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干嘛?
凌玥自問自答,自然是要掌摑你啊。
她哭笑不得,可這件事難道不是出自她手嗎?
她閉上了雙眼,那久違的巴掌沒有打上來,反而是自己的肩膀一沉。
“你?”凌玥抬眼,正對上了無影那雙毫無波瀾的雙眸,雙眸里有她熟識的一種叫做清冷的東西。
倒是還好,依舊并不疏離。
“主人多慮了?!彼纳袂榈拇_淡然,好像真的毫無掛礙。
可是,怎么可能呢?一個殺手,樹敵重重,她這樣子的做法雖不至于是出賣,但也絕對會惹來對方的不快吧?
“你說的是真話嗎?”凌玥眨了眨雙眼,小心翼翼地再三詢問著。
“無影這條命是主人給的,如何處置原不由我管?!睙o影搭在凌玥肩膀上的手掌微微使勁捏了捏。
可惜的是,饒是有這樣的舉動,這飽藏著自暴自棄的言論并不能說服凌玥完全打消心頭的顧慮。
不過,顯然再糾纏下去,她也還是得到一樣的回答:“明日就麻煩你陪哥哥去義莊走一趟吧!”
說實話,義莊里那具死尸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就是她也很想知道。
無影離去之后,瑾瑜園里又恢復(fù)了往常夜色中的靜悄悄。凌玥左右環(huán)顧,借著些許光亮摸進了房里,很快便爬上了自己的床。
一夜無夢,原以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會做些要么有關(guān)義莊的夢,要么就是和《奇志怪談錄》中有所牽扯的夢境。
“流云!”凌玥在凌玨的房外等候多時,卻始終不見其人影。
無奈之下才叫住了哥哥的書童:“公子呢?”
只要是在內(nèi)宅侍奉的下人之間,一律稱她和凌瑤為姑娘,稱哥哥為公子。
也只有那些守門處的壯仆雜役才會稱什么“世子”,一聽倒是頗有些身份。
“姑娘,公子難道沒跟您說過嗎?”流云似是不信,歪著頭思索道:“他一大早就出門去了?!?p> 這兄妹二人感情那么好,也難怪流云會有此等反應(yīng)。
什么事情值當他出門?還特意選在了大清早,甚至都沒來得及和自己打聲招呼再說。
除了義莊,怕是再無其他可能。至于沒打聲招呼,凌玥心知肚明,又哪里是來不及,定是哥哥怕她跟來,而刻意避開的吧?
她禮貌回了一個微笑:“那八成是公子有什么事情要處理,你也忙吧?!?p> 她提起羅裙匆忙轉(zhuǎn)身,人剛進了瑾瑜園,就和正在為草木澆水的夏桑碰了個正著兒。
凌玥現(xiàn)在最不想見的人怕就是夏桑。這樣一個人在她的園子里呆著,總是讓她生出如鯁在喉的不適。
可是,夏桑離了她的園子,她又實在不知該打發(fā)到何處去?一個一等丫鬟要是隨便被驅(qū)逐出了主子的院落,十有八九就是犯了大錯的,那指不定會遭到什么呢。
夏桑一見到凌玥,立馬福身行禮:“婢子見過姑娘?!?p> 那行禮的動作比之以往不知認真了多少倍。凌玥選擇視而不見,那是夏桑想要重回一等丫鬟上的奮力一搏。
她何嘗不想做個順水人情,賣她一次好??上?,夏桑是萬難齊心了。棄子就是棄子,重用的話那就是在拿滿盤棋子做賭。
她自然是賭不起的。
“知秋呢?把她找來?!绷璜h心中已有計較。
為了不讓柳嬤嬤和知秋再有機會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她這回一定要主動些。
“姑娘,您找我?”知秋跟在夏桑身后,一臉疑惑卻還是腳步不停。
“我瞧著園子?xùn)|北角的花葉有些雜亂?!绷璜h故意支開夏桑:“不如你去修剪修剪?”
即便是商量口吻,可還是不難從主子口中解讀出命令的不得推辭。
夏桑不是個愚鈍的,不然也不會輕而易舉地爬到一等丫鬟的位置。
她知道這是凌玥對她喪失了信任,在故意支開她呢,遂就低頭回道:“姑娘放心,婢子這就去辦?!?p> 心中有些酸澀,一次無能換來的結(jié)果難道就一定得是百次不用嗎?
夏桑在心中嘟囔了這么一句之后,那微帶苦楚的酸澀居然變成了一種怨恨和強烈的不甘。還道她凌玥和別人不一樣,原也是個自私自利的主子。
“姑娘,夏桑她?”不知凌玥如何,知秋作為凌玥身邊同樣的一等丫鬟。曾經(jīng)的日日夜夜和夏桑同住,夏桑有什么樣的心思還是逃不過知秋的眼睛的。
“別管她了?!绷璜h再也無暇顧及到夏桑的想法了。
她但求無愧就好,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條件得是夏桑別有朝一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我在這里憋悶得很,你陪我到處走走吧?!绷璜h揚聲看向了知秋。
知秋先是詫異,隨即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只是無法確定而已:“是?!?p> 主仆二人沿著園中的景致一路行去,只是走馬觀花地粗略一覽,腳下就像生了風一般。
“什么?”知秋大驚。
比她還要大驚的卻是凌玥。
凌玥慌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雙手都有些慌亂地擺動了起來:“你小點聲?。 ?p> “哦,哦。婢子,婢子這就閉嘴?!敝镂孀】诒?,半晌似是覺得尚不妥,還是將手掌主動松了開來:“您要去義莊?”
義莊,那可是死人的……死人的盛地,棺材多得比肩侯府里大大小小的廂房。知秋對于義莊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也只限這個。
“誰叫出事了呢,出事的地點還偏偏在義莊。”凌玥嘴里是這么略帶敷衍著,可是于私卻是不放心無影和哥哥的單獨會面。
更何況,李非年的謊言一朝被拆穿,縱使她是一個閨閣姑娘,也很想見證一番。
“行了,記得今日我們只是在府里賞花走動,千萬不要說漏了嘴?!绷璜h說這話時,人已經(jīng)來到了侯府里最低矮的一段高墻下。
如今的大門是萬不能走的,后門雖然缺乏看管,但總歸還是有侍衛(wèi)來回巡視的。
總不能……凌玥的眼睛從高墻之上下移,盯著一個狗洞無法移開眼神。
她露出一個晦澀的笑容來,很是自嘲地在心底感慨:總不能讓她去翻狗洞吧!
“知秋,這樣……”凌玥附耳上前低語說著她的計劃。
知秋聽后一臉仇大苦深:“還是……還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