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屋子里除了蘇老將軍和楊副將,還有三四位得力的參將。
均是昔日戰(zhàn)場上共同拼殺過的兄弟,的確沒有外人在。
蘇云起環(huán)顧了一圈,這才緩緩開口:“換做我們,初入敵軍領(lǐng)地,挑起戰(zhàn)火紛亂那是自取滅亡。但倘若是為了做手腳搞小動作,怎么做,在哪里做?”
楊潘的性子雖不沉穩(wěn),但腦子卻是個反應(yīng)極快的。
他幾乎下意識地說出口:“為了不引人注目當然是在背地里暗自拉攏敵軍,又或者是……”
蘇云起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事實上,有些東西就要呼之欲出了:“又或者是殺掉掌握軍事險情的關(guān)鍵人物?”
蘇云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看向眾人:“因此,這件事恐怕還并非黎琯所為。當然,他們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終于到了蘇老將軍出場的時刻,他咳嗽了幾聲,滿堂的討論聲復(fù)歸寧靜:“云起所言在理。他們在四方館殺人,這是犯了第一條大忌。其二,僅是一個衙役丟了命,這筆買賣似乎并不劃算。”
“我這就去稟告陛下,加強戒備。”蘇云起微微瞇了瞇眼,困意并沒有讓他的腦子停止運轉(zhuǎn),思路好像還更加清晰了。
“再者,從今日開始,以不變應(yīng)萬變。他們定會有下一步的打算?!碧K老將軍久經(jīng)沙場,靠得可不是一身的蠻力。論謀略,一點兒都不比文官差勁。
薄霧冥冥中的宮門大開著,這壓抑的天穹下似乎積累了厚厚的一場雪,只是不知道這場雪會以什么樣的形式下下來。
明燁此時在寰熙宮中向太后請安,蘇云起不便進入,于是便就在殿外等了。
這不等還好,一等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連蘇云起自己都忍不住嘴角上翹出了一個并不明顯的弧度:“有趣?!?p> 迎面此時走來的三位宮女排成一列縱隊,對他這個不請自來的少將軍好像熟視無睹。
蘇云起笑著快步攔在她們身前:“幾位姐姐,敢問哪位可以進去替我看一眼?”
打頭的宮女冷冷回道:“看什么?”
蘇云起笑容不減,并不在意宮女和他說話的態(tài)度:“看一眼,陛下什么時候可以出來?就說蘇云起在外間侯著。”
打頭的那個還沒有說什么,其余兩人卻是煩了:“你等著就是,這等事不歸我們管。”
“巧了?!碧K云起絲毫沒有讓路的打算。
他的一雙眸子清亮,此刻打量著面前的三人,好似能看透他人的心事:“偌大的寰熙宮里,端茶送水伺候人的活計不歸你們管,通傳消息也不歸你們管。那么,小爺面前的三位是比太后娘娘還要清閑的閑人不成?”
他佯裝怒氣,說出口的話語也是難得的有些咄咄逼人。和平常的他有些判若兩人,不過面前的三人又怎么知道往日的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三名宮女惶恐,連連低頭認錯,為首的宮女回道:“實是陛下與太后娘娘在內(nèi),奴婢們不敢進去打攪。煩請少將軍就在此多等片刻吧。”
蘇云起也不言語,后退了一步,讓出路來。
三人看似因為自己的怒氣而顯現(xiàn)出了低眉順眼的模樣,實際上那鋒芒畢露的言辭依舊慷鏘有力。
她們是宮女?這等謊話還是別被人拆穿了吧。蘇云起收回目光,他其實對寰熙宮里的是非概況一蓋興趣寥寥。
只是那氣定神閑的三個宮女迎面走來時的氣息絕不是常人所有,而她們自己也在有意識地調(diào)整氣息,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
可惜的是,往往高手過招,刻意的隱藏就會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少將軍?”正如那三位宮女所言,并沒有人敢去打攪太后與陛下的談話。這倒是毋爭的事實。
明燁一大早就在寰熙宮外見到了蘇家的少將軍,這多多少少有些意想不到:“愛卿怎么來了?”
蘇云起慌忙行禮:“臣蘇云起見過陛下。”
明燁并沒有上前阻攔,在蘇云起將一整套禮一步不落地做完之后,他才悠悠開口:“云起不必多禮,可是出了什么事?”
蘇云起自是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他不比那位平陽侯世子凌玨,有著和陛下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就因此更不敢讓陛下有一種他好大喜功的錯覺。
說話做事更需處處謹慎。可以說的他要如實稟報,不可以說的他只能把那些話爛在肚子里面。
“四方館出事了?!卞疚鯇m的庭院里左右無人,蘇云起倒也不用刻意壓低聲音。
明燁微微挑了挑眉,看起來并不驚訝:“是周逢川嗎?”
陛下之所以這么關(guān)注周逢川,并不是因為其官位高低,而是他有著和自己一樣的顧慮以及猜測。
蘇云起搖搖頭:“不是周大人?!?p> 他頓了一頓,方道:“是一名衙役,出事之前負責四方館宴席的操辦。”
饒是如此,也足夠掀起一陣狂亂。當機立斷的決定從明燁口中脫口而出:“先全面封鎖消息,再把禁衛(wèi)軍調(diào)去一部分日夜駐守,朕就不信誰還敢造次?!?p> “是?!碧K云起抱拳行禮,心下稍安。有了陛下的金口玉言,這事就好辦得多,也不怕日后被哪個有心人拿捏了。
“且慢!”明燁似是想起了什么:“這件事交給你和平陽侯世子,你們二人一起去辦,務(wù)必要把背后的宵小之徒全部抓出來?!?p> 策略自然還是敵不動我不動,只是這粒沙沒有哪個帝王眼里容得下。
果真,陛下還是要更相信凌玨多一點啊。不過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再是汗馬功勞也抵不過自小相熟的情分。
蘇云起回程的路上不由自主地聳聳肩,暗自苦笑。好歹沒有誤會他們祖孫二人已是萬幸了,他還能過多地期待苛求些什么呢?
古往今來,功高蓋主的多半都沒有什么好下場。他們自然算不得多么地功高,但眼中刺也未能幸免。
“侯爺,蘇少將軍求見?!毕氯藖矸A時,平陽侯正在書房與凌玨談話。
四方館一事雖然封鎖得及時,但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傳不出去的消息向來都只發(fā)生在事外百姓的身上。
在官宦之內(nèi)恐怕早已掀起風浪,只是大家都很默契地想置身事外罷了。
平陽侯和凌玨的談話自然與此相關(guān)。
“請少將軍進來?!逼疥柡顩]有遲疑,立馬就準備起身去前廳議事。
“那,玨兒是否應(yīng)當回避一下?”凌玨皺皺眉,此時上門,多半就是為昨夜之事困擾。
可是,他就是沒來由地不愿看到那位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