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內(nèi),一個雋逸的身影獨立院中。他面帶憂色,仰頭看那時隱時現(xiàn)的半輪明月,清冷冷的氣質(zhì),加上涼薄的月光整個人如同冰雕一般。
心兒,你在哪兒啊?
自從知道心兒出了山莊,他就飛鴿傳書通知沿途的唐家商鋪嚴查心兒的下落,可到現(xiàn)在一點消息都沒有。他面上不如師弟王詡般焦急如焚,心里卻擔(dān)憂無比,他本就清冷,現(xiàn)在更寡言少語,就如一月里的冰掛,美麗凍人。除了唐莊主能和他說幾句話,其余的人都被他的寒氣逼退。
院墻外有一棵高大的樹,粗壯的樹枝跨過院墻斜伸了進來,在院內(nèi)投下了斑斑駁駁的陰影。他從懷里掏出一方絲帕,展開絲帕定睛看著絲帕上的人,那璨若星辰的雙眼,那飄飛的裙裾……令他的憂心更重了,許久他才動了動,小心地把絲帕折好放入懷中。當(dāng)初他在中都讓郁娘繡了兩塊,一塊送給了唐心,一塊自己隨身攜帶,從無人知道。
而王詡此時正蜷縮在一座山神廟內(nèi)酣然入睡。原本輪廓分明的臉此刻顯得有些嶙峋,他黑了瘦了,頭發(fā)亂蓬蓬的,衣袍上滿是灰塵。這是一間早已廢棄的廟宇,缺胳膊斷腿的神像早已不復(fù)往日威嚴,院內(nèi)沒有了人類的足跡雜草肆意生產(chǎn)。王詡太累了,只有讓自己累到極致他才能入睡,否則擔(dān)憂會一直折磨著他令他焦躁不安。
自收到師娘的信,得知唐心悄悄出了山莊他就第一個請命折返尋找小師妹,因他武功好人又機靈,所以師傅就同意了。沿途的村鎮(zhèn)他都仔細打聽過,連山林里都搜尋過,可都沒有師妹的下落,他心急如焚。他怎知道唐心不識路,走了一條和他們相反的路兜了一個大圈。
唐心就這樣和師兄南轅北轍,一個找一個追。
現(xiàn)在她在李將軍的護送下日夜兼程向晉中趕去。為節(jié)省時間,他們一日三餐都吃得很簡便,有時在路邊吃完干糧喝口水就上馬接著趕。連日的馬上奔波唐心腰酸背痛,可她哼都沒哼一聲,讓李將軍這個軍旅老將都不禁暗暗佩服。
晉地在齊國公的治理下軍隊紀律嚴明,百姓安居樂業(yè),偷盜搶劫之事極少發(fā)生,沿途所見一片詳和,和其他地方的戰(zhàn)亂紛飛形成了鮮明對比。唐心他們這一路走的特別順暢,十日后終于抵達了晉中。
三匹快馬抵達了城門下,李將軍亮出了令牌,順利地通過了檢查。城內(nèi)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馬匹已不可能放蹄飛奔了,他們便騎在馬上慢慢走著。這是晉地的首府,熱鬧而繁華,很少出莊的唐心對眼前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左右打量著。
只見城內(nèi)是鱗次櫛比的房屋,寬闊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各色幡簾挑在門頭如無數(shù)面迎風(fēng)飄揚的旗幟,小販們或挑貨籃或擔(dān)竹擔(dān),叫賣聲不絕于耳。
李將軍見唐心興致高昂就沿路給他介紹起來。
“這家酒肆的桂花酒釀的好,菜味道也不錯,雖然不是城里名氣最大的,但也很受歡迎?!?p> “這家鐵器鋪的掌柜是個老把式,他打造的刀劍堪稱一絕?!?p> “還有這家絹布店有上好的錦緞,城里的大戶人家都喜用他家的東西?!?p> ……
“這條巷子叫煙羅巷,里邊有晉中最紅的頭牌。”剛說完李將軍就自知失言,尷尬地咳咳咳了兩聲,接著說道:“再過兩條街就到姜大人府上了?!?p> 唐心饒有興致地聽著,路上的疲倦也被這些新鮮見聞一掃而空,她笑嘻嘻地問李將軍:“將軍對這里這么熟習(xí)是在這兒呆過嗎?”
“在這當(dāng)過一年的城防護衛(wèi)?!崩顚④姴唤貞浧鹉嵌稳兆樱钦媸遣豢啥嗟玫囊欢慰鞓窌r光。職位升遷之后他就離開了晉中,過起了艱苦又危險的日子。他抬手摸了摸臉上那條傷疤,嘴角泛起一個笑容,他不后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選擇。
相比唐心,盧小默對這些就平淡得多,畢竟盧云湛也是個王爺,他的封地不比齊國公的小,他從小就在這樣的繁華之地生活早已見慣不怪了。
拐過了兩條街就安靜了許多,這里不再有店鋪和人群,透過青黑的院墻依稀可見翹角飛檐,濃密的樹冠。順著院墻走了一段終于見一道朱漆大門,門前有兩頭威武的石獅,想必這就是姜府了。
李將軍翻身下馬,叩響了門環(huán),門應(yīng)聲而開,門童見李將軍著裝知級別不低,忙恭敬地詢問何事。李將軍說明來意,門童忙小跑著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門內(nèi)一年輕公子迎了出來,沖他們?nèi)灰槐骸案魑唬谙陆?,久候多時了,快請進請進!家父和唐莊主到國公府還未回,我即刻派人去通知,眾位一路勞頓先歇息片刻。”說著把三位讓進了門內(nèi),立刻有家仆過來牽過了馬。
穿過了照壁是一個草木蔥蘢的小院,兩邊的迴廊雕刻精致,他們順迴廊來到了一個大廳,一略顯豐腴的中年婦女起身迎了過來:“哎喲,終于把你們給盼來了,唐莊主和白公子急的不行呢,哪位是唐姑娘???”邊說邊拿眼睛在唐心和盧小默之間掃來掃去。唐心一路上都是男子裝扮,依然把臉涂得黑黑的,難怪她分不出來。
唐心見這位婦人體態(tài)豐腴,氣度不凡,身上的穿著用料也是上乘,估計是姜大人的夫人了,馬上上前屈膝行了個禮:“讓夫人操心了,我就是唐心。這位是我的朋友盧小默,這一路多虧了他我才能安全到達?!?p> 姜夫人拉住唐心的手仔細打量了一下,鼻子一酸,竟要流出淚來:“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看你又黑又瘦的,風(fēng)塵仆仆,現(xiàn)在回來了,可要好好將養(yǎng)將養(yǎng)?!闭f完又看看盧小默:“這位公子真是好人才……”
“哎呀,娘,他們一路勞累您就別嘮叨了,讓孩兒帶他們到住處洗洗臉更更衣歇息歇息吧!”姜逸在一旁道。
“對對對,先讓他們歇歇,娘去吩咐做晚宴,晚上大家好好慶祝一下?!?p> “綺羅,你帶唐小姐去碧竹閣休息,盧公子和李將軍請隨我來?!苯莘愿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