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事出有因,必有妖。
天一日日過,雨連綿下了幾日,終于在一日停了。這日小雪襲來,帶來一絲涼意。元慈坐在公山寺的臺階上望著遠(yuǎn)方深思,她和他們不同,不爭奪江山只愿家和往事興。兄弟們的刀刃沒有指向她,而是保護(hù)。這次六弟再回廬州,不知帶來的可是興之路。北風(fēng)吹亂了元慈的發(fā),她拂去。回頭看了眼還在屋內(nèi)另一名女子,她當(dāng)真太有魅力。為何,只因那日元慈看到囚里閃過精明的她和多疑的男人們斡旋。沒戳穿是她想看看這個叫方沐顏的女子到底想干什么,結(jié)果看來也是良苦之人。她喜方沐顏的勇氣,她妒方沐顏的福氣,卻不恨。因為,努力過得人值得最好的人來匹配。
輕柔的風(fēng)吹過,她感受到的是舒適,但身后來來往往的人感受到的是燥熱。
方沐顏的病不輕,元璽雖然公允了方沐的失職,但是卻驚動了趙津、嚴(yán)宇英的看望之心。此刻在門外來回踱步的兄弟倆焦急,來來回回復(fù)發(fā)了不下十次,本在春秋之際陡然來到冬季,更是焦躁。
方沐的眼淚不值錢,每每夜晚醉酒都會哭的一塌糊涂,若不是嚴(yán)宇英得知此地帶著趙津匆忙趕來,方沐真的不知道該找誰排解憂心……
“我姐這次真的遭罪了,我們到底惹了哪路神仙,換我不好嗎?我姐一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么忍受嗎?”他和嚴(yán)宇英吐苦水:“宇英?。∧阒牢以诶锩婵匆娏耸裁磫幔磕敲撮L一根木棍還有很多的針子,還有一大盆鮮血!!”
“我是真的心疼?!彼钢乜跓o力的描述:“就這,我堵得慌,悶得慌,還不敢告知家里。我憋的急,想立馬替大姐受著!”
趙津更是如此,離開之日還好好的,再次見面便是如此。他說不出一句言語,只能默默的在心里默念一切平安。
“方沐,來幫忙?!?p> 屋內(nèi)元驍喚著屋外隨時等候幫忙的方沐,他把一根棍子遞給方沐。方沐熟練的綁上方沐顏,立在藥桶內(nèi)。元驍?shù)尼樧右灰宦溆诜姐孱伒拿恳淮缙つw,毫無血色的肌膚蒼白,終于在很久的藥療下現(xiàn)出了藤蔓。
元驍用銀針換了方向,挪到心臟之處。一瞬間,藤蔓在體內(nèi)纏繞亂竄似是在找出口。每一次藥療方沐顏都是痛醒的,這一次藥療卻毫無征兆。
“怎么回事?”
沈荇在一旁打算給方沐顏擦汗,卻不見掙扎之意。
只見,胸口的藤蔓已悉數(shù)聚集,詭異得繞著圈,慢慢的花苞現(xiàn)身。
“快,趁現(xiàn)在,按住她!”沈荇聽后立馬照做。
元驍見過此病,段娘死于花苞盛放之際。他做的便是逼它提前綻開,今日終于等到,他立馬踏于方沐顏的藥桶內(nèi),跟前的銀針封住了心脈,生死便在一瞬間,立馬拔下銀針,拿起一旁早已備好的刀,劃了下去。藥桶立馬血跡涌出,元驍說時遲那時快把在皮膚內(nèi)的一處藤編揪了出來,花苞在血跡的渲染下詭異至極。
“方沐、沈荇,你們出去吧,現(xiàn)在需要本王親自來,本王會親自把她安安全全的歸還給你們?!?p> 他們出來關(guān)上門的時候瞥見元驍褪去衣衫,與方沐顏同坐。
方沐差點把門砸爛,他在門外遐想著一切擔(dān)憂家姐名聲不保,看了一樣沈荇,他的神情絲毫不慌,則是閉著眼緩緩坐下,安靜的等候。
過了很久,門開了。元驍抱著虛弱不堪的方沐顏出來了,方沐、嚴(yán)宇英都在關(guān)注著濕漉漉的方沐顏而元慈望著元驍里衣濕亂不堪,她開了口:“元驍,治好了嗎?”
元驍沉重的點頭,把懷里猶如死尸的方沐顏遞給了沈荇。則單獨招呼著方沐,進(jìn)了門。
“抬手,我看看你有沒有此病癥!”
方沐的脈平和且正常,元驍?shù)故枪之?。這個毒為何不傳給一母同胞之人,難道真的如傳言所說此毒傳女?帶著一絲疑問他把方沐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元驍皺著眉思索。他因為段娘的死便一直研究這個毒藥,不知從何而來,知道解法卻無法究其緣由,令他疑惑重重。
“怎么?可有何發(fā)現(xiàn)?”
方沐起身拍了拍元驍?shù)募绨蛞苫蟮膯柕馈?p> 元驍搖搖頭,便不再說話。他思索著要不要和沈荇談及病情的傳染性,便聽見門外一陣熙熙攘攘。
“怎么回事?”元驍把外衣遞給方沐的手里命他穿好大步前往寺外:“這病著呢,我這大哥就不能再多等等??!”
元驍看了眼寺外等候的侍從們抬著轎子不禁嘆了口氣,命他們進(jìn)門多等幾日。趙津和嚴(yán)宇英看著帝家這架勢,不由得關(guān)切方沐顏的傷勢聽無大礙便匆忙趕了回去,方沐則轉(zhuǎn)身進(jìn)門不愿離開半步。
這天,元黎看了眼逐漸恢復(fù)的方沐顏讓一旁的方沐、沈荇好生照顧著,便轉(zhuǎn)身進(jìn)入正房,讓跟過來的幾人好言相勸:“我們都是本宗人,沒必要互相明爭暗斗,我本不會同仇敵愾。但,可知與外人而言,我們完全是個笑談?!?p> 元酆不在,元慈無謂的在一旁靜靜聆聽,元黎更是蹙眉:“同宗而言本無意相爭,奈何元璽步步緊逼,與我們何干?!?p> 元驍不耐煩的擺擺手和他這個沒有格局的四哥說道:“不是這個緣由,大哥那日他可一句沒說你們該如何懲治,本就是兄弟姊妹,如今芳華盛世,共襄盛舉,暢談美事豈不快哉!”
元黎不禁扯扯嘴角,挑起眉言語有些不快:“他把我困于此還單留元酆回城,我娘生亡不知我卻不可探視,他還有臉懲治我?莫不是笑掉大牙失了智!”
“這話可不對,你我同父雖異母,但你可知,你母親加劇了幾次戰(zhàn)亂!幸得大哥輾轉(zhuǎn)敵部,攻得要害不然亡得便是我國國都!”元驍頗有些急切,忙在自家房內(nèi)東找找西看看,在一個大柜子里掏出來一卷新圖,屏風(fēng)也撈在中央,立于他們面前說道:“我們自亂陣腳那便是他們的勝利,可知他們在何處?西方!?。∥矣螝v多地,言語不通,但深知他們武器駭人,我們只是蠅頭小利,大哥的視野在哪?在這里?。?!”
元驍響徹的聲音急躁,真的很急切,因為西方不止一個國都,還有大洋彼岸處的各個國家,保不齊他們的苗頭只指東方這塊大陸!
元黎倏地站起,他從未離開過故都,竟沒想到西方惡劣天氣下還有這般多的國家存亡。忽的了解那日為何元璽沒有怪罪元酆,反而讓他回廬州,自己若過去必然會起兵造反,使得整個國家存于岌岌可危的地步。
“可知為何大哥多次征召你們回來是何用意?!六哥心思多在亡妻身上,四哥你還不懂嗎?我們暫且不論六哥的執(zhí)念,但他害得一國將才的隕落是不是他之過!如今,再次不顧前嫌招你們回京,這么多年了該放下了!”
元驍盡是好言相勸,言語真切,急不可待,因為局勢已經(jīng)被推到高地不得不顧著國之安危,家情可以拋了!
“即使知曉,我們又當(dāng)如何?”元黎是個務(wù)實者,聽著元驍?shù)脑捒粗鍓K他不禁坐了下來思慮:“他是高位者自然擔(dān)憂國之存亡,我輩高低多數(shù)臣弟,固步自封自然不會向前而言,但這屬于舉國而事,二三人言論豈會動搖國本?”
“自是帶頭而擁,掙得先行?!痹斠痪湓捪瘸?,引得門外一聲稱贊,一眼看去,是沈荇。
“一眾先人者,敢踏未菏,乃勇士也?!鄙蜍袅⒂陂T前,要和元驍說起方沐顏已醒誰曾想聽了元驍?shù)脑捳Z,他笑了笑。
“猛虎歸山,卻不敗之地立于山頭,元璽的胸懷堪稱坦蕩如砥!”他的稱贊令元氏兄弟姐妹警醒。
“我可否參與你們的話題?”
沈荇站在門外,一身的襦袍在身不禁讓元驍開始正視:“自然,為國盡忠大哥定不落牙口。”
沈荇進(jìn)了正門,站在版圖上觀看良久,方開口:“忠良談不上,但未來的日子讓我不禁雀躍,好久沒有看到如此宏偉的地圖,多少有些想念?!?p> “你見過?”
元黎不禁疑惑,他怎么不知一向默不作聲,從不出廬州的沈荇會有這番眼界。
沈荇搖頭,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沈家的名聲靠六爺?shù)膊⒎侨蝗绱?。祖上的東西誰又能全然知曉呢?他見到的是祖上遺留的東西,只可惜被一場泯滅的戰(zhàn)火燒的一干二凈……
“若不是沐顏,恐怕我也就打算和我的沈家一起落于廬州了,六爺正如八皇子而言,忠言逆耳不利己,不如我們一起對六爺相勸迷途知返?”
“這倒是一件好事。”元黎思索著之后又開口問出至關(guān)重要的一環(huán):“如何立于先者始于創(chuàng)?”
“辦學(xué)設(shè)、開水利、繕步轍,盈自者;鐸先河、廣研學(xué)、善用學(xué),充威名;開國門、迎外客、名揚(yáng)國,創(chuàng)先河;廣朋交、掙利往、頓安廣?!狈姐孱佇押罂吹竭@些人坐在正門嘰嘰喳喳,想了想進(jìn)門說道:“第一步,闊地身,廣而告之辦學(xué)設(shè),小兒、女郎皆學(xué)設(shè),務(wù)必人人參與。這之前我們便要做定法間、制規(guī)章?!?p> “如何?”
元黎和元驍紛紛側(cè)目看向這個剛醒來的女子,言語振聾發(fā)聵擲地有聲,不像這個年齡該有的思想全然告知。
“第二步,再壓地頭虎、撬舊授、挖大家,利命途、廣商用!”
沈荇回頭望著方沐顏,那一雙眸異彩風(fēng)光,灼人心魂,方沐顏的聲音和他一前一后竟萬分和諧。
“第三步,煉鐵廠、熔高路、制器皿,壯自我?堪大將、征武民、練本領(lǐng),重軍事?”元蔚不禁接起來,忽的想起一件事來,不禁問起來:“那之前三會征伐后的冷兵器去了哪?”
“元啓那里!”方沐顏才緩過來神,坐在他們的空位方說道:“這些,那位可全想到了!”
這下,他們相對無言,原來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預(yù)料的那般,他們都會踏入名為仕途的這條路,本就是一朝熱血兒郎,哪有不愛故都而言呢?
當(dāng)下,便急匆匆的收拾起一身行頭。
“這次回京,你可愿回我府內(nèi)小住一番?”聽到方沐顏邀約,沈荇回身望著方沐顏,他不禁樂了:“終是云霧撩開見真容,瞧我這沒入門的小嬌妻竟百般示人,讓我這男兒有些汗顏吶……”
方沐顏眼神中帶著一絲真切的疑惑看了一會他,只見沈荇立馬上前拉起方沐顏的衣角扯了扯,頗有些小孩子氣性:“誰讓你之前言語清冷對我,我可是在家弟面前說了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你不許拋棄我!”
“沈荇,你也騙我怎么不說!”方沐顏把自己的衣服疊起來放好之后便拍打了一下他的手正色:“那日,你明明看見我和元啓在商量事情非要偷聽勸我裝傷亡,你意欲何為?還對我下藥?”
沈荇抿了下唇,頓時拋開心里話說了出來:“你第一次來廬州便風(fēng)光無限,又無緣無故的找我,當(dāng)時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圖謀不軌之事為真,我當(dāng)然要為自己考察一下將來為妻是何人。”
他來到方沐顏身旁把她拉到一旁坐了下來說道:“離開六爺?shù)孟虏咧挥泻湍愣ㄓH才能脫離,但你利用我,我默許之后,這件事正好一拍即合,有如此佳人送上門,我豈能置之不理?”
“那你要退婚嗎?”
方沐顏扶了把床沿,她以為撈出來的是個單純的文弱小書生,誰曾想是個腹黑的忠厚小狼狗。
“退婚?”沈荇立馬睜著無辜的大眼眨巴著,言語一如廬州那般溫意:“為夫豈敢讓美妻礙于口舌,這就向妻表示歉意!”
方沐顏陡然一寒,她言語令色的寒意看向沈荇:“巧言令色!”
沈荇咳了幾聲,常色道:“咳!那今后正色對你,可要好好記著為夫真容!”
沈荇不是癡傻之人更不是貪圖功利之人,他要的不過就是在世間安身立命,奈何六爺躊躇不前,便提前有了規(guī)劃,誰曾想方沐顏的到來令他喜從心來。
兩個人的裝傻充愣讓彼此有了羈絆,更是對未來有了憧憬,風(fēng)光下的大千世界他們自然要共同面對。但,他們卻沒曾想此番回京正好趕上進(jìn)諫日。方沐顏更是怔愣了好久,五年了嗎?原來已經(jīng)有這么久了,仿佛那日的進(jìn)都城才剛昨日。
方沐顏看著青石地板的碾過,有些悵然若失,那次是坐于板車這次是座駕。地上紛紛跪的百姓令她唏噓,依稀記得他們在自己離去時的漠不關(guān)己,不禁搖頭苦笑。
“國心若沒,何來壯大?民心若無,何來榮恩?”
此句一處,元黎、元酆、元蔚、元驍忽而轉(zhuǎn)頭看向方沐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百姓們。
是啊,戰(zhàn)爭的硝煙傷的是他們,國破家就碎乃不爭言論,只有和為貴乃家和萬事興、國運(yùn)昌盛恒流。
“那便以和為由頭,諫而言之?!痹斚肓讼腴_口:“眾成皆開言,開民與恩,丹武帝尊定諾守言者,再以由頭立法間準(zhǔn)則,升國運(yùn)!”
元驍和方沐顏不禁思想碰撞,雙方一笑而言。
“你可當(dāng)真是個妙人!”元驍贊不絕口:“年紀(jì)輕輕竟有此宏偉壯志,怪不得大哥留你在身側(cè),今日你務(wù)必與我一同,沈荇,這可是我國流傳許久的國本方,她,絕對榮登青云之路,揚(yáng)大安,可好生珍惜!”
沈荇在一旁泯然一笑,頷首點頭,回道:“九皇子殿下,自然如此。只不過,要問問方大人可愿下榻與我?”
方沐顏憑空飛來一記白眼,沈荇這句話倒是接的有些假!
方沐顏沒有言語,看下方已經(jīng)到了章新臺,便主動站起給幾位爺列空:“幾位爺,先請。下廷隨后跟上?!?p> 本就規(guī)矩而言,誰曾想,元驍一把拉過方沐顏的胳膊拽了下來。
“怎么,本王都替你和沈荇請了示,開始忸怩起來了?”
方沐顏回過頭看了眼沈荇,他淡然處之定是做足準(zhǔn)備,便立馬扭頭回應(yīng):“豈敢,這就跟來?!?p> 他們立于章新臺時,眾臣看到方沐顏立于此一瞬紛紛咋舌,這次倒不是粗鄙之語,而是嘉賞。
“這方大人怎么帶著六爺來了?竟然還有四爺!天哪,本官頭一次看見此等盛況還是前朝盛世啊!”
“后面還有,那是誰?”
一個臣家指著后方的馬車看清后高呼:“閩太后?。?!”
趙津不禁詢問起一旁的官員:“這閩太后是哪位?”
一旁的官員小聲的說道:“這閩太后是前朝舊后,聽說就是她引發(fā)五國亂,不知道這次來是為何?”
“這么喊合適嗎?你們看這閩太后手腳拷上了,應(yīng)該是講和?!?p> “前國之后為什么還留著?”
辛朿搖搖頭,對趙津解釋:“為何?乃是平衡國運(yùn),若非如此,我們大安國則被閩太后的后軍所壓制,她的背后是三國城。一城戶洛卓延部落,因為閩太后是戶洛卓延部的和煦公主的母親;二城大安國,因為她是元黎生母;三城鄔州,因為父輩在那里?!?p> 趙津忽而轉(zhuǎn)頭望向辛朿,他的解說令趙津冷汗直冒:“天哪!他們,曾經(jīng)要干什么?”
辛朿不由得揪著眉沉思,抬頭看向趙津:“反安復(fù)戶?!?p> 趙津不禁看向方沐顏一眼,她可知現(xiàn)在自己身處什么環(huán)境。
“放心好了,她不會有生命危險。”辛朿一語而出,趙津回望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辛朿笑了:“她是個好人,也是位好政者,不會有人要她死無葬身之地,因為要死的是那個老女人!”
趙津順著辛朿的方向看去,閩太后!一瞬間辛朿的身份他大概了然,忙在無人的地方按住他的手輕聲警戒:“你瘋了!傻事可別做,要記得,你背后是大安,有我們,你別沖動啊!”
辛朿笑笑不說話,他不傻,自然知道今日這位閩太后活不過今晚。
“上朝!”
一聲而令,章新臺內(nèi)圈官員們皆低頭俯首,外圈百姓們亦是如此,膽大的瞻仰著當(dāng)今帝王之姿。龍袍加身落在地上更是頭簾珠翠讓元璽意氣風(fēng)發(fā),身后的元育一身黒蛟更是直逼云天。
“平身!”
眾臣和百姓們皆坐于看臺,元驍起身上前恭賀:“九弟前來,不僅有議文更是帶來了我大安功臣方沐顏!”
“此人攜元黎家眷、元酆前來以和為貴,交于帝家。”元驍拉著方沐顏使勁按著她掙脫的手高聲呼道:“乃國志幸,來于此地,她曾一語國心若沒,何來壯大?民心若無,何來榮恩?令本王生慮憂思,何其有幸!實乃,歸國入宗,以天其同!”
方沐顏實在不知元驍竟言語瘋狂如此,難道真是游歷在外養(yǎng)的生性?
“容稟圣上,下廷職責(zé)應(yīng)當(dāng)如此,現(xiàn)不辱命帶來元酆,還請圣上指示!”
元璽便命人給方沐顏、方沐、元驍、沈荇看座,便看向閩太后:“許久未見,仍是華貴,閩太后當(dāng)真康?。∪绱饲巴?,自是好生對待,免得有人說朕不恤前朝老人,來人,一定要上好的玉液瓊漿送閩太后一程!”
“朕今日頗佳,不僅九弟如約而至,還送來我國方卿入仕當(dāng)真喜上加喜,免三日稅減、于民同樂。即使已和而言那便由頭以和為點,眾愛卿可自由言論,任何參點都可,既往不咎!”
方沐顏聽后不禁感慨元璽實乃國之領(lǐng)袖,他們都還只是滄海一粟的浮游罷了……
“容稟,本人可就不假思索,直言不諱,帝君莫要怪罪!”
圈外一人有些膽大,身旁的一位男子拍拍他:“咱們聽聽就好,如此認(rèn)真會遭大罪!”
只見這人身高九尺,面色生銹的傷口有些滲人,給這人添了不少的神秘色彩。他大腿邁入圈內(nèi),鉆了進(jìn)來。
“既然帝尊開尊口既往不咎,有何不敢!”
一眼望去便看見此人一身黑衫立于風(fēng)口處,短發(fā)昂揚(yáng)在空中有些鋒芒。
“以和為貴那便妥協(xié)為主,帝君莫不是滅了自我威風(fēng)長他人志氣?”那人的聲音如日中天,濃厚的嗓音給人一種壓倒性:“閩太后那是舊朝,舊人哭新人笑不爭事實,哪還聽聞體恤舊后揚(yáng)我國威名,說出去那不是以和為貴,而是軟弱無能!”
“敢問,您是何人?舊后的言論豈有你能言談?”
一旁的顧賢之猝然站起,迎接此人的話語。
“何人?本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周子昂!”周子昂摸了下自己的頭顱,有些泛冷,這天氣說變就變,來大安廣沒玩幾天就碰見這稀罕事,自然要瞧上一瞧!
“都說大安廣人才濟(jì)濟(jì),如此看來相談甚少。可有年輕的與我較量一番!你,太老了!”
顧賢之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甩袖坐在榻上。一旁的李巖不小心笑出了聲,忙安慰似的拍拍肩:“說了一切既往不咎,別上心就行!看我,認(rèn)真聽聽得了!”
“那我來!”這時,趙津上前應(yīng)對:“你說以和為貴是軟弱無能的表現(xiàn),那今日子昂兄能站在章新臺上與我談?wù)撃潜闶悄阆蛭沂救醯谋憩F(xiàn)?怕是無能狂吠皆嫌人,與君言和終無味!”
“好,很好,非常好!”周子昂聽到他的說法不禁鼓起掌來:“無味升有裹前輪,無聲聞聲亂后浪,倒是頗有一番和諧之意。細(xì)想而來,無垠大海皆有情,廣袤大地怒風(fēng)沙,前鋒后族征守人,打鐵還需自身硬!您的和可是亂在前!”
方沐顏聽著這人言論有些熟識前朝舊都,看了眼不知舊聞的趙津不禁捏把汗。
趙津無謂的聳聳肩,走上前,步伐多少輕盈些:“豈敢先人論?那是舊聞知、小輩盲,故都守、國都擴(kuò),殺伐絕、升平樂,踏山河、享永河,和之貴、安悉知!”
趙津一路詠一路走,來到周子昂面前,躬身作揖,自我介紹:“鄙人趙津,有幸前往,還不吝賜教!”
周子昂把頭一甩,抹了把臉,拍了拍他的小手也做了姿態(tài):“請!”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與敬不如舍命。命來生就行路,路不可無和就。舊聞不知生新來,來時不如言今論!論一往河山,言大江濤去,續(xù)和詠流傳,傳千古佳話,話芳華絕代!”
趙津一語而出,眾臣皆拍手稱贊,萬萬沒想到趙津竟也滿腹文采!
“自然受之有愧無腦言,愿與天同慶揚(yáng)生平。平海闊路何人知?誰敢橫刀立馬樹威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山明水凈夜來霜,數(shù)樹深紅出淺黃。紛紛擾擾多無路,我輩豈敢爭相鋒?”
趙津聽此言論不禁回望帝君,這是在隔空罵人??!只見元璽面不改色的隔空點頭示意趙津接著說,他思索了片刻開口:“誰人不知壯兒郎?忽聞仕才與君意,自是他意相酬志,卻是不恭兒女郎,我朝唯有沐顏郎!”
方沐顏聽后有絲汗顏,這個趙津,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偉才多了去了,拿她作甚?她不禁端起酒水抿一口掩飾著不自在,趁著空檔,望了眼元璽,那人竟盯著自己,她打著小九九盤算著,這老君真的要現(xiàn)在把自己用出去嗎?這病剛好,饒了她吧!
“言者、聞著、不曾面,與我、與民、不畏光,諧者、忠者、監(jiān)舍都,敬謝不敏!自是,一人道升民祉??稍?,見上一見?”
趙津回望帝君,只見上方無動靜,瞄了眼方沐顏像縮頭烏龜似的不愿出頭,他了然:“忠臣不顧枉命拋,仕才不棄離和貴。賤臣卑劣恙羌笛,實乃無風(fēng)如花柳?!?p> “自是應(yīng)當(dāng)!”周子昂聽著話里話外都像是推托之意,看著身后那一群與他而來的伙伴們,不禁粲然一笑。
“若真照命顯大貴,自不強(qiáng)求;但和者終是子衿,愿諧而一顧,聊表寸心徵安鎮(zhèn)?!?p> 周子昂不信倒這一步,上方還不遣人一見,卻聽到后方友人言之:“真真小言國,論壇如意、倫理無功、輪回之境,方抵咋舌!”
趙津氣不打一處來,揮了揮衣袖往看臺上放聲:“咋舌于耳!汝甚慰!”
他小人之心怨不得自己這般舉動,周子昂被口水嗆到,忙擺手揮舞:“君子言,逾矩!逾矩!”
敗下陣來的周子昂,依舊昂首挺胸,嗆聲:“自是伴友強(qiáng)于廝!”
在陽光照耀下的趙津散發(fā)著光芒,自是子衿倒也同袍,這般耀眼的身姿也是方沐顏第一次望見。他終是撥開云霧見天明,趙老的一雙兒女皆世于上一方余火,隨著一點家當(dāng)?shù)沧餐w津相守青天,待白日問由。這一刻,緣由已不再重要,自是仕道如康,慨當(dāng)以慷!她下意識的回望幕僚下的明光,明光下的暗夜要多長才能耀眼如此。
她方沐顏不是心思細(xì)膩之人,但也女子心性,多數(shù)的仰望是從小咿咿呀呀耳濡目染。元璽,站在無數(shù)尸體上方的勝者自是得意,但無妄之心,澈于心境,這點是她方沐顏一生要學(xué)習(xí)的心境。
這次的議文頗有震懾之意,其一,絡(luò)繹不絕的商旅突現(xiàn);其二,收復(fù)故土擴(kuò)都;其三,摒棄舊守,增國威。
此番回文,尤為慎重。方沐顏沒有乘勝追擊鞏固勢力,反而趙津、李珂、毓驍、方沐等幾位年輕男子打頭陣。接連勝意,也意興闌珊。喜從東方白延續(xù)西方滅,盛舉連開一天一夜,元璽乏了之后只留元育駐守。夜晚的熱鬧于白日不同,安廣的繁茂涌現(xiàn),燈紅璀璨、商販叫賣不絕。于民而言,累了便閑適的游走街頭巷尾隨意買賣;于商而言,回文下的績業(yè)可觀;于官而言,無帝家顧可卸下心房看點舞樂子一醉方休。
方沐顏的桌榻處擺放的是桃花釀,終是進(jìn)了皇糧。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竄如鼻腔,嘆了一口氣。嚴(yán)宇英的祖輩皆為官,到他父母那一代便辭官從商,誰曾想會戰(zhàn)火連天,燒了嚴(yán)家僅有的族譜,農(nóng)商不冒、酒商不敷、食商不足,僅僅依靠小恩小惠施舍卻也不見入大。記得那是一個午后,她曾從青衿閣取書,巧遇黑衣在身的青年人和年幼的嚴(yán)宇英的談天。得知,他父母皆被當(dāng)?shù)鄢涔チ送龉实?。自此,?yán)宇英便和這位青年人一同學(xué)習(xí)創(chuàng)立花滿樓。這位青年人,自是當(dāng)時幼小如初方沐顏的啟蒙——元璽!
再次抿下桃花釀,方沐顏垂下眼眸,她不知這是否好事,皇糧與帝家的遴選有關(guān),疏忽遺落便再無翻身之地。嚴(yán)宇英,這是你要的嗎?她曾聽嚴(yán)宇英落下一句:“誓不入皇糧!”期間,何事無從問起,只當(dāng)雄心壯志未酬生不逢時。此間,回想,定是許諾些何事!
最后,一飲而盡。抬眸看向前方,那方是趙津。趙津看見愁眉思緒的方沐顏,自是得知嚴(yán)宇英的抉擇。隔空把桌前的桃花釀端起站起身來,把一旁的滿酒提溜到嘴旁,深深的望了眼方沐顏,滿酒傾倒入口,桃花的香氣躥來躥去,趙津怕酒灑落,忙閉上了唇,一飲而盡。
方沐顏明白趙津是何用意,數(shù)載也只有他們了!罷了,跳入火坑又何嘗不是奮勇向前?當(dāng)下,她提溜著那一桶滿是桃花香氣的滿酒和對面的趙津隔空回應(yīng),一飲而盡。
四周都在喧囂,方沐顏意興闌珊的吃點小酒拿著噴香的花麻餅一口一口的回味。
“吃嘴的你,倒是見著有番女子旖旎~”
身后的聲音逐漸靠近,方沐顏放下戒備,給來人留個位置,偏頭看向翩翩而坐的來人不禁回話:“那是自然,本就是女兒身也無意遮擋?!?p> “那你的無意倒是替自己結(jié)交了眾多男子好友,為夫可酸從心來,不知何味啊!”
“你的這番話讓我的苔岑之契們聽到定要數(shù)落我!”
方沐顏一句話解釋了與所有認(rèn)識的男子們的緣由,她粲然一笑遞給沈荇圓又大的花麻餅聊了起來:“我與他們都是官宦兒女,自小認(rèn)識,關(guān)系自當(dāng)熟識。學(xué)堂后,他們又都關(guān)照硬石般的我,老夫子又力挺我開青衿閣,他們有了我這個后盾,更是在下學(xué)時混在我的閣內(nèi),說什么都要賴在我這里?!?p> 說起這個,方沐顏不禁莞爾一笑,眼光帶著光亮瞇著笑:“他們其實可逗了,像剛剛趙津在章新臺意氣風(fēng)發(fā),其實他可是幼稚孩童。房門與窗臺老是記不住……”
“別看那個瘦瘦弱弱白白凈凈,其實他的性子可執(zhí)拗了!起初還是他瞻高遠(yuǎn)矚讓我們一伙幾人參與殿試,我與他和今日沒來的武將田庸不同,他們殿試通過直接進(jìn)了學(xué)堂,李珂是真有才!我用了些小聰明……”
“今日,這些花酒與小食也是友人進(jìn)貢帝家。趕巧了,花麻餅可是鄔州特有的當(dāng)?shù)匦∈?,感覺如何?”
沈荇早已咬過一口,笑瞇瞇得望著方沐顏向自己介紹她的朋交,在異鄉(xiāng)的他卻也感覺她的鄔州定不落孤華,畢竟周遭不絕人煙。
“清雅且炙熱!”
方沐顏不禁回望,沈荇的眉眼早已言笑晏晏清風(fēng)致雅。他的笑令方沐顏感觸到一股清流暖澈心間,嘴角上揚(yáng)不自覺的微笑卻神態(tài)明眸閃過一絲問意。
“花麻餅的味道清甜想必此人雅致亦是性情中人,我倒想一探究竟何人能把這個圓圓的小東西把芝麻和花香融合的如此完美?”
“花滿樓,宴后帶你去一趟就是!”
沈荇拿起方沐顏面前的酒杯往自己的杯里到了點,抿了一口,閉上了眼回復(fù):“這人,我很期待與他見上一面。”
方沐顏不禁搖頭失笑,看樣子不帶沈荇去見一面嚴(yán)宇英怕是會失望至極。
兩人相約宴后的花滿樓被居高位的元育望見,許久不見的他如雨后春筍似的躥高一番。面上的神情被簾子遮擋看不清任何波瀾,下面的她病后又削弱不少,單薄的身姿身著官服亦是微微風(fēng)來就傾倒的樣子。元育不再跟在身側(cè),如今換人在旁,他的心眼倒是寬宥不少,還好這人清風(fēng)如霽。
元育抬頭看向那處微微泛白的天空,一滴淚倏地從面龐滴落,無聲無息的滾落在蛟龍的雙眼處,神乎其技似的騰龍而躍。
高處不勝寒,元育這才知曉是何心境。沒有秉從大監(jiān)離去,自己站起身來,最后看了一眼方沐顏,轉(zhuǎn)身離開。
許是深念有回應(yīng),方沐顏下意識的回頭看向離開的元育,他好像更寂了!
轉(zhuǎn)向沈荇,她有些嘆惋。嘆幸好遇見沈荇,惋沒有早勸慰元育。圣人也還顧不及眾生,她又哪來的本事呢?內(nèi)心自嘲后,便再也不相沖心思,那只顧著往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