急促起來,追問道,“你在怕什么,大叔,你明明知道對吧!”
“這……”酒吧老板無法直視琉心堅定的眼神,躲閃著。
“告訴我,大叔!”琉心站了起來,只覺得自己胸口一陣煩悶,似乎是已經(jīng)到了理智的邊緣,已經(jīng)不在乎這么做丟不丟臉那種事情了,“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些的?!?p> “丫頭,你先冷靜?!崩习灏褵熛ㄔ诹藷熁腋桌?,看樣子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了,緩緩道,“你是叫琉心是吧?!?p> “是,沒錯?!绷鹦狞c了點頭,“和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件事,和姓劉的家伙有些關(guān)系?!本瓢衫习逭苏路?,給琉心使了個眼色,“丫頭,既然你說自己姓琉,我說的是誰,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p> 老板說“琉”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琉心聞言,只感覺心臟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砸下去了一樣。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琉心當(dāng)然知道老板指的是誰,她不再追問老板了,就那么一聲不響的坐了回去。
誠然,如果是關(guān)于那個人的話,她再清楚不過了。
“大叔,我姓琉,不姓劉?!绷鹦牡椭^,緩緩開口,額頭前的頭發(fā)剛好遮著眼睛,看不清下面的表情。
“我知道?!崩习逵志従彽耐鲁隽艘粋€煙圈,深深道,“丫頭,等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時候,再來和我問這些旁枝末節(jié)的東西也不遲??!”
“謝謝您,大叔?!绷鹦奶痤^,淡淡道,“另外,剛才我們說的事情,我不希望成宇知道。”
“放心,丫頭。”酒吧老板把旁邊的玻璃煙灰缸挪了過來,彈了彈煙灰,“一碼事歸一碼事,我還是懂得的?!?p> 隨后,琉心便不再發(fā)言了。
每一次,琉心的疑問,都止步于那個男人的線索。
她不是不愿去問,而是總有一天,她要他親口回答。
那些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積累下來的傷痕。
老板看了看琉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掏出一張名片放在了桌子上,順著桌子滑了過來:“丫頭,過去的事別一直掛在心上,傷身,去了的人無所謂,我們這些還在的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我姓李,這是我的名片,收起來吧,這里隨時歡迎你,就算平時不喝酒,過來坐坐也好?!?p> “大叔?!绷鹦慕舆^名片,掃了一眼,腦海里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抬起頭,“大叔,我想再和你打聽一個人?!?p> “丫頭,你說?!本瓢衫习灏褵煖绲?,扔進了煙灰缸,“只要是我知道的,盡量告訴你。”
然而就在琉心要開口的時候,剛好莫成宇推開門走了進來,琉心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法問出口。
莫成宇兩手插在褲兜里走了過來,雖然看起來臉色不大好,但還是勉強地笑了笑:“心兒,久等了?!?p> 琉心看了看莫成宇,轉(zhuǎn)過頭對老板客氣地示意了一番,表情恢復(fù)到了剛進來時的清澈:“算了,大叔,我沒有別的要問了?!?p> 莫成宇掃了一眼酒吧老板,又看了看琉心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你們在聊什么?”
“成宇,我們回去吧?!绷鹦奈⑽⒋瓜马樱f出了一句讓莫成宇意外的話。
琉心并不想讓莫成宇知道太多,沒有為什么,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你對心兒說什么了?”莫成宇看琉心很反常,瞬間清醒了起來,豎起了劍眉,轉(zhuǎn)過頭質(zhì)問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搭起了二郎腿,痞痞地笑了笑,攤了攤手,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你可以自己問她?!?p> “哦?”莫成宇咬著牙,氣極反笑,“你是覺得我現(xiàn)在心情很好嗎?”
“成宇。”琉心站起來拉住了眼看就要爆發(fā)的莫成宇,皺了皺眉頭,“我累了,我們走吧?!?p> 莫成宇死死的盯著老板,聽到了琉心說的話,但沒有動。
“走吧。”見莫成宇沒有反應(yīng),琉心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道,“路上我慢慢和你講?!?p> 酒吧老板滿面春風(fēng)的看著莫成宇,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我的拉菲呢?不是早就叫了嗎,怎么還沒有來?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禳c,我要和莫少爺來兩杯?!?p> 莫成宇聞言,臉色緩和下來,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心兒,聽你的?!?p> “不留下來喝點嗎?”酒吧老板看莫成宇吃癟的樣子,仿佛打了勝仗一樣,一臉得意。
“別裝了,你這里根本就沒有拉菲?!蹦捎顐?cè)過臉,淡淡地挑了挑眉,拉起了琉心,輕聲道,“心兒,我們走?!?p> 琉心把手從莫成宇的胳膊里抽了回來,轉(zhuǎn)過頭向老板客氣地道了別:“大叔,我們走了?!?p> 酒吧老板剛剛還得意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這小子,真會潑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