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自是將事情始末完完整整的告之了月向?qū)帯?p> 梅老二揪著濃眉道：“原以為官家小姐要么是溫柔可親的性子，要么高貴冷傲目中無人。沒想到沈家小姐竟是這般蠻不講理橫行霸道！”拍拍月向?qū)幍募绨颍懊梅虬?。將來明珠要是嫁到沈家，這個小姑子可是個麻煩?！?p> 月向?qū)幹x過小舅子的提點(diǎn)，重又取了枚新做的首飾補(bǔ)償侄女。梅老二很樂活的接下了。遞給向?qū)幰恢恍〔及?p> 月向?qū)幨稚弦荒?，便變了臉色：“舅兄這是何意？”
布袋雖不厚，看大小和手感，那分明是銀票！金額不小的銀票！
梅老二笑道：“娘說了。這錢借給你和明珠的?！?p> 月向?qū)幮南赂袆?，想起明珠曾與他商量，向外婆借些銀子，生意起來后，每月給外家分成。沒想梅家今日竟然主動送錢上門。想到自家親娘和兄弟的薄情，月向?qū)幐锌f分。
“這銀子就當(dāng)你們?nèi)氲墓?。將來鋪?zhàn)淤嵙隋X，每月給你們分成。”
“自家兄弟，說什么分成不分成。”梅老二不以為然的揮揮手?！暗故敲髦榈幕槭拢銈冊撃脗€章程出來了。這人心啊，善變哩?！?p> 月向?qū)廃c(diǎn)點(diǎn)頭。送走小舅子后，便去了明珠的院子。
明珠繪圖繪得累了，正閉著眼讓白芷替她按摩放松。屋里飄著濃郁的花香味。月向?qū)幉挥X多嗅了幾下，問：“這是什么香？”
明珠忙從榻上起來，她穿得一身嬌軟的水粉云紋縐紗袍，袖子用絲帶束緊了才好畫圖。通身并無裝飾，月向?qū)幙粗鴧s覺得自家女兒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梢幌氲剿挠H事，不由皺了眉頭。
“園子里開著好些玫瑰，我閑來無事查翻古書，讓白芷合了些玫瑰香。父親覺得好聞么？”前世時(shí)，明珠便喜歡合香。尤其是繁忙的工作中，燃上一丸香味幽遠(yuǎn)靜心凝神的香，可令她事半功倍。
月向?qū)幍溃骸皾饬诵??！?p> 明珠點(diǎn)頭：“頭一次弄，下回知道輕重了。”
月向?qū)庍@才將沈安蘋的事與她細(xì)細(xì)說了。
明珠聽了以后，淡然一笑。這門困擾她已久的婚事，總算即將有個了結(jié)。
月向?qū)幱秩〕鲢y票。一共三萬兩銀票。父女倆皆感嘆梅家的情義和大方。
既然有了銀子，父女倆人便商量采購些珠寶配件。明珠取了一枚粉色的碧璽，把玩片刻后，試探著問：“合浦除了珍珠，還出產(chǎn)其他寶石么？”
明珠前世，珠寶知識知之甚詳。中華本土的寶石產(chǎn)量并不豐厚，現(xiàn)今看到的那些美侖美煥的古董首飾上的彩色寶石多數(shù)都是泊海而來。而且交易時(shí)往往已經(jīng)做好了打磨拋光。因?yàn)閷毷南∩?，國?nèi)外工匠們都舍不得大手筆的切割寶石，所以這個時(shí)期的寶石的切割工藝也非常簡單：磨掉棱角，盡量對稱，簡單拋光，大功告成。
果然月向?qū)帗u頭道：“藍(lán)田產(chǎn)玉，合浦產(chǎn)珠。山東有塊地方出產(chǎn)一種藍(lán)黑色寶石。其他的彩寶都是泊來品。”
“那合浦有沒有開海市？”
月向?qū)廃c(diǎn)頭：“合浦靠海。當(dāng)今圣上不設(shè)海禁，外來商人來往頗多。只是我朝和番子語言不通，做起買賣來極容易引發(fā)糾紛。”
“這里沒有懂番文的人么？”
“有。不多。很多去海市交易的人，首先要找的就是翻譯。”
明珠暗喜：省錢了。英文俄文難不倒她。法文就比較危險(xiǎn)。
月向?qū)幰娝嬗邢采?，頓時(shí)有種不妙的預(yù)感。
“官方的海市需要官府頒發(fā)的通行令才可入內(nèi)?！痹孪?qū)幍莱鲋攸c(diǎn)。
明珠不眨眼的滿是期盼的望著父親。月向?qū)帗u頭：“我已經(jīng)向府衙申請?！?p> 明珠眼珠子一轉(zhuǎn)，有些意味不明的道：“即有官府的海市，那私底下是不是還有黑市？”
月向?qū)幧裆溉粐?yán)肅起來，“黑市陷井遍布，你千萬不可視之為兒戲?！?p> 果然有！明珠長眉輕挑。自古黑市有好貨??！只要有眼光，撿漏不是夢！
明珠將自己畫的幾張寶貝圖紙慢慢地折成小小的豆干狀鎖進(jìn)一只黑色描金嵌貝殼的漆盒里，輕描淡寫的道：“知道了父親。女兒絕不會以身犯險(xiǎn)?！?p> 話音才落，白芷移步而來，輕聲道：“老爺，小姐。二老爺?shù)皆L。”
明珠與月向?qū)帉σ曇谎?，暗想：總算找上門來了。
“為父見見你叔父吧。”月向?qū)幮θ蒉D(zhuǎn)淡。他故意不留住址離開客棧，晾了弟弟與母親好些日子。前日至府衙申請海市通行令時(shí)，才透露了住址。月向海是縣丞，不過一日間便發(fā)現(xiàn)了他的住處，還算勤勉。
“大哥，你怎能不告而別！讓小弟和母親好生擔(dān)心！”月向海滿面的責(zé)問難掩關(guān)切之情，明珠在內(nèi)室聽了深覺月余不見，二伯的演技精進(jìn)如斯！
月向?qū)幹坏牡溃骸皼Q定分家了？”
月向海面色一僵，嘆道：“大哥，你這是何苦？我們兄弟倆——”
“我是月家長子?！痹孪?qū)幉辉嘎犓麖U話，“老宅理當(dāng)歸我所有?！?p> “上回不是說好了大哥你不要老宅了嘛！”月向海急得差點(diǎn)跳起來。
“哼。”月向?qū)幚湫?，“你倒是記得清楚?！?p> 月向海面色微紅，心底憤恨不已：我堂堂縣丞，竟要受個白衣工匠的氣！但深知惹怒了大哥他也撈不到任何好處，只好陪笑道：“大哥才干出眾。再賺個老宅回來，對大哥而言也非難事。這些年小弟謝過大哥的栽培，咱們兄弟分家不分情。今后齊心協(xié)力，必不讓月家沒落在我們手上！”這番話說得好聽又動情，月向?qū)幰膊挥绍浟嗣婵住５溃骸胺旨椅臅稍鴤浜?？?p> 月向海從懷里掏出張紙來：“大哥請看。”
向?qū)帓吡搜畚臅?，嘴角不由露出絲冷笑：“老宅既然歸你所有，母親如何安置？”
月向海自幼深得母親寵愛，照理說，月母應(yīng)由長房贍養(yǎng)。但如今長房幾乎凈身出戶，二房得了所有便宜，月母也應(yīng)歸二房贍養(yǎng)。但分家文書中卻寫道：長房每月支付一百兩銀子贍養(yǎng)月母。
月向海早知這價(jià)要得太高，兄長定不會同意，但他的打著漫天要價(jià)著地還錢的主意，明知不可為而硬為之。
月向?qū)幚涞溃骸安蝗缯堊彘L主持分家？”
月向海一個激靈，族長不得劈死他？！忙道：“大哥莫急大哥莫急！”
月向?qū)幉幌朐倥c他糾纏。索性自取了筆墨，重新寫了份分家文書。前因后果，寫得明明白白。
月家長子向?qū)?，不慎得罪宮中貴人。罪不及家母，禍不及幼弟。故自愿分家另過，月家祖宅歸弟向海所有。今后每月奉銀五十兩供養(yǎng)家母。立此文書為證。
兄弟倆人按了指印，一式兩份，各自收了一份。
月向海心有不甘，明知兄長還有余力供養(yǎng)他和老宅，但即想兄長外住又想讓他出錢養(yǎng)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所以只好抱著遺憾收了文書。
忽然想起一事：“大哥，明珠今年十五了吧？”
月向?qū)幙此谎郏骸班??！?p> “明珠和通判史長子的婚事，可還算數(shù)？”
向?qū)幤沉怂谎郏骸按耸挛易杂蟹执纭２粍谀阗M(fèi)心了?！?p> 向海還想說什么，但在大哥冷漠的眼神下，終是閉了嘴，一點(diǎn)試探的話都沒敢說出口就告辭了。
明珠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淡聲道：“莫忘記去族里登記。”
向?qū)幨Γ骸巴浤闶甯傅纳矸萘?？?p> 縣丞。明珠也失笑，想來二伯定會將這事辦得干凈利落。一顆心全放進(jìn)了肚子里，挽著向?qū)幍氖值溃骸芭畠鹤尲t玉做了燕餃，父親快來嘗嘗吧。”
“燕餃?zhǔn)鞘裁?？?p> “用肉砸出來的餃子皮。我讓紅玉裹了魚肉、蝦肉、雞肉三種餡料，可好吃呢?！?p> 向?qū)幝牫鰩追逐捪延蔚母杏X來：“那可新鮮，我要嘗嘗?！?p> 月向?qū)幍暮Ｊ型ㄐ辛顩]什么波折便下來了。明珠陪著父親逛了趟海市買回不少物件。
明珠看著小半匣子的珍珠寶石，暗暗蹙眉。
這個年代的寶石，連最簡單的桌型切割都不曾出現(xiàn)?。?p> 這也沒辦法，寶石的切割技藝是在鉆石切割發(fā)展中得以一步步進(jìn)化的。而現(xiàn)在，鉆石的光彩大概還沒怎么被發(fā)現(xiàn)吧？
明珠取了幾張較簡單的圖紙交給明嵐試制。明嵐雖然年紀(jì)小，卻不愧是月向?qū)幍呐畠?，還真的頗有幾分制作首飾的天賦。只是小姑娘愛美，長年累月的精細(xì)手藝活，難免讓雙手變得粗糙。為此，每回收工后，明嵐總要仔細(xì)做番手部護(hù)理的活兒。先一盆玫瑰花水洗手，再抹上一層厚厚的珍珠粉霜慢慢搓磨。直到磨去老皮。最后再上層蛤蜊油。
明珠瞧見了，暗想：這套程序也不比前世美容店差了。若是能提煉精油，效果更好。
家人同心，很快又做了一批首飾出來。上回外婆家借的銀子所剩不多——沒辦法，珠寶這行當(dāng)就是成本高。十萬兩銀子都不夠看的。
幾日的忙碌奔波后，月明華從外面帶回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萬眾期待的玲瓏池準(zhǔn)備正式開采。此前官府已籌備了多時(shí)，一場熱鬧的、充滿著當(dāng)?shù)仫L(fēng)俗的請珠大會漸漸拉開序幕。
“采選媽祖娘娘？”全家人皆吃驚的瞪圓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