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太子,是不是特別窩囊?!绷桁髯猿暗男α诵Γ亮艘豢诓?。
“太子殿下英明的很,怎么會窩囊呢。”我也陪著打了個哈哈,真怕不小心刺激到他。
“那你說說,我哪里英明了?”凌祺悠悠的瞥向我,我頓時語塞。
這太子的確是挺沒用的,之前是成王覬覦他的位子,如今又是凌文淵窺伺,甚至是他的親弟弟,當然還有軒哥哥,還真是四面埋伏。
可惜他沒有一點兵力,朝綱之事也從不過問,每天只知道吃藥續(xù)命。此外,這個太子性情實在有些乖張,動輒打罵身邊伺候的人,被趕出去的宮人一批又一批,甚至休棄了溫柔體貼的太子妃。如今孤家寡人一個也算他咎由自取。
“我就知道。”他回過頭去,望著外邊模模糊糊的梅花,“從小我就接受嚴苛的教育,各種史書兵法、琴棋書畫、弓箭之術(shù),樣樣都要精通。
可是后來老天不眷顧我,讓我得了這不治之癥。他們都盼著我早點死,這樣他們的新主子就能上位了?!绷桁鞯暮粑行┘贝?,輕聲咳嗽了幾聲。
“太子殿下還好吧?”
“好?你看我這樣能好嗎?”他顯得有些激動。我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到時我就成兇手了。“就連我的親生父母,都各自懷有自己算盤?!彼湫陕暋?p> 不管怎么說,他的確是個可憐之人。若是生在普通官宦家里,他的家人定會將他捧在手心里照看著,可是在帝王家族中,所有人都被權(quán)力蒙蔽了身心,一個沒用的人就相當于一個棄子——該扔就扔。
“太子何須在意他人的想法。您首先是作為‘凌祺’的一個人,然后才是太子,即使做不成太子,你也還是你。能活一天,便該充滿意義的活一天。”
“我一個將死之人,無非就是每天吃藥、喝補品,能有什么意義。”凌祺的情緒平復了一些。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人生須臾幾十載,轉(zhuǎn)眼就結(jié)束了。有些事,活著的時候不做便永遠沒有機會了,李太白曾言‘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說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即使太子身患惡疾,但若是能快樂度過這最后的時光,也不枉來人間走一遭?!边@些道理是娘親在世的時候教我的,那時我正背李太白的《將進酒》,對里面的詩文不理解,娘親便一句句解釋給我聽。
“太子明知無法改變朝局和命運,又何必耗費精力為此事煩擾?何不用這胡思亂想的時間,來做些喜歡的事?”
“你是哪家的小姐?”凌祺忽然上下打量著我。
我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言,“太子殿下何必在意我是誰呢,今日的這些話,我是將你看做普通人來說的,無關身份、無關立場。”
凌文淵也算得上是凌祺口中“等著他死”的人之一,我若是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還不得氣個半死。
“也好。出了這個亭子,你還是你,我還是那個太子?!绷桁魅粲兴嫉?,“宴會就要開始了,回去吧?!?p> 凌祺身子虛弱,回去的比我慢些,我躲在凌文淵的身后低著頭,但愿太子看不到我。
果然,他一回到宴席上便有意無意的四處張望,還好沒發(fā)現(xiàn)我。
不經(jīng)意間,我看到了一個舊相識——洛水香。她坐的離凌昊非常近,兩人時不時相視而笑,而王妃張陌云卻瑟縮在后頭,低頭不知在做些什么。
這時候,宴會已經(jīng)開始了,中間空出的臺子上也開始了歌舞表演,索然無味。
也就那些個大臣們,色瞇瞇的盯著抬上身姿曼妙的俏麗佳人。
我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留意著那邊太子的動向,還好還好,有凌文淵擋著。
舞著舞著,雍容糜爛的曲調(diào)陡然一轉(zhuǎn),換做了一曲極其清新脫俗的琴音。
我聽著甚為耳熟,可就是記不起來是哪首。
最一曲終了,皇后笑的合不攏嘴,“這《高山流水》本宮聽過不少人演奏,但今日這一曲當真是脫凡,是哪位樂師彈奏的?出來讓本宮瞧瞧?!?p> “回皇姑母,是玥兒的拙作?!币晃簧碇鴾\粉煙云蝴蝶裙的女子緩緩移步,至殿前跪下來。
遠遠地只看到是個嬌小的女子,臉也就有巴掌大,雖不是國色天香,倒也水靈的很。
沈玥兒的父親是皇后的弟弟,也就是當今的國舅爺。沈玥兒是他庶出的女兒,前一陣被封為清平郡主。
“本宮若是沒記錯,文淵前兩年也曾給本宮演奏過一曲《高山流水》,是吧?”皇后的目光投向我們這邊。凌文淵起身回道:“皇祖母好記性,孫兒的確奏過?!?p> “這首曲子本就是心性通之人才能欣賞的,你不妨與玥兒合奏一曲,順便比個高下?!被屎髸牡男χ?。
“文淵許久不曾撫琴,這譜子怕是早忘了?!绷栉臏Y十分恭敬的拒絕了。
皇后大概又在準備什么計劃。
“這個好說。李公公,把本宮珍藏的那首譜子遞上來?!被屎蟮难劢情W過一絲得意。
凌文淵實在推脫不了,只好應承下來,與那個沈玥兒同到臺中央彈奏。
軒哥哥乘著這個空暇,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立馬又轉(zhuǎn)回頭去,弄得我一頭霧水。
等他們二人演奏完畢,整個大殿又是一陣唏噓之聲,紛紛夸贊這對金童玉女,皇后乘機向皇后進言:“皇上,臣妾這侄女秀外慧中,溫柔淑敏,您看……”
“皇后說的是不錯,只是文淵前些日子剛成婚,總不能這么快就納側(cè)妃?!被噬暇谷煌泼摿??
我巴不得凌文淵趕緊再娶一房呢,這樣一來,我就再也不必心驚膽戰(zhàn)的擔憂他會對我做那種事了。
“伊涵,皇祖母也沒別的意思。你看,你雖然武藝不錯,但終究不夠細膩,這樣怎么能照顧好文淵呢?有了玥兒,你也可以輕松一些?!?p> 她這是拐著彎兒說我是個粗野莽女?
凌文淵急切的開口,“皇祖母,孫兒又不是黃口小兒,何須外人照顧?!彼匾鈴娬{(diào)了“外人”二字。
“皇祖母說的是,伊涵并不懂得照顧人,若是有了郡主的相持,那伊涵真是感激不盡呢。”我從坐席上站起來,走到殿前行跪拜之禮。
凌文淵詫異的盯著我,讓我有些不自在。我小聲道,“不是她也會是別人,早晚而已?!?p> “皇上您看,孫媳真是知書達理,他們晚輩都答應了……”
皇上無奈,只好含糊道:“那就這樣,下月春獵結(jié)束就結(jié)親。”
我心中一陣歡喜,這事兒終于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