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你只能選一個

　　哈特曼暫時不回去了，精靈幾天前就知道了這事。老牧師念叨著要”好好教訓(xùn)下這幫不爭氣的“之類的話，呆在宗座宮再沒出來。一個瘋瘋癲癲的老牧師，是精靈對他僅有的印象。但他幫了朝圣團(tuán)大忙，他救下黑暗精靈，還送了瑪雅一個純金的吊墜，黑暗精靈連睡覺都不曾取下。

　　老牧師挺神秘的，可里昂也是死而復(fù)生，這件事極大的擴展了克里斯蒂娜對世界的認(rèn)知。他躺在棺材里，化妝師用上了腮紅，讓他像是睡著了。但我的手摸上去，卻是那樣冰冷。精靈抬起小臂，端詳著手掌。奶白色的皮膚泛著健康的光澤，她努力回憶里昂所帶來的觸感。

　　大英雄復(fù)活了，她這個未婚妻還沒來得及碰他一下，就成了被拋棄的受害者。我有那么差嗎？白甲里裝不下化妝鏡，否則精靈會當(dāng)場拿出來看看自己。她忙于胡思亂想，隊伍也沒閑著，一轉(zhuǎn)眼又到了圣喬治大門。圣城是教會世界的中心，所有信徒心中的圣地，沒人敢于攻擊這里。厚重的木門上鑲嵌著圣喬治的半身像，與其說為了防御，更多是為了展現(xiàn)信仰的威儀。

　　守門的士兵站得筆直，矛桿有力的撞擊地面，戴著船形盔的士兵以此來向圣騎士致敬?？死锼沟倌扔沂峙鲇|胸口，用帝國的軍禮回應(yīng)。某個年輕的士兵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金發(fā)的精靈正對他微笑，年輕人瞬間紅了臉，狼狽的收回了視線。

　　她像是從童話里的人物，美的不屬于這個世界，士兵按下砰砰跳的心。目不斜視，回歸了守衛(wèi)的角色。

　　走出門洞，她看到了老牧師。哈特曼依舊不修邊幅，亂糟糟的白發(fā)形似雞窩。他應(yīng)該等了很久，哈特曼從當(dāng)作椅子的石頭上起身，笑呵呵的張開雙手，眼尖的孩子已經(jīng)奔向了他。

　　每個孩子都想擁抱他，鮑勃只有放棄了維持紀(jì)律的念頭，對混亂的場面聽之任之。老牧師終于脫身，他向著姑娘們走來?，斞旁缦铝笋R，精靈也跟著照辦，只有艾米莉坐在馬背上，點了點頭，態(tài)度不咸不淡。

　　黑暗精靈非常人類化的擁抱了哈特曼，老牧師拍拍她后腦的白發(fā)，好像她是自己女兒。精靈略微伸出了手臂，她不喜歡像人類那樣抱來抱去，這都得感謝她母親的教導(dǎo)。但母親也叮囑過她，入鄉(xiāng)便要隨俗。

　　還好，哈特曼只是牽著她的手。老牧師努努嘴，示意其他人先走，精靈沒想到自己會是被留下說話的人。老牧師很快收回了手，忙著跟路過的孩子說再見。

　　精靈耐心等著，直到兩人成了隊伍的末尾，她很好奇老牧師要跟她說什么。盯著被羅絲附體的修女？精靈如此猜測。

　　“孩子，陪老人家走走好嗎？“有多久，沒人這么叫過她了？精靈覺得很親切。老牧師走得很慢，克里斯蒂娜只好降低速度，才能步調(diào)一致。

　　“你喜歡你的國家嗎？“鄉(xiāng)下牧師敢于直呼圣座的大名，他的談話風(fēng)格也是直來直去。

　　“當(dāng)然了?！熬`想都沒想，她是個流放者，帝國慷慨的接納了她和母親。

　　”愛她的人民，愛她的土地嗎？“老牧師停下了腳步，專注的看著精靈。

　　老牧師的眼光極具穿透力，克里斯蒂娜覺得她控制不了嘴巴，也沒辦法思考，就像回到了覲見廳，目瞪口呆的看老牧師震住了所有人。

　　“是的。“精靈聽到了她的回答。

　　”為了保護(hù)她，你愿意犧牲一切嗎？“哈特曼的眼睛抓住了她，精靈無法掙脫。

　　“我愿意?！本拖袷莾苑馐ヲT士的典禮，她再次感受到了泰拉之矛的碰觸。

　　老牧師似乎很滿意聽到的答案，他背著手又邁開了步子。高溫讓鳥兒紛紛躲進(jìn)樹蔭深處，偶爾的鳴叫聲亦是有氣無力。吹過的微風(fēng)沒有一絲涼意，不時有人與她擦肩而過，對這一老一少的組合投以好奇的目光。哈特曼就像把她帶離了現(xiàn)實，然后再送回來。

　　走了一小段路，牧師再次停下，沒由來的問了一句：”孩子，你愛里昂嗎？那個屠龍勇士。“

　　克里斯蒂娜雙頰緋紅，她啞了，不知該如何作答。哈特曼的笑容很是傷感，他握緊了精靈白皙的雙手。

　　“愛情與拯救，你只能選一樣?！肮芈J(rèn)真的看著克里斯蒂娜，從頭到腳，沒遺漏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

　　”再會了，孩子?！八崧曊f著，“泰拉與你同在?！?p>　　哈特曼牧師走了，留下克里斯蒂娜一個人站在路中間發(fā)呆。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給一輛耐心等待的馬車讓路。車夫誠惶誠恐的脫了帽子，在馬車上半彎下腰。朝圣者大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精靈瞪大了眼睛來回尋找，卻再也沒了一個穿著白袍的身影。

　　她討厭謎語，特別是有悲劇暗示的那種。里昂有危險嗎？那我要趕快回去，回到他身邊，即使我不再是他的未婚妻。

　　擁有傲人的身材，害得艾米莉?qū)芏嗄腥耸チ诵湃?，包括那幫一本正?jīng)的牧師。被一個牧師死盯著胸部，可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法師塔與教會的關(guān)系歷來緊張，艾米莉毫無保留的繼承了這種觀感。她原打算抓到潛伏于圣城的皮肉販子，打腫教皇高貴的老臉。

　　真是笑話，一方面宣稱男女在婚外發(fā)生關(guān)系就得下地獄，一方面卻對圣城里的妓院視而不見，甚至默認(rèn)了人口買賣。換過若干男友的艾米莉憤憤不平，只可惜形勢比人強。她們遇到了騎士團(tuán)派來的信使，得到的消息一個比一個糟糕。

　　她挺喜歡皇帝陛下的，沒有從瑞克公爵那里領(lǐng)薪水的想法。算那群人販子狗運好，值此多事之秋，大法師卡洛特沒空收拾他們。

　　艾米莉安慰自己，等打贏了這一仗，再殺個回馬槍。到時候拖上里昂……法師猶豫著要不要帶上克里斯蒂娜，想破了頭也沒拿定主意。光想著對付別人，法師卻沒想到她們也有成為獵物的一天。

　　出城還沒兩個小時，艾米莉正跟精靈聊天，突然看見克里斯蒂娜臉色一變。精靈以遠(yuǎn)超人類的敏捷，從馬鞍上一躍而起，把她撲倒。還沒等她抗議精靈發(fā)什么神經(jīng)，她的坐騎發(fā)出痛苦的嘶鳴，轟然倒地。隨即傳來了幾聲稚嫩的慘叫，射手的目標(biāo)不止是她。

　　艾米莉立即行動，她消耗了一片龜殼，為手無寸鐵的孩子們提供了保護(hù)。鮑勃縱馬沿著隊伍的邊緣瘋跑，侍從用自己做目標(biāo)，給大家爭取時間。朝圣團(tuán)能戰(zhàn)斗的人屈指可數(shù)，偏偏瑪雅只穿了件單薄的牧師袍，她一個個拉起嚇得不敢動彈的孩子，推到法師身邊。

　　鮑勃用盾牌抵擋飛來的箭，但他保護(hù)不了胯下的馬。中箭的坐騎摔倒在地，壓住了侍從的左腿。杰克跑上前抱住鮑勃的肩膀，瘦弱的男孩力氣不大，咬碎了牙齒也拉不出人。又一支箭飛來，插進(jìn)了馬的尸體，下一次就不會那么幸運了。

　　莉莉跟其他男孩想去幫忙，修女止住了他們，中箭的孩子躺在原地，展示了射手的冷酷無情。克里斯蒂娜舉著盾牌向前移動，與杰克合力救出了侍從。

　　經(jīng)歷了幾輪射擊，法師總算確認(rèn)了弓手的所在。她憂心忡忡的看了眼中箭的孩子，有的人都不會動了。艾米莉氣的發(fā)抖，她掏出了硫磺球。

　　一支弩箭直接命中了她的額頭，哪怕有石膚術(shù)護(hù)身，也打得法師一個踉蹌。硫磺掉到地上，摔成了碎末。沒事，我還有多余的，她再次把手伸進(jìn)內(nèi)袋。又一支弩箭射向她的脖子，艾米莉已經(jīng)能感覺到刺痛了。她慌忙招呼孩子們跟著她往后退，再中幾箭，護(hù)身的法術(shù)就將耗盡。

　　如果小娜在，她會用盾牌保護(hù)我，可惜法師身邊只有瑪雅。修女的戰(zhàn)技并不出色，況且她沒披甲，照顧一群驚慌失措的孩子就把瑪雅逼到了極限，她幫不上忙。

　　克里斯蒂娜將盾牌舉過頭頂，保護(hù)沒戴頭盔的臉，她還得用身體護(hù)住兩個男孩。射手沒放過這難得的機會，隔著腿甲，她能感到大腿至少中了兩箭。對手只是躲在林中射箭，就把他們逼得只能自保。精靈拼命的想著反擊的方案，可惜她有幾百個孩子要保護(hù)，不能孤注一擲。

　　“小姐，請允許我助你一臂之力！“這人肯定是個大嗓門，克里斯蒂娜冒險扭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的視力比人類強多了，幾百米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一位騎士領(lǐng)著隨從跑出大道，沖向了樹林。白色盔甲反射出的亮光，不遜于耀眼的槍尖。

　　他穿著白甲！射手受到了干擾，精靈趁機護(hù)著男孩退進(jìn)了法術(shù)的防御范圍。

　　“那個裝模作樣的人是誰？“心情一放松，艾米莉的刻薄勁又上來了。

　　”昆圖斯·昆塔?！翱死锼沟倌确砩像R，她絕不會讓圣騎士同袍獨自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