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三不允入
“陛下,十三監(jiān)剛在燕效鎮(zhèn)把蒸汽機車調(diào)試好……”
“夠了,朕只要結(jié)果。傳令蒲家,朕要年末,不,立冬前。朕要立冬前看到能動的蒸汽驅(qū)動的軌道車!否則蒲家一門就去南洲(原南美洲)找野人作伴吧!”
“喏?!惫匪藕蛑荏贿@么多年,也第一次看到陛下會收回說出的話。
周蠡手里死攥著風(fēng)聞奏折,眼中的怒火越來越盛。
“去弘文館!”周蠡摔下奏折,克制住自己想要發(fā)泄的怒火。
恭樂趕緊帶人趕上,知道陛下是氣極了。往后打個手勢,恭樂連忙讓小太監(jiān)去找太醫(yī)先備著。萬一陛下出手狠了,這殿下們就有得好受了。
……
“先生們,郎君們!暮雨文館到了,各位請了!”車夫一聲吆喝,喊醒了還在沉思的林清。
林清摸著濕漉漉的衣服,有些木訥地走下了馬車。
“小心,我的先生。”車夫連忙扶了林清一把,生怕林清踩空掉到橋下。
“多謝了!”林清定了半天神,向車夫說話的方向抱拳感謝。只是直起腰才發(fā)現(xiàn),剛才的車夫已經(jīng)走了。
伴著天空中殘留的雨滴,林清在蛙鳴的陪伴下佇立橋頭,看著木碑上陳惕寫的三不允入沉默無言。
一不允入,聲色愉人伎與妓;
二不允入,白丁與江湖人;
三不允入,老不修。
僅僅是這最后一條也就是這三個字,就把謝石逼迫的不得不用《寒食帖》換取文館一屋。
陳惕的報復(fù)就是這么簡單、含蓄,而且他想拿捏誰從不失手。謝石為了摘掉陳惕沒按在自己的帽子,不得不入館自證,以正自己仕林之名。
至于他為什么非要自證,看看館中如同白晝的樣子就知道了。
如果說《阿房宮賦》假借始皇道出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那么眼前這世間不應(yīng)有的暮雨文館,就是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建筑。
單看外觀,這文館除了占地大外似乎再無出彩之處。但是等你進入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奇妙。
館中雖無半分金玉裝飾,卻透亮無比。白日也就算了,但是夜晚也如此一般。
頭上的木板上掛著盞盞明燈,無色的玻璃更是令人驚訝。雖然陳惕借姜寧之口公開了玻璃燒制的配方,但是屋中各類玻璃吹制品也讓人應(yīng)接不暇。
順著供電的陶管看下去,那起始的地方就是個大房子。
房子林清也去過,里面有一個銀絲纏繞的線圈。在蒸汽房帶動齒輪的作用下,就這般在磁鐵中旋轉(zhuǎn)起來的東西竟然產(chǎn)生了電。
“嗚~”的鍋爐房的放汽聲叫醒了林清,林清連忙去問了彭偉屋子的位置。
彭偉正在和自己的兒子說話,一看林清來問屋子所在立馬來了興致。
“林先生,您來了。走,我?guī)闳ツ歉裎镏怼?p> “那個屋叫什么?”林清似乎不敢相信,立馬回到。
“格物之理??!要我說,直接叫物理多好,還省了繞口的麻煩?!迸韨ポp車熟路地打開屋門,等在外面。
“此前魯曙是不是來過?”林清看著彭偉點了點頭,心中的不安又加重幾分。
林清心中有著幾分沉重,打開木質(zhì)的開關(guān)后,屋中的小客廳亮了起來。看著屋子里和山長那個房間同一級別的裝潢,林清就想轉(zhuǎn)身走了。
只是已經(jīng)來到了此屋之中,不妨看看屋中的桌子上有何陰謀詭計等著自己。再說了,如果感到不對,他林清大不了將信紙放回原位,沒人能對他怎么樣。
打開紙張,還有些稚嫩的瘦金體現(xiàn)于眼前??梢圆聹y出,這份信紙怕是放在這里至少一年有余,否者以現(xiàn)在陳惕的筆力,根本不會寫出這種字。
林清心中不安的感覺更甚,只是忍不住好奇心的催促,打開紙來。
“以氣本論觀文館,何來太虛之氣?石炭燃火、燒水生汽,然則白汽騰空后落雨而回,不見此氣;
換以天即理觀之,銀轉(zhuǎn)動而電生。敢問先生,此中何理為本,何氣為具?
書院常以理氣、心性、格物、致知等確定世界,如今文館其中新物存于世間,必定蘊含天地之理。不想學(xué)生太過愚笨,未曾探明火、汽、力、磁、電、光六類關(guān)系,還請先生答或使人解?!?p> 林清看到第一句就知道此事和心理兩院有關(guān),等他看完后面的問題,他才知道陳惕到底想干嘛。
別看他紙上做出一副無知小兒悉心求教的姿態(tài),實質(zhì)上完全是拿著洛陽鏟來掘理學(xué)墳的。
一旦自己將這個問題報給那兩院的院長,兩院要是就此問題吵架還是好的。
只是以林清對陳惕的了解,此事八成會使得理學(xué)先賢關(guān)于世界本源的解釋重新商討,而且心理兩院一定會打破頭。
“先生?先生可拿信紙出來了?”彭緯看著神情有些恍惚的林清,好奇的問道。
“你告訴我,這格物致理屋還有誰來過,絕對不僅僅是我和子敬二人!”林清半抬著手臂,狠狠地往下?lián)]著拳頭。
“先生問了我也沒法說,小的只需要知道先生是否決定帶走信紙?!迸砭晱膽牙锬贸鲆粋€鑰匙,看樣子就是林清背后的屋子的。
“出頭的椽子先爛??!”林清憤恨的說了一聲,一把抓住鑰匙走了。
“爹,這先生為何看起來一副不愿意的樣子。少爺文館里可謂是一寸千金……”
“得了!”彭緯一巴掌打在彭星頭上,背著手下樓了。
林清左手輕拍胸口的信紙,右手攥著鑰匙就準(zhǔn)備離開了。感受著有些嬌羞的秋意,林清知道自己要當(dāng)那戳破窗戶紙的人。
“林子瞻還真是膽大,真的要了那間屋子?!敝x石打開窗戶,看著離開文館的林清有著幾分感嘆。
“恩師,那我們回去嗎?”王云順著燈光看去文館外漆黑一片,似乎只有這掛起來的明燈才能讓人看清前方。
“回去,你沒看到剛才還聚在一塊吃酒的教習(xí)們,已經(jīng)分道揚鑣的走了嗎?
讓前院的學(xué)生暫時休息,咱們書院的戰(zhàn)火已經(jīng)被林子瞻給點起來了?!敝x石不急不緩的落下一子,只是屋里的兩人沒有了下棋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