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遍尋不得，這書房竟也是有暗室的。
過了很久，我都要睡著了，突然又聽到一陣聲響，是凌文淵出來了，短暫靜默過后，他輕嘆一口氣，輕輕關(guān)上了暗室出口，然后是門開門關(guān)的聲音。我從床榻下出來，聽凌文淵在外邊吩咐道：“加強(qiáng)巡邏，有任何情況都要立即向我匯報(bào)！”
“是！”眾衛(wèi)士聲音洪亮。
這下，我更加小心了，吹亮火折子后用另一只手擋住部分光亮。貼墻的架幾案總共那么幾個，我按個試了一遍，到最后一個時，架幾案移動了一下。我扣上火折子裝入衣襟內(nèi)，運(yùn)好氣用力往一邊拖拽，一暗門由窄漸寬。為了不弄出動靜，我非常緩慢地發(fā)力，費(fèi)了相當(dāng)長的功夫。這是一個怎樣的過程呢？就好比一個餓了三天饑腸轆轆的人，在慢慢的熱一鍋粥，他一定要等到粥熱了才能吃，其間只能望著粥不斷流口水。
終于，暗門足夠我進(jìn)去。
這里的暗室不像岐王府的那般環(huán)環(huán)繞繞，順著臺階往下便只有一扇石門，推開后事一間寬敞的房間，貼墻放置著架幾案，上面滿是各種文案卷宗。目光一轉(zhuǎn)，在角落里臨時搭建了個木榻，上邊躺著一個人，背對著我。
我緩緩靠近，握緊拳頭戒備起來。
“你是誰？”那人忽然坐起來，驚得我往后退了幾步。
“聽聞你是成王舊人？”
“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那人嗓子沙啞。
“你是不是跟當(dāng)年葉家滅門有關(guān)？！”我向前逼近一步，火折子的光隱隱照在他的臉上，那條條的疤痕，竟像是大大小小的蚰蜒趴在上邊。
“是與不是與你何干？你到底是什么人？！”這幾個字鏗鏘有力。
從我進(jìn)來開始，他便一直沒有動過，若是稍微會點(diǎn)功夫，怎么會如此被動？我上前幾步，看到一邊有支燭臺便點(diǎn)上了，暗室一下敞亮起來。
那人有些詫異，“你這是何意？”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我盯著他遍布傷痕的臉，一字一句道。
我突然覺得他有些面熟。這人頭發(fā)梳理的整整齊齊，臉也洗的干凈，但那古銅色的面龐、一條條疤痕、眼角的皺紋，證實(shí)了他不幸的遭遇。
到底是誰呢？我的腦海中閃過好多人的面容，可是過去了這么久，我實(shí)在難以一下子想起來。
“你有什么資格知道？”他輕蔑的冷笑一聲。
我已經(jīng)在書房待了這么久，若是再這么你一言我一語的對峙下去，天都要亮了。于是我道：“我是當(dāng)年葉府的幸存者小末，老爺一家被冤枉致死，而我僥幸活下來就是為了替他們雪冤?！?p> “你是葉府的人？”他眉頭一皺。
“我的母親是葉環(huán)小姐的奶娘，我跟小姐是一同長大的?？墒呛髞怼夷翘熵澩鏇]有回府，躲過一劫，一直東躲西藏，之后入宮做了宮女?！蔽蚁肫甬?dāng)年的事情，心中一陣難過，奶娘小末當(dāng)年未曾跟我們一起離開，躲得過黑衣殺手，卻沒躲得過葉府的滅門之災(zāi)。
“你說的可是事實(shí)？”
“我會冒著生命危險(xiǎn)來找你，還不夠證明嗎？”我見他有些相信，便靠得更近些，“葉夫人廚藝精湛，身子骨卻不硬朗；小姐活潑好動些，常常惹得老爺生氣。這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你應(yīng)該相信我了吧？趕緊告訴我，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既然是葉府的人，為何不直接找小殿下……不，他現(xiàn)在是太子了。太子殿下對此事十分重視，若他知道尚有葉府的人存活，一定很高興的。”
“既然親自來找你，就自有我的道理，我不能給殿下添麻煩。所以，你到底是誰？當(dāng)年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我急切的追問道。
“這……”他還在猶豫。
“請你把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吧，這對我太重要了。”我跪在這人面前，懇求道。
“姑娘請起，這怎么使得?！彼肷焓謱⑽曳銎饋?，奈何離的有些遠(yuǎn)?！皻G，我告訴你就是了?！?p> “你應(yīng)該不記得了，我原是殿下身邊的一等侍衛(wèi)，常常隨殿下去葉府的……”
“方銳？！”我脫口而出，難怪覺得他有些熟悉，他竟是方銳！軒哥哥曾經(jīng)說過，方銳帶我們逃走的路線盡頭是懸崖。
方銳詫異的望著我，“你還記得我？”
我拔出匕首駕到方銳的脖子上，冷光涔涔，這還是北涼王后送的那把匕首，攜在身上十分便利，“我怎么可能忘記！當(dāng)年你說要帶著我們?nèi)页鎏?，結(jié)果呢？爹娘全部慘死，葉府滿門抄斬！你們要謀求皇位，為什么要牽連我爹？明明是凌宇犯的錯，為何承擔(dān)的人卻是我們?nèi)~家？方銳，我爹究竟做錯了什么？你說！說！”我?guī)缀跏撬缓鹬?p> “你不是小末，你……你是環(huán)兒？”方銳仿佛未曾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架著把匕首。
我冷笑一聲，“想不到吧？我葉環(huán)活的好好的，而且知道了你主子的陰謀。不久的將來，我會親手殺了他，祭奠爹娘的在天之靈。若你識相的話，就乖乖把他指使你的事說出來，或許我還會留你一條狗命！”
“殿下怎么會陷害葉大人呢？！”方銳情緒有些激動，身體不自主的晃動，脖子被匕首劃出一道傷口，滋出一串血珠?！斑@背后的主謀是沈皇后，還有九殿下的協(xié)助！他們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說什么？九殿下的協(xié)助？”他說出沈皇后并不奇怪，當(dāng)年最想讓成王倒臺的便是她，我也曾一度認(rèn)為沈氏是幕后主兇。可這怎么會跟軒哥哥有關(guān)呢？他當(dāng)年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無權(quán)無勢，哪里有本事掀起這場腥風(fēng)血雨？
“就是他！盡管九殿下善后的本事非常強(qiáng)，可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他既然做過，就必然會露出馬腳。”方銳握緊了拳頭，“當(dāng)年在皇宮里殿下待他不薄，可他竟然幫著沈氏陷害殿下！”
“誰不知道岐王人單力薄，你竟然為了替成王開罪，編出這么一套說辭，真是不知羞恥?！蔽覒崙嵉?。
“編造？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暗地調(diào)查，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會來找小殿下？不錯，他岐王確實(shí)沒什么實(shí)力，但其背后的斷龍?zhí)每删筒灰粯恿?，大齊數(shù)一數(shù)二的江湖幫派！六年前斷龍?zhí)帽銡w屬于九殿下，如今他有多少暗勢力，你能想象的到嗎？”方銳說的或許有些道理，但軒哥哥若真參與當(dāng)年的案子，又為何留下我的性命？難道僅僅因?yàn)槲业拈L相神似雪兒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