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珺明明看到了凌玥的眼神,卻裝作一副懵然無知的樣子,眼睛半瞇半睜著:“哎呀,今日一口氣連看了兩個病患,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啊?!?p> 醫(yī)者仁心是不錯,可是這仁心也不能完全不求回報不是?
在華珺看來,做好治病救人這一項本職工作后,他應(yīng)該憑借自己最大的本事去撈取更多的利潤。
奸商倒是很符合他個人的原則,我治病,你付錢,不然咱們二者就這么干耗著。
秦秋水緊咬著下唇,對于這樣一個怪人,她是真的頭疼:“只要你如實說出玥兒的情況,報酬一分不少。但是,倘若你無中生有!”
夠了,有東家這句話就夠了。華珺雙手舉至臉前,示意秦秋水不必再說下去:“她這個情況復(fù)雜,報酬只給那么一點的話……”
一臉狡黠的笑容配合著右手指尖微微摩擦的動作,儼然一副得志小人的模樣,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
“價錢你出?!鼻厍锼磯合滦闹兴械牟荒?。清白名譽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重要,那簡直是身家性命的存在。
“爽快。”真是滿滿的市井小民的味道,華珺對自己的形象毫不在意,一只腿已經(jīng)搭在了桌角邊上:“玥姑娘的情況呢……”
他故意頓了頓,實則早就在心里措好了辭:“血脈噴張,又外加陰氣入體,再則她體質(zhì)特殊,才讓我有先前這種論斷?!?p> 沒有人在意華大夫的說辭專業(yè)與否,也更不會有人去關(guān)心那句所謂的“陰氣入體”是怎么一回事。
眾人只道,這誤診是的的確確發(fā)生了的。
“天色不早,各位,我就先回府了?!绷璜h低著頭,看上去神情有些悵然若失。
“我陪你?!苯袢帐荏@的不止凌玥一個人,秦秋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畢竟認(rèn)了小妹,就一定要把這個姐姐做稱職。
知秋趕忙攙在凌玥一側(cè),三人緩緩?fù)熗庾呷ァ?p> “世間之大,那廝就權(quán)當(dāng)舊夢一場吧?!比A珺沒頭沒腦地一番話聽得他人一頭霧水。
只有凌玥輕點的足尖頓了頓:不過,舊夢一場嗎?那這夢何年何月才可以有個終結(jié)?
腦子中就這么一路地混沌落魄,再回過神時,竟已回到了平陽侯府。
阿若守在府門外,早就哭成了淚人,一看那三人相互扶持著走來,才揉揉腫澀的眼眶:“姑娘,您,您沒事吧?”
秦秋水將阿若拉至一側(cè),壓低聲音:“我問你,我們在溪邊路遇悍匪之事,你可告訴平陽侯了?”
阿若先是搖搖頭,復(fù)又點了點頭,才道:“平陽侯還不在府上,不過當(dāng)時情急,婢子說了姑娘們的險情,侯府的家丁已經(jīng)全部出動找人去了?!?p> 秦秋水和凌玥默默對視一眼,如此一來,還是被有心的幕后之人占了上風(fēng)。
不過還好,縱然那人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卻還是被她們牢牢掌握在手。
“我們進去?!鼻厍锼话褷科鹆璜h冰涼的小手,卻是被這溫度驚著了:“一會兒必將找到坑害你的人。”
秦秋水只以為凌玥是擔(dān)心二人的名節(jié)不保,卻沒有料到凌玥的渾身發(fā)冷根本與此無關(guān)。
此刻的凌玥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怕也只有體內(nèi)的撫寧才能窺探一二。
“玥妹妹!”一個尖細(xì)的嗓音傳來。
明明是想表達自身的欣喜,可是太過刻意,這份欣喜便數(shù)度變味,反而是無遮無掩的尖酸刻薄。
凌瑤捂著嘴,擺出一副驚喜若狂的樣子:“都是夏桑那個下賤坯子,滿口胡言,說什么妹妹失貞了?!?p> 眼神順帶一轉(zhuǎn),又將話題移到了秦秋水的身上:“秦姐姐也是,活脫脫一個美人,要是白白被人玷污,說出去可還怎么活啊?”
“瑤姑娘,你我好像還沒這么熟吧?”秦秋水連眼皮都懶得抬,也絲毫不受這些胡話的影響:“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最不喜歡和別人以姐妹相稱?!?p> 本想好好羞辱二人一番,如今卻不經(jīng)意碰了一鼻子的灰。
但凌瑤也不是一個肯善罷甘休的人:“左右不過一個稱呼,不說便罷。只是你二人下河摸魚,遭了不幸,如今換裝歸來,委實蹊蹺,誰知道還是不是完璧之身。”
一聲冷哼過后,那張并不存在的窗戶紙終于被戳破:“秦秋水的家事凌瑤自是管不著,可是如此有傷風(fēng)化的妹妹,我們凌家可容不下?!?p> 早料到凌瑤在這里等著她,卻沒想到她竟然能把這些隱晦的字眼說得如此直白。
這是完全不留情面,不顧分寸啊。
凌玥當(dāng)即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好在體內(nèi)如今住著一個臉皮厚的家伙,硬是把這羞臊的感覺稀釋淡化到幾近可以無視的地步。
“都說,長兄如父。大姐,小弟如今只問你一句,此話是作數(shù)還是不作數(shù)?”背后有足音靠近,足音輕淺緩和,還混雜著淡淡的喘息聲:“我雖不是長兄,可也是這家中除父親以外的男人。”
“哥哥?”每回凌玨出現(xiàn)的時機都剛剛合適,凌玥不由地松口氣。
同時卻也更加警醒了幾分。當(dāng)真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過去不曾發(fā)生,便可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庇護。可如今這樣的局面,任憑是誰也再護不得了。
“作數(shù)?!绷璎幰а溃豢吹搅璜k靠近的時候,她便早知道此戰(zhàn)又是要輸。
“就是你們擋得住我凌瑤的嘴,可是外面的悠悠眾口可怎么堵?”凌瑤為了避免和凌玨的正面沖突,只留了個背影,便匆匆離開。
“這位是?”方才幾人的爭執(zhí)全部被凌玨看在眼里,對面前護著妹妹的秦秋水立時增加了幾分好感。
“她是秦家的姐姐,秦秋水。”凌玥忙不迭地介紹起來。
也就這時,她才注意到面前凌玨與往日的細(xì)微不同之處。
那足音何以輕淺緩慢?原來全部是故作迷障。
柔軟的黑色發(fā)絲早就被汗水浸濕,胸膛伴隨著聲聲強壓下去的喘息不斷微微起伏著。
“其實,都是虛驚一場?!绷璜h口不對心地出言安慰。
真是虛驚一場嗎?倘若有任何一個時間發(fā)生錯誤,有任何行為的不當(dāng),是不是就當(dāng)真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錯誤?
如此……
“如此,你自然是該好好謝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