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戚笑白懷里掙脫出來的張寧腳下一陣搖晃,眼看又要倒了下去,戚笑白急忙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幫她穩(wěn)住了身形。戚笑白低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張寧右腳的腳踝腫了好大一塊,想來是剛才摔倒的時候扭了腳。
戚笑白不由分說將張寧背了起來,朝著自己的來處走去。張寧哪里見過如此霸道的架勢,伏在戚笑白的肩膀上羞紅了臉,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戚笑白感受到張寧急促的心跳聲,心里暗自嘀咕,這小妞一點都不像當(dāng)初行事霸道的黃天圣女,反倒像是鄰家的少女,這巨大的反差讓戚笑白一時摸不著頭腦。
密林中很安靜,安靜得可以清晰的聽見戚笑白雙腳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一種旖旎曖昧的情愫正緩緩將兩人纏繞。行走之中,戚笑白發(fā)現(xiàn)張寧的心跳始終保持著急促的跳動,一種叫做“尷尬”的情緒涌了上來。為了緩解自己莫名涌起的尷尬感,戚笑白開口打斷了沉默:“小兄弟,你怎么會被那個怪物追殺呢?”
張寧摸了摸自己燙得驚人的臉頰,粗著嗓子說道:“我本來是想去林中散散心,卻不知怎的遇見那可怕的怪物,多虧公子出手相救,否則小生恐怕就要葬身于此了?!?p> “散心?小兄弟莫不是有什么煩心事?若是信得過大哥,不妨讓我來開導(dǎo)開導(dǎo)你。哦對了,鄙人是來自荊州肖家莊的肖白,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張寧接了話,戚笑白便開始了他的循循善誘。
“我叫……張靈,冀州巨鹿人?!睆垖帾q豫了一下,報給了戚笑白一個假名。
“張靈……是個好名字,看來你的父親一定是個博學(xué)之士!”戚笑白客套了一下,接著說道:“張靈兄弟,我看你身子骨瘦弱得很,怎么一個人行走這荒野之間,要是讓你的父母得知了豈不是擔(dān)心死了?”
張寧的眼圈一紅,脫口道:“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很想他們?!?p> 聽到張寧略帶哭腔的回答,戚笑白的心莫名一軟,柔聲道:“張靈兄弟別傷心,我想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也不愿看到你傷心的模樣。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呢,我一出生便父母雙亡,靠著爺爺將我一手拉扯大,五年前爺爺也去世了,如今我也是孑身一人呢?!?p> 在戚笑白這個“陌生人”面前,張寧終于放下了平日里堅強的偽裝,伏在戚笑白的肩上泣不成聲。戚笑白無奈只能不斷安慰張寧的情緒,一路來到了他所騎的駑馬身旁。那匹駑馬依然老神在在的啃食著草地,悠閑地甩著長長的尾巴,連正眼都不曾瞟向戚笑白。
戚笑白輕輕地將張寧放了下來,對著駑馬的屁股重重一拍,佯怒道:“我說馬兄你太不給面子了吧?我這都帶了個小弟過來,你也不要表示表示?”
戚笑白話音剛落,駑馬便撅起了屁股,立馬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表示。戚笑白身手敏捷的躲開了五谷輪回之物,恨不得對這臭馬踹上兩腳。本在傷心的張寧被眼前的景象給逗樂了,捂著嘴巴輕笑起來,當(dāng)輕靈的笑聲響起時,她又急忙將笑聲吞了回去,生怕被戚笑白聽出了破綻,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甚是可愛。
戚笑白尷尬的撓撓后腦勺,對張寧說道:“張靈兄弟,你現(xiàn)在有何打算?我正要趕往巨鹿郡,路經(jīng)此地出于獵人的本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之處,這才恰巧救了你一命。我聽你說你是巨鹿人,你現(xiàn)在腳也受傷了,若是順路我便載你一程。如果你有別處要去,那哥哥我先護(hù)送你過去再趕路也不遲?!?p> 張寧稍稍猶豫了一下,對戚笑白說道:“肖白大哥,你是個獵人?”
戚笑白笑著點點頭,“對啊,我從5歲起就開始跟隨爺爺在山里打獵了,一打就是十多年呢。如今世道大亂,我們荊州更是淪為各方戰(zhàn)場,我即使躲在深山中都不得安寧。荊州牧劉表、五溪蠻沙摩柯以及朝廷眼中的黃巾叛賊,他們在荊州打得不可開交,百姓們都不得安寧,許多人背井離鄉(xiāng)就是想遠(yuǎn)離戰(zhàn)爭的禍害?!?p> 張寧敏銳的抓中了戚笑白語言中的用詞,她驚奇的說:“肖白大哥,你說黃巾賊是朝廷眼中的叛賊,難道你對此有別的看法嗎?我可聽說黃巾賊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甚至他們還生吃人肉呢!”
張寧編出來的謊話逗得戚笑白差點沒捧腹大笑起來,他強忍著消化笑意擺出了一副嚴(yán)肅的模樣,好半晌才開口道:“張靈兄弟,不瞞你說,我早就看不慣朝廷的昏庸統(tǒng)治,如今洛陽被燒,當(dāng)今圣上年歲又小,還被西涼的奸逆劫持,這朝廷已經(jīng)名存實亡。其實我此去巨鹿郡,正是想投奔當(dāng)今太平道教的大賢良師張寧圣女,想憑借我這一身微末的本事闖出一點名堂來?!?p> 聽了戚笑白的一番話,張寧的心跳又一次不可抑制的加快。雖然戚笑白此時易容過后的臉龐顯得平凡無奇,但是有之前的英雄救美在先,搭配戚笑白這一身勻稱的肌肉,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張寧不由自主的對他萌生了一絲不可名狀的情愫。
自己本來就是因為在黃巾軍的上層中形同傀儡,淪為田豐等人維系黃巾軍統(tǒng)治的工具,又想到父親在世時英明神武、一言九鼎,而自己如今淪落到這步田地,由不得張寧不抑郁苦悶,這才喬裝打扮偷偷溜出巨鹿城想一個人散散心。畢竟自己被張角灌注了渾厚的信仰之力,又從他那里學(xué)到了一些粗淺的法術(shù),對于自己的自保能力張寧還是相當(dāng)自信的。只可惜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遇上一頭西方魔族的低等惡魔,而非戚笑白所猜測的雜魔,張寧空有一身法術(shù)卻在打光了符紙之后都未能對低等惡魔造成一點實際的傷害,多虧戚笑白及時出手相救,否則她的這條命今天就穩(wěn)穩(wěn)在這里給交待了。
田豐、張昭、張纮、臧霸、張曼成、波才等人雖然依舊尊奉張寧為主,但他們對待張寧的態(tài)度遠(yuǎn)非對待張角的態(tài)度可比。在他們眼中,張寧不過是張角的遺孤,是目前最適合繼承他留下的龐大基業(yè)的人。更為重點的是,張寧是個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會出嫁,出嫁之后張角苦心經(jīng)營的這份基業(yè)就會隨著她一同轉(zhuǎn)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中,這是那些男人無法接受的。在這種復(fù)雜矛盾的心理下,他們一邊給予了張寧足夠的尊重,也切實尊奉她為新的主公,一邊又不斷對她產(chǎn)生提防的心理,在無形之中達(dá)成將她架空的共識。除非張寧能夠為了黃巾軍一輩子都不嫁人,否則就算她嫁了人,只要田豐等人緊緊握住黃巾軍各方面的實權(quán),就算黃巾軍換了主公,也不過是換了個名義上的主公。只要那位新主公一天得不到他們的認(rèn)可,那他就只能接受自己也不過是個受人操控的傀儡的現(xiàn)實。
張寧不傻,反而還相當(dāng)?shù)穆斆?。聰慧的她能夠感受到田豐他們對待自己的微妙態(tài)度,也能理解他們的苦衷,所以她沒有選擇反抗,而是默默接受自己的命運。只不過張寧內(nèi)心中依然有著自己的野望,她崇拜大漢開朝高祖之妻呂后,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像呂后一樣的人物,統(tǒng)領(lǐng)黃巾軍走向輝煌。
理想固然美好,現(xiàn)實卻是冰冷的殘酷。張寧內(nèi)無出謀之士,外無忠勇之臣,成天受制于人,極度苦悶之下才決意逃離巨鹿給自己一絲喘息之機。在此孤立無援之際,戚笑白的出現(xiàn)讓張寧眼前一亮。有救命之恩在前,張寧已暗生好感,戚笑白又口口聲聲要投奔自己,張寧見他為人俠義、身手不凡,確是個可以發(fā)展為自己心腹的不錯人選。
“肖白大哥,我本來只想到冀州的邊境去看看不同的風(fēng)景散散心,誰知遇到了這么可怕的怪物,哪里還有什么閑情雅趣?既然肖大哥要前往巨鹿郡,不妨也捎帶我一程吧!我可是太平道教的忠實信徒哦,到了巨鹿城我還可以幫你指路引薦,能幫大哥省去不少麻煩呢!”張寧內(nèi)心也打好了自己的如意算盤,決定將戚笑白發(fā)展成自己的心腹干將,同時自己出來多日,也是時候該回去了,不然到時候不知田豐那些人還要怎么說教自己。
張寧的回答正中戚笑白的下懷,要是這個小妮子還想跑到哪兒去浪的話,自己還真怕來不及完成沮授給自己設(shè)下的考驗。張寧話一出口,戚笑白忙不迭答應(yīng)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帶兄弟一程,到了巨鹿城以后,還要請張靈兄弟多多關(guān)照,幫我向大賢良師引薦引薦?!?p> 張寧淺淺一笑,滿口答應(yīng)下來。
戚笑白走到駑馬的面前,一把拉起韁繩將馬牽到了張寧身邊,隨即雙手托著張寧的腰便將她送到了馬上,自己則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落在馬背之上,抓緊韁繩雙腳一夾,駑馬“唏嚦嚦”一聲長嘶,沿著長長的官道馳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