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切入點
“哈哈，無妨。”陳惕將借據(jù)交給喬庸，等著薛力去叫人。薛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做了一禮出了銀號。
沒等薛家的薛正、薛玉前來，聽聞消息的其他銀號便來了。李家、曹家等幾個銀號的掌柜的，不請自來的坐到了屋中。
幾人也不說話，相互之間敬了一碗茶，便安安穩(wěn)穩(wěn)的等著薛正來。
“不知匯通商行的少掌柜來了，老朽薛正有失遠(yuǎn)迎，有失遠(yuǎn)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陳惕扭頭看去，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人進(jìn)來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不但行貌迤邐更是器宇軒昂。配上腰間的白玉折扇，當(dāng)真是人世間的翩翩公子。
“薛掌柜有禮了。”喬庸和其他幾家的掌柜的連忙回禮，相互之間算是打了一個照面。
至于陳惕，當(dāng)然要有債主的氣勢。收回目光后，便穩(wěn)坐椅子上，如同垂釣的漁翁一般。
薛正雖然對陳惕的不禮貌有點厭惡，但是現(xiàn)在必須要笑臉相迎，連忙走了過去。
“少掌柜有禮了，不知道陳家的匯通商行有何需要我薛家銀號幫忙的?！毖φ惶彡愄瑁崃藚R通商行后面的主家。其實他就是在告誡陳惕，不要亂玩，畢竟你只是個少掌柜的。
“不勞薛掌柜的操心了，區(qū)區(qū)幾百萬銀子，我還做得了主的?！标愄璺畔虏璞K，看著薛正有些狐疑的表情。
“薛掌柜的不必懷疑，我家少爺完全做得了主?！眴逃惯B忙打消了薛正的疑問，為陳惕的話做了背書。
“哈哈！哈哈！”薛正尷尬的笑了幾聲，回到屋中的主座上。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不打什么哈哈了?！毖φ粗愄?，直白的講到：“匯通商行想怎么樣，我薛家必然不怕?！?p> “既然如此，喬大哥，讓薛掌柜的過下目。”陳惕也不在意薛正的大話，揮手讓喬庸送上借據(jù)。
薛正看著借據(jù)上的兩百萬兩銀子，心中不免吸了一口涼氣。要是今天真要把這二百萬兩給付了，他薛家怕是要被西滬商會除名了。
“不知少掌柜的需要多少？”薛正拿起茶杯，表現(xiàn)得從容有度。
“那要看薛家有多少？”陳惕微微一笑，言下之意就是薛家銀庫的銀子不足兩百萬兩。
“少掌柜的莫要小看了薛家，區(qū)區(qū)兩百萬兩，薛家還是拿得出來的?！毖φN起的二郎腿放了下去，信心十足的說道。
“不過我們當(dāng)初可是和匯通商行說好的，這拆借的利息是五分……”
“五分？不過十萬兩銀子而已，匯通商行就不要了。”陳惕打斷了薛正，等著他別的理由。
“這？”薛正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惕，忽然又轉(zhuǎn)向了喬庸。喬庸只是笑了笑，不發(fā)表任何意見。
“少掌柜的就是大氣，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不過銀庫有點遠(yuǎn)，這還要少掌柜的等一些時日。”薛正先是送上一定高帽子，然后等著陳惕同意他的借口。
“哈哈，薛掌柜的說笑了。既然薛家銀號沒那么多銀子，就先付我一百萬兩如何？”陳惕心中暗自好笑，不過也沒揭破薛正的打算。
“這……”薛正一下子慌了手腳，知道面前這個少年不是好相與的。
“八十萬兩？”陳惕看著薛正為難的面色，又進(jìn)一步降低了要求。
“五十萬兩總歸有了吧！”陳惕不可思議的看著薛正，那意思好像再說這些銀子都沒有，你們還敢開銀號。
“哈……”薛正擦了擦頭上的汗，感到有些眩暈。還好薛玉扶了一下，才避免他摔倒。
“二十七萬兩，今天薛家先給二十七萬兩如何?！标愄杳蛄丝诓?，好笑的看著薛家父子。
“力叔，給少掌柜的提銀子?！毖τ褚豢搓愄枳龀隽俗尣?，立馬答應(yīng)下來。
“老爺？”薛力看了看薛正，無奈的帶人去取銀子了。
“那咱們回見，回見！”陳惕加重了語氣，擺擺手離開了銀號。其他幾家一看沒熱鬧看了，也行了一禮離開了。
等到屋中的人剛走，薛正捂著心臟難受起來。
“爹，沒事吧？”薛玉生怕父親出了什么問題，立馬關(guān)切的問道。薛正搖了搖手，無力的躺倒在椅子上，似乎一下子老去了十歲。
“爹，他們不是走了？為什么要……”薛玉還沒完整的說出來，薛正便回答了。
“回見！可能是一個時辰以后，也可能是明天?！毖φ娜缢阑遥恢绾谓鉀Q這個局面了。
“我們?nèi)ソ桡y子，再說了，家里不是還有一批波斯的貨在咱們手里嗎？”薛玉聽完之后冒出一身冷汗，只是硬著頭皮不肯認(rèn)輸。
“你去辦吧。”薛正將印信交給自己的兒子，吩咐了幾句。
……
“少爺，為啥咱們只要了這么少的銀子。”金華看了看身后的馬車，有些不解的問道。
“少？金華，這可是薛家現(xiàn)在所有的庫銀了?！眴逃古牧伺慕鹑A的肩膀，繼續(xù)解釋。
“要是問薛家要多了，自然一文銀子也要不出來。但是你要是要少了，就會讓薛家緩了口氣。這二十七萬兩，比著剛好。多，多不到哪里去；少，也少不了多少。你啊，好好看著。咱們明天再去薛家一趟！”喬庸一拉馬韁，追上了陳惕的坐騎。
金華看著前面交談的兩人，還是有些不理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想不清楚的就交給別人管。
果不其然，第二天薛家銀號剛開門。陳惕帶著人又來了，不過這次薛正并沒有來，而是他兒子薛玉來了。
“少掌柜有禮了，不知少掌柜這次來？”薛玉雖然心中知道陳惕來的目的，但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
“哈哈，薛郎君好。無他事，就是商行運轉(zhuǎn)不開，所以還需要十七萬兩銀子?！标愄杪宰樱^察者薛玉的表情。
“好說好說?！毖τ裢低德冻鲆唤z為難，不過還是答應(yīng)下來。
“好?！标愄椟c了點頭，如昨日一般走了。
“力叔，庫房還剩多少銀子？”薛玉擦著汗，如同虛脫了一般。
“不到十萬兩?！毖α粗~目，對明天憂心起來。
“等吧，看他什么時候是個頭?！毖τ窀械缴眢w的疲乏，回去休息了。
第三天，陳惕又來了。
“少掌柜的有禮了，祝貴商行生意興隆?。 毕啾戎蛱?，今天的薛玉圓滑不少。
“哎呀，比不起薛家。你是不知道，匯通商行是真的缺錢啊。您看，要不今天先還十六萬兩，跟之前的湊個整剛好六十萬?！标愄枰膊贿^多的為難薛玉，似乎還可以砍下價。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毖τ袢讨旖堑某榇?，又再次放出去十六萬兩。
薛玉看著面色如常的陳惕，總感覺哪里有點不對，但是他有說不上來。
第四天，薛玉已經(jīng)早早地等著陳惕了。這次要的更少了，陳惕只要了十二萬兩。薛玉心中算了一下，只要再熬上五天，銀號就能周轉(zhuǎn)開。
第五天，薛玉已經(jīng)不來了。銀號里只有薛力在等著陳惕到來，果不其然，陳惕這次只取了八萬?？粗愄柽h(yuǎn)去的背影，薛力呲著牙算著拆借其他銀號的二百萬兩銀子的利息。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一連四天陳惕都沒來。就在薛家以為這場擠兌危機(jī)將要過去的時候，陳惕在第九天來了。
“少掌柜的許久未見，不知今天來？”薛力似乎有點高興，看到陳惕的到來立馬迎上。
“無他事，取錢。”陳惕哈哈一笑，不急不慢的說道。
“不知這次少掌柜的要取多少？五萬嗎？”薛力提起毛筆，似乎就要記下來了。
“莫急，莫急！您算一下！”陳惕掏出幾分單據(jù)，遞給了薛力。
薛力看著這些單據(jù)，一下子頭暈?zāi)垦＃骸安鸾鑵R通商行兩百萬兩，已還八十萬兩，還余一百二十萬兩；
拆借李家五十萬兩，十日后應(yīng)還六十五萬兩；
拆借曹家八十萬兩，十日后應(yīng)還一百零八萬兩；
拆借琉璃香七十萬兩，十日后應(yīng)還九十八萬兩；”
“這一共，共……”薛力似乎忘了怎么用算盤，不知如何算了。
“莫急，莫急。一共三百九十一萬兩。”陳惕拿回借據(jù)，等著薛力回神。
“這怎么到你手上了？”薛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區(qū)區(qū)十日二百萬兩已經(jīng)變成了四百七十一萬兩。
“哎呦，這銀號之間相互拆借多容易啊。不瞞你說，匯通商行確實周轉(zhuǎn)困難，那幾家還不了錢，就只好把這些單據(jù)抵過來了?！标愄栎p松的解釋道，等著薛力解決。
讓開，讓開！薛力一下子慌了神，沖開路上的行人往府里跑去。
陳惕毫不在意薛家的反應(yīng)，畢竟他的右袖里面還有五百萬兩的借據(jù)清單。至于哪里來的，那自然是西滬大大小小銀號這些年拆借的。
只是如今他們沒了還款的壓力，所有的錢都算到了薛家的頭上。不說別的，只要匯通商行想讓誰死，動動手的功夫就能讓任何一家銀號破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