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被揮霍的生命
北境的寒冬來的很早，黑熊剛誕下兩只幼崽，它得多找些食物，喂飽自己和孩子。在河面凍結(jié)前，靠著相對容易得到的魚類，積攢下秋膘。這一天，它像往常那樣，帶著小熊去河邊捉魚，人類則在那里等著它的小家庭……
伊萬諾夫市長的獵手殺死了兩只小熊，抓住了母親。
失去幼崽的母熊傷心欲絕，而它的生命也注定不長久。圈養(yǎng)的豬在受死前也會大叫，黑熊能做的可不止這些。它爬出籠子，眼前的人類拿著根長棍子，特別像殺害它孩子的兇器。黑熊人立而起，頭部竟與削尖的圍欄平齊。
野獸對著勇者嚎叫，唾液順著嘴角流下，腥臭的味道讓人作嘔。見沒能嚇到人類，母熊前腳落回地面，觀察著那支長棍子，它知道這東西的厲害。
伊萬諾夫擦著腦門上的汗，勇者答應(yīng)的太快，他都沒來得及派人去給熊下麻藥。這是表演，觀眾要看的是勇士屠殺殺猛獸，而非大吃活人。他特地捕了這頭黑熊，做為斗獸場的壓軸表演，事后再把它的皮獻(xiàn)給公主。公主穿著伊萬諾夫市長贈送的熊皮大衣，再戴上熊皮帽子。夠他在大公面前露臉的了，多么完美的計(jì)劃。
萬一死而復(fù)生的屠龍勇者在斗獸場里陰溝翻船，他的市長就算當(dāng)?shù)筋^了。公主明顯對這人有特殊的感情，座椅的扶手都快被她扳斷了。
里昂平端長槍，黑熊走進(jìn)了攻擊范圍，他不急于出手，無意義的傷口只會刺激黑熊，沒人能對付得了一頭狂怒的熊。黑熊低吼著靠近。里昂晃了下槍尖，逼得野獸往后退。他趁機(jī)上步出槍，直取黑熊的左臂，肥厚的毛皮和脂肪層接下了他的突刺，槍頭只進(jìn)去了幾寸。
黑熊吼叫著再次起身，巨大的身體擋住了陽光。里昂走進(jìn)它的陰影里。瞄準(zhǔn)黑熊心臟的位置，刺出了致命一擊。熊爪比長槍更快，朝著他的腦袋揮下來，里昂橫過槍桿抵擋。厚實(shí)的熊掌砸向槍桿，把他拍進(jìn)泥地里，武器脫手。
被幾百斤的野獸打中，里昂一時(shí)半會爬不起來。黑熊受到饑餓和仇恨的驅(qū)使，撲向勇者，打算把他撕碎。
“里昂，站起來！”公主跑到了觀禮臺邊緣，她簡直恨不得跳進(jìn)場內(nèi)。蘭斯洛特爵士拽住公主的胳膊，直立的黑熊可是與觀禮臺一個高度。市長緊張的說不出話，他的前途岌岌可危。
里昂往邊上翻滾，躲過了撲面而來的尖牙。可黑熊還有爪子，它的前爪踩在里昂胸口上，固定住了獵物。熊嘴大張著，一口咬上了他的大腿。
圍欄邊聚滿了人，如果不是顧及規(guī)則，很多人都要向黑熊扔?xùn)|西了。葉蓮娜管不了那么多，女孩把她的佩劍丟到里昂旁邊。里昂抓過來扎進(jìn)熊嘴里，用力往上撬，黑熊哀嚎著松開了嘴。他一聲不吭的站起來，地獄里的折磨讓他對疼痛有著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但左腿的傷口使得他站立不穩(wěn)。
黑熊更憤怒了，它再次撲向里昂。勇者手中只有一把單薄的短劍，觀眾席上的姑娘們失聲尖叫。里昂擲出短劍，砸在黑熊臉上，為他爭取到了一丁點(diǎn)時(shí)間，剛好來得及找回長槍。他把長槍末端插進(jìn)泥地，黑熊離的很近了，他只來得及為槍尖找準(zhǔn)方向。
黑熊的重量壓彎了鐵桿，這一擊深深的刺進(jìn)了黑熊的右肩膀，卡在了骨頭里。他咬著牙晃動槍桿，黑熊的吼叫變成慘嚎，野獸受到了重創(chuàng)，它拖著長槍往后退，地上的爛泥幫了它，黑熊總算掙脫了。
“快停下來！我命令你！”公主發(fā)火了，下面的搏斗已經(jīng)超出了娛樂范疇，人的生命豈能跟動物等價(jià)？
伊萬諾夫等得就是這句話，他招來了早已做好準(zhǔn)備的獵手。
“不！”里昂開口了，他杵著長槍找回了平衡。如果這是在野外，黑熊早就跑了，野獸是不會冒著受傷的危險(xiǎn)去捕獵的。但它無處可逃，退到墻邊的黑熊又沖過來了，因?yàn)橛冶凼軅木壒?，它走的一瘸一拐?p> 是艾米莉的魔法打瞎了巨龍的眼睛，是矮人舉著盾牌站在他身前，擋下了掃過的龍爪。弗林特被打到了巖壁上，頑強(qiáng)的矮人當(dāng)場吐血?？死锼沟倌韧现軅乃氵M(jìn)角落，精靈撲在他身上。在他臉前高不過三尺的位置，火熱的龍炎噴吐而出?？死锼沟倌缺粻C的慘叫，但她死都不松手。是他們殺死了龍，而只有里昂一人得到了勇者的稱號。
是時(shí)候讓勇者名副其實(shí)了，他本想在黑熊沖來時(shí)閃到左邊的?？上Т笸葞岄W避動作只完成了一半。里昂倒在熊嘴下，他刺出了長槍。
維多利亞臉白如紙，她眼看著兒時(shí)的偶像被從黑熊尸體下抬出。人們把他放到了擔(dān)架上往教堂趕，公主抓起裙子跟在后面，泥漿濺得滿腿都是，她不在乎。
身為皇室公主，她有數(shù)不清的特權(quán)，比如把滿屋子的女人趕跑，特別是葉蓮娜。牧師治好了里昂的傷，但他必須睡上幾個小時(shí)。公主守在床邊，瑞吉娜陪著她。
一直到了晚飯時(shí)間，里昂都沒睜眼。市長特意準(zhǔn)備的晚宴還在等著，維多利亞拖到了伊萬諾夫親自來請，她不能再失禮了。她走到了門口，本想回頭再看一眼，里昂剛好醒了，手摸著喉嚨做著吞咽動作。
她打發(fā)瑞吉娜陪著市長到門外聊天，公主幫助里昂坐起來。維多利亞遞過個裝滿水的杯子，里昂又因?yàn)楹鹊奶保l(fā)了新一輪的咳嗽。公主給他拍著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葉蓮娜那雙手，她身子一僵，停下了動作。
“你好好休息吧?！笔虚L正在門外等，貴為帝國的公主也不能晾著主人。維多利亞把喝光的空杯子放回原位。
“對不起。”這句話留住了她。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男人嘛，總是為了些沒意義的事情冒險(xiǎn)，這也是天性吧?！本S多利亞希望里昂聽得明白，她可不只是談跟黑熊搏命。
從勇者的表情來看，他聽懂了。維多利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生氣，要說更有資格發(fā)火的該是克里斯蒂娜小姐，他的未婚妻。
‘也許這就是失望吧？’公主想到了母親，她是大姑娘了，早就知道父親不止是喜歡菲莉帕小姐的嗓子。她想不通母親為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不是把那女詩人趕出皇宮。
勇者和公主最終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他是克里斯蒂娜的未婚夫，她是亞歷山大的未婚妻。彼此都沒有道歉和原諒的立場。
先是急促的號角，接著是教堂鳴響的大鐘，警報(bào)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里昂掙扎著下床，維多利亞扶住了他。騎士在守護(hù)他的公主前，還需要一點(diǎn)小小的幫助。
注釋一：文中引號部分為人物內(nèi)心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