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舉世伐唐之了卻
……
有光自南方來,貫長虹,向那金面去。
書院后山有界,它薄如蟬翼,似若透明,那光帶著約摸數里長的云絲破界而入,嗤的一聲落冕擦發(fā)貫面而入地。
崖坪當即龜裂,震顫,可這震顫之音在此時卻被那清脆的嗡鳴聲所輕松掩蓋。
在這道聲音跟前,余簾停下了描繪,萬千蟬鳴亦陷入了沉寂,不遠處西陵掌教熊初墨的臉上不再似之前那般意滿神足,身軀因接受昊天之力所帶來的偉岸亦似乎不見了蹤影,相反,此時的他看上去很驚慌,比之前被余簾揭破真實更驚慌,無措。
冕落,發(fā)散,面去,容現。
發(fā)絲飄落半遮面,再配上那矮小瘦弱的身軀,似枯枝般的手指,十足一個童瘋子,而余簾看著借由發(fā)絲遮擋部分面容的熊初墨,頓及伸出手指向落入二人中間的金色面具,微諷著說道:“西陵神殿的掌教大人,你的東西似乎遺落了。”
順著方向看去,一個由黃金制成,五官清晰,呈嚴肅態(tài)的面具,正端端正正的落在地上,只是在這面具后,還屹立著一柄劍,一柄西陵神殿裁決司司座專屬之劍,而這劍的主人,正好于此時至。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紅唇引目,五官精致,著紅裙,身材曼妙,一眼望去就舍不得移開的女人。
她抬步來到二人中間緩緩拔出長劍,接著提劍揮斬,頓把地上那金面斬成兩半。
她的這一動作,極為干脆利落,只是當她把劍指向西陵掌教熊初墨時,一旁的余簾面帶微笑,率先說道:“熊初墨,你現在知道,什么是報應了嗎?”
散發(fā)遮面的熊初墨沒有理會余簾,他只是緊盯著面前那個曼妙女人,極盡凄厲的發(fā)出怒吼:“葉紅魚!”
“你個道門叛徒,竟還敢站到我面前,莫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自入道門起,便終生為道門人?!?p> 葉紅魚漠然看著矮小如孩童的熊初墨,看著那與過往記憶畫面中不斷重合的身影,她強行壓下由心底噴涌而來的怒火,讓身子不再發(fā)顫,且盡可能的用平靜語氣說道:“掌教大人,我葉紅魚從不曾叛道,只是因道不同而不相為謀罷了!”
“好一個道不同而不相為謀!”
漸平靜的熊初墨看著葉紅魚,厲聲道:“葉紅魚,些許年月不見,口齒倒變得伶俐不少,只是你背叛昊天,與唐國書院站到一起,這…便是死罪!”
若冬雷般的怒嘯,在書院山林里回蕩,他舉起權杖,打算接引天穹昊日之光。這位西陵神殿的至強者,在此時完全冷靜下來,明晰因果,知道今日斷然無法善了熊初墨看著葉紅魚,厲聲喝道:“今日我殺了你,縱使事后葉蘇知道,亦無法多言!”
“天啟神術!”
此刻,葉紅魚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一絲的凝重。
自天啟十五年拜師姜明后,她便開始內外兼修,雖已至知命巔峰,但她終究還是修道時間太短。來之前她還挺擔心,甚至在來之前,葉紅魚就已經抱了縱然舍掉性命也要讓那該死之人付出慘痛代價的想法,至于擊殺,她并沒有多少把握。
如此想法,并不是葉紅魚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而是葉紅魚很清楚,熊初墨能坐穩(wěn)西陵掌教之位這么多年,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很強,強到威壓一切,而六境天啟便是基本明證。
只是當她親睹掌教施展天啟神術時,她才終于明白,為何師父會說這將是她最好的機會,也是近日唯一的一次機會。
因為書院后山的透明屏障把那自西方而來的光柱折走了大部分,因為能來到熊初墨身上的昊天之力已十不存一,因為這是余簾的世界,而她拒絕昊天神輝的進入。
極其稀薄的昊天神輝在西陵掌教神袍上泛起微弱熒光,而終于察覺到什么的他帶著驚慌,怒喝道:“林…霧!”
“熊初墨,我說過今日你就會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報應?!庇嗪熒裆届o,面朝葉紅魚,道:“下面,就是你的時間了!”
葉紅魚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后持劍縱身躍空,背向落日夕陽,凌空高擊,發(fā)出了一記斬鬼神。
同一記道法,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便會有不同,同是一記斬鬼神,在朝小樹手中,那便是天地惶惶,正氣浩蕩,劍之所在,義之所在,而在葉紅魚手中,那便是我道即天道,我理即天理,劍鋒所指,鬼神皆避。
若說朝小樹的劍里,充滿著兄弟情,人間義,人間道,在借天地,那葉紅魚的劍就在于“我”,完完全全的強調自身之力,自身之理,如姜明,似凱莎那般,講究天地萬物皆歸于我,利用能利用的一切,然后一劍揮出就要有絕對的殺傷力,通俗來說,就是不服也得服,非生即死。
這是不同的地方,但相同的,就是他們都屬于那種一劍擊出,便完全將自身生死置至度外的人,或者說不達目的不收劍的瘋魔之人。
葉紅魚這一劍,包含了自當年那件事之后種種的仇恨氣憤怒火,十數年的情緒積累,近四年的河畔艱辛斬風斷浪日子就只為今日一劍,這些種種盡系于這凌空高擊的一劍之上。
所以,這劍很快,似流星,很璀璨,若螢火,當然,它也必中!
看那劍迎面而來,熊初墨神情驟凜,當他發(fā)現自己竟無法躲避時,便調動全部的昊天神輝,把其匯聚于權杖之上,口中發(fā)出一聲厲嘯,然后持杖用力向前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