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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克暴君

第50章 哈南

歐克暴君 莫格卓根 3122 2018-03-22 12:09:24

  裴格多專注于眼前的世界,將一整天的見聞記錄于自己的日記中,鋼筆頭在柔軟的紙上劃動。雖然還是一如既往枯燥的軍營生活,就像是這片單調(diào)的土地一樣,但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昏暗的燈火下,他輕輕揉了揉眼睛,放下了筆,將本子合上。

  這已是他來到要塞服役的第三百四十一天,再有二十四天就要滿一年了,和那些志愿者不同,他是一個真正的軍職巫師,目前的軍銜是中校。

  凝視著掛在墻上的黑色鴉形面具,裴格多又回憶起了自己接到調(diào)令的那一日,說實話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到如此荒涼的地方服役,出生于西部行省的他要適應(yīng)這樣的嚴峻氣候,簡直比在寒風(fēng)下冥想還要艱難。

  但他還是來了,為了履行自己參軍時的誓言,為了守護帝國的邊境。

  思緒隨著墻壁上的影子搖曳,這段時間游騎兵們祈求的目光又浮現(xiàn)在他眼前。最近的形勢相當微妙,歐克們似乎偃旗息鼓了,往日的偷偷摸摸也少了許多,可荒野上卻出現(xiàn)了成堆成堆的騎兵,歐克的騎兵。

  它們四處游蕩,阻攔了游騎兵們的行動,讓他們難以深入到荒原腹地。尤素福將軍卻似乎很焦躁,非常急于了解里面發(fā)生什么,一次次強行突破讓游騎兵們的傷亡劇增,每一次偵查都是一次死亡之旅。

  裴格多很難拒絕他們的請求,盡管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說過,哈南的預(yù)言只是不確定的浮光掠影,但他們似乎只想得到一些內(nèi)心的安慰。

  為此他不得不承擔上不光彩的“占卜師”角色,為臨行前的士兵灌輸虛假的吉祥話,可笑的是,軍官們似乎對此非常贊賞,甚至建議所有巫師都該如此“激勵士氣”,盡管凱蒙的牧師們對此頗有微詞。

  可他們什么也做不了,祈禱更像是哄小孩的睡前童話。

  嘆息一聲,他閉上雙眼,升入更高層的心境,任由記憶與直覺的自然韻律引導(dǎo)自己,把精神從肉體中解放出來。

  浩瀚之洋的波濤將他帶入黑暗,裴格多希望能夠瞥見一絲未來的痕跡,雖然是一名注冊的鴉派巫師,但他還從未獨立的進行過一次成功的預(yù)言,盡管導(dǎo)師時常贊賞他的天資,告訴他大多數(shù)人都需要三十年甚至更久才能循到一絲光景。

  他很快抹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在這個由情緒構(gòu)成的空間還專注于自我的欲望,那只能降低成功的可能性,大多數(shù)巫師在這一步就已失敗。

  與物質(zhì)世界的聯(lián)系逐漸消退,無形之洋在他周圍涌動,那是一種由無名情緒和無端維度匯成的漩渦,強大的心靈,劇烈的情感和原始的沖動所產(chǎn)生的波紋將他推向深處。

  它們?nèi)缪惆阍谒車v,雖然此地并無方向的概念。

  這些感情和感受匯成一道道無法穿透的濃霧,將他包圍起來。

  他的接近讓霧氣里浮現(xiàn)出許多潛在的景象,他的存在塑造著組成這個平行空間的虛無介質(zhì),同時自身也被它塑造。

  這是就是哈南的實質(zhì),對于巫師而言這是一切事物的源泉。在這里沒有不可能,因為此處是創(chuàng)造的鍛爐,萬物的起始,包攬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

  裴格多繼續(xù)飛行,陶醉地沐浴在哈南能量中,令自己煥然一新。當他回歸自己的軀體時,會變得精力充沛,就像經(jīng)過了一夜安眠的凡人。

  他周圍的繽紛世界一直延伸到無窮的可能。他任由自己的思維隨波逐流,希望能偶遇一道充滿未來事物的縫隙。

  但同時他也沒有忘記鴉學(xué)派的教誨,在敞開心靈迎接那廣闊的意識虛空時,也要緊守內(nèi)心。若要嘗試解讀未來,這種看似矛盾的狀態(tài)就是至關(guān)重要的,這對于他而言頗有難度,對于其他天資較淺的人而言則近乎無解。

  逐漸的,他察覺到了浩瀚之洋中其他存在的跡象,那些無形的生物擁有不可滿足的貪欲,它們僅僅是可悲的靈魂殘渣,就像飛蛾們聚集在燭火邊一樣朝他靠攏。

  它們妄圖吞噬他,但裴格多用一個念頭就將它們驅(qū)趕開,這些低劣的存在對于像他這樣已經(jīng)可以嫻熟進出哈南的巫師而言毫無威脅。但還有更古老的,更饑餓的東西潛伏在無形虛空中,那些惡毒的獵手以凡人旅者滾燙的生命和靈魂為食。

  裴格多防護周全,但也并非無敵。

  一開始只是輕柔的嘶鳴,就像雨點滴落在玻璃上。

  他感覺到了那柔若無物的扯動,于是故作無意地向反方向飄動,如果動作太快的話,他會擾動浩瀚之洋的結(jié)構(gòu),他膨脹的熱切會遮蓋住善變而細微的未來絲線。

  裴格多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他的軌跡與無數(shù)光影中的一條細流緩緩重合,打開心靈的眼睛,窺探那些寒意凜然的未來事件。

  他看到一座高大而圣潔的灰色山脈,他所見過的任何山脈與之相比不值一提。它外部廣闊空間充滿了潔白的光芒,像是一朵盛開的雪花,遠方一片摻雜著綠色閃電的雷云遮天蔽日。

  他覺得這必然很重要,哈南中的預(yù)知景象既是源自浩瀚之洋,同時又受到預(yù)言者的影響。這些山脈和雷云可能是切實的預(yù)見,也可能是一種代表著更偉大事物的寓言,如何區(qū)分開二者要取決于他的技巧。

  熾熱的激動在他虛無的身軀中擴散,這是很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成功揭開哈南的遮罩展現(xiàn)未來,他現(xiàn)在只有二十七歲,是否意味著那永恒幻變的力量潮汐對他格外青睞?

  這些強烈的情感發(fā)出波動,干擾著他周圍的虛無。那幻景頓時支離破碎,就像暴雨中的湖面。裴格多奮力保持平靜,但他對于那道細流的微弱掌控已經(jīng)岌岌可危。那座灰色山脈爆裂成無數(shù)淚滴般的碎片,消于無形。每一塊碎片上都反射著一只狂暴的眼睛,其中充滿了嗜血和憤怒。

  他努力抓住這個令人顫栗的粗糙圖像,但哈南開始涌升,他自己的欲望所產(chǎn)生的劇烈波動將其沖刷殆盡。就像一陣驟然形成的風(fēng)暴,浩瀚之洋變得無比狂亂。他的挫敗感反過來影響著他。赤紅的浪潮擊打他的身軀,將他的意識從未來的圖景中扯開。

  他回到了當下,立刻察覺到附近那些饑腸轆轆的哈南獵妖,它們是由思維概念組成的貪婪掠食者,專門追蹤旅行者的情感并吞噬他們的靈魂。

  十幾頭獵妖將他包圍起來,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他滯留得太久了,這個緯度早已不再安全。

  第一頭由饑餓與本能所構(gòu)成的掠食者從血紅的濃霧中現(xiàn)身,它朝他直沖過來,在一念之間長出閃亮的利齒。裴格多飛向一邊,那赤紅的軀體扭轉(zhuǎn)過來,窮追不舍。

  同時另一頭掠食者也從紅霧中出現(xiàn),他在腦海中將它們比作食人魚,這讓那些獵手擁有了高度進化的完美殺手的流線型軀體。

  他強迫自己滌凈心靈,拋棄一切比喻和詞匯,因為那些概念正是他的敵人所能利用的武器。

  他從它們的包圍中飛竄出去,但它們已經(jīng)盯上了他的蹤跡。更多掠食者開始追獵他,它們模糊的外觀千變?nèi)f化,各種可怖的形象都借自那些他草率的比喻而得以具現(xiàn)。

  一頭龐大而強悍的虛空獵手朝他猛沖過來,張開巨顎想要把他整個吞噬。裴格多將那些紅霧中的哈南能量吸取出來,聚集到身邊,向那頭獵手釋放出一股意志的洪流。它的軀體立刻爆裂成無數(shù)的碎片,隨后立刻被其他掠食者逐塊吞噬。

  法杖出現(xiàn)在裴格多手中,來自哈南的閃電在杖身上撩繞。這樣的武器此時必不可少,同時又非常危險。如此明亮的光芒會吸引其他獵手,然而若不借助這力量,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他失魂的凡軀會變成一個空殼,僵死在他的屋子里。

  它們環(huán)繞在他身邊,時不時猛沖上來撕咬他,但每次都被他的法杖所擊退。裴格多升入第三層心境,他需要自我意識所提供的專注來保命,但這也只會激發(fā)那些掠食者的饑餓。它們突然撲了過來。早已察覺到那些生物不斷積聚的憤怒,裴格多揮動自己的武器。

  最近的一頭獵妖在他一擊之下消于無形,另一頭則被猛烈的思維沖擊所壓倒并逃開。一頭獵妖想咬住他,他閃身躲開,那虛無的利齒猛地合上,和他的軀體只有毫厘之差,險些將他撕成碎片。他將法杖捅進那個掠食者的頭顱,將它放逐為最原始的能量狀態(tài),同時感受著它原始的饑餓與憤怒。

  萌生怯意的獵群放松了攻勢,但也不愿停止追擊。那些獵妖的本能致命而狡猾,渴求得到滿足。

  它們之后又襲擊了他三次。每次撤退之后,它們的數(shù)量都時刻增長,而他則越來越虛弱,一股股細微的能量無法遏制地從他身上淌入虛空。

  他無法這樣奮戰(zhàn)很久了。在哈南中的戰(zhàn)斗要比在現(xiàn)實中更耗費精力。

  在實體世界里,一個巫師可以無休地連續(xù)作戰(zhàn)幾個幾天,但在這里,一個人所能堅持的時間要以秒來計算。比起大多數(shù)人,鴉派巫師能夠在浩瀚之洋中旅行更久,然而這場戰(zhàn)斗所帶來的疲乏已經(jīng)將裴格多推向他耐力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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