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到上海,1084公里.
云朵像棉花糖,想伸手抓住放進嘴里.
紅嘴唇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空姐送來午餐,她要了一杯水.餐盒里的面條伸著懶腰.抱成一團,相互取暖,臉上涂抹著醬料.
這樣的食物,提不起興趣,她想念家鄉(xiāng)的門前,篤篤篤,賣糖粥,那味道劃過舌尖,香甜軟糯,如秦淮河畔的流媚光影.
接機的人四處張望,還有的舉著牌子,沒人和自己擁抱,她也不想要擁抱,那會讓自己喘不過氣.
出租車司機熱情到讓人無法接受,一路上不停講著各種趣聞,只是后座的乘客并不買賬.他識趣的閉了嘴,打開收音機,電臺里,傳來了一首老歌.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
唱歌的女人,嬌滴滴的聲音讓人回到老上海,旗袍,弄堂,燒菜的香.她在思念她的情郎,那時候的愛情,純凈如白水.這樣的單純裹著空氣,點點流逝.
家,是人類最安全的港灣.
紅嘴唇推開門,吱呀聲像在歡迎自己.家具沒有變,碗筷沒有變,只是添了厚厚的灰塵.
一個人的家,空蕩,冷寂.一個人喃喃自語,一個人形單影只,一個人,作伴的只有自己.
收拾好房間,收拾好心情,坐在紫紗帳幔里,褪去堅硬的外殼,變成靈秀的江南女子.
南方的雨,北方的雪,不一樣的季節(jié),不一樣的沉寂.
梅雨淅瀝,撐著紙傘的姑娘,高跟鞋踩著青石路,發(fā)出歡快的聲響.婀娜多姿的自己,紅嘴唇覺得陌生無比.
雨中的景色,總有著別往的味道,青草上的露珠,荷花上的骨朵,萬千滋味涌上心頭.
那個人,還好嗎?
岳風不停的走,走到廣場上,拿著風車的孩子,下著象棋的老頭兒,這樣的安寧從容里,有著一絲寂寥.
石凳冰涼,岳風打了個寒噤.她離開他的世界,二十四小時.其中的每一秒中,似乎都凝固了,結(jié)了霜,凍成冰.
岳風像個雕像般,就這樣坐著,思念的閘關(guān)了又開.那個人,帶給他美好,卻留下了無情.
岳風坐著,卻做了長長的夢,夢里,肌膚的溫度,發(fā)絲的幽香,雙手的緊握,溫婉的微笑.他的青春,歡愉,跳躍.
夢,終究是夢,不愿醒來也要醒來.
華燈初上,岳風慢慢的走著,貪婪的聞著各種味道.
可那個味道,飄遠了,散盡了.
兩座城市,兩顆心,一杯酒,一盞燈.
白襯衣,白裙子,自行車,黑板擦.
和青春告別,是最殘忍的成長.
岳風的青春,從他的身體里鉆出,吼叫,咆哮,扯破他的血管,紅了他的雙眼.
冰涼的水,澆向他,岳風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好陌生.他不記得自己是誰,這是哪里,他怕了.
短暫的幻覺里,岳風覺得自己到了四維空間,菱形,圓形,三角形,那是心魔的哈哈鏡.
桌上的信封里,空白的一張紙,鋼筆癱在上面,軟弱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