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幕后軍師的形象出現(xiàn)的李儒,近來終于漸漸走到了臺面上。
這當然與雒陽形勢的變化直接相關,董卓需要一個能夠代替對外和發(fā)言的人,這個人既需要得到董卓的信任,又有著足夠處理各種復雜局面、關鍵時候亦能夠自己做主,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李儒自然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這也使得他近來更加繁忙,甚至連家里的妻兒都少有時間陪伴了。
對于董卓近來的一些作為,李儒心中當然有異議,但他并非那種會以死相諫的人,更不會在董卓正在發(fā)泄興頭上的時候,去觸他的霉頭。
別看董卓這段日子肆意妄為,可他的心情并未因此得到舒展,之前在后宮甚至暴虐搞死了一位先帝嬪妃。
李儒自然也有過擔憂,而且他能夠感覺到,隨著袁本初的那封討董檄文之后,雒陽城里也愈來愈多的人蠢蠢欲動。
想到先前董卓收到消息的暴怒,李儒也只能苦笑,當初要將袁紹、袁術等人放出去,他便不允,但拗不過董卓一力堅持,如今隨著各地相繼有諸侯勢力響應檄文號召,甚至包括董卓“提拔”起來的河內太守王匡、金城太守韓遂等人,這一件件都證明了他當初的先見之明,可似乎正因為如此,反倒令董卓對他更為排斥。
很顯然,董卓已經(jīng)開始疏離他,這也是他寧愿冒著風險走到臺前的另一個原因,至少他能夠加緊鞏固自己在西涼軍中的威望,畢竟以前在幕后操作和現(xiàn)在明面上所能取得的聲望是完全沒法比的。
這樣一來,到時候當董卓意識到需要他的時候,他能夠快速地接手所有的董卓集團力量,他并沒有篡位之心,也沒想過離開董卓,畢竟他們一早就綁在一起了,何況還有夫人孩子在。
對于如今董卓所面臨內憂外患的局面——
一方面他不得不相信西涼軍的兵鋒,能夠抵擋住那號稱十數(shù)路諸侯的聯(lián)盟勢力,正如他之前在董卓面前所分析地,幾位劉姓宗室的諸侯,如劉荊州、劉益州等人,這時候都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參合進來,這就使得那討董聯(lián)盟雖然看似高舉大旗、占據(jù)高義,但卻很不牢固,更沒有一個聲望絕對高能夠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存在。
至少以他派遣出去的線人傳回來的消息,自汝陽起兵的袁術就不止一次表達過對于袁紹的不滿,為了促成他們的矛盾,李儒甚至建議董卓敕封袁術為“四征”之征南將軍、加亭侯,令他有“資本”與袁紹叫板;另一方面對于曹操,董卓自然是恨之入骨,即便李儒百般勸諫,依然不肯為其加封,否則按照李儒的估計,以曹操曾經(jīng)“刺董”帶來的聲望,恐怕將是袁紹競爭聯(lián)盟盟主的最大對手。
敵人內部不穩(wěn),這對他們是一個大的利好,不過如果外部壓力足夠大,也很可能反而促成他們的聯(lián)合,因而待到真正對戰(zhàn)的時候,要么便以絕對實力直接碾壓過去,對這方面李儒并不懷疑,因為根據(jù)消息來看,相比于董卓手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西涼軍和隨時可以調用支援的禁軍,各地方諸侯要么便是從各地直接帶來的本部人馬,平常也只是剿剿匪、最多就是之前與黃巾的交戰(zhàn),沒有什么作戰(zhàn)經(jīng)驗,或者便干脆是重新招募的新兵,那就更不需多言,這樣的軍隊結合起來,哪怕人數(shù)再多,也很難是西涼軍團的對手。
但他覺得這樣并不保險,若說精兵強將他們并不缺,可謀士的作用卻不可忽略,當然目前大漢已知最有威脅的一些謀士,基本在雒陽,可即便只是齊家境謀士,只要人數(shù)多一些,在戰(zhàn)爭中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巨大的,至少能夠抵得上數(shù)萬精兵了。
而內部呢?
李儒揉了揉眉心,匆匆走進了相國府中,“相國可在?”
“……正在后院小憩……”
李儒點點頭,遣開那仆人,徑自往后院走去。
倒不是他主動要來找董卓,要是沒什么大事的話,這純屬是找不自在,這次卻是董卓先主動派人去請他。
這雖然是他樂意見到地,但他也清楚,這意味著有很不妙的情況發(fā)生,否則董卓自會一意孤行。
在后院看到背對著外頭端坐在石椅上的董卓,臃腫的身形坐下來都快要盤成了一個球,在過去一段時日他是愈發(fā)奢靡享樂,付出的最直觀代價便是身材愈發(fā)走樣。
李儒拱一拱手,“相國……”
董卓并未轉頭,只是朝身后揮了揮手,低沉的聲音說道:“文優(yōu),來啦?!?p> 這聲音中還有些顫抖,令李儒心生疑竇,剎那間也顧不上會不會冒犯,上前幾步繞過去,正看到董卓的側面,才發(fā)現(xiàn)他一張胖臉漲得通紅,額頭更是不斷有豆大的汗珠滴下來,同時還在咬牙忍耐著什么。
一雙眼睛似乎很艱難地撐開上眼皮來,斜睨著李儒,說道:“文優(yōu),龍脈、龍脈仙靈有異!”
李儒一怔,隨即臉色微變,上前躬身道:“吾并未感覺有人觸動陣法,這是怎么回事?”
“不知,但必是有人在潛入地下,在、在南宮……”董卓聲音低沉,臉色也很難看,樣子完全沒有給外界肆虐跋扈的權臣形象,“吾暫時無事,但那龍脈仙靈掙扎得厲害,若非是察覺到有人靠近,不會如此?!?p> 此時的龍脈仙靈還沒有顯示出明顯的對他的排斥,所以某種程度上,因為那吸噬之法體內已經(jīng)貯存了大量國運龍氣的董卓,與其算是一體地,龍脈仙靈的焦躁感受也會傳到他這邊。
只是身體會同時產(chǎn)生劇烈的不適,這是兩人都沒有想到地。
此時李儒也來不及去想背后的緣由,沉聲道:“那請相國先堅持住,儒馬上便去!”
“把這個帶上,”董卓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環(huán)佩,遞給了李儒,重重地拍拍他的手,“這是吾讓靈匠們鑄造的滅玨,必要時刻,將有大用?!彪S即又將使用的方法交代一番,并不難,只要將環(huán)佩往地下一摔便可。
都知道皇室掌握著“寶器”的鑄造,董卓把持朝政之后,連天子都是他手下傀儡,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重地。
李儒接過環(huán)佩,心中微暖,而后重重一點頭,轉身離去。
……
皇城南宮玄武門外,經(jīng)過一刻鐘的忙碌之后,賈誼等人已經(jīng)布好了大陣,這自然也是他們之前也就準備充足的緣故,否則這么一個需要數(shù)位治國級謀士同時把持才能施展出來的陣法,哪里有那么容易布置完成?
從表面上,甚至都看不到大陣的存在,不是他們故意做了什么遮掩,而是陣法本身的隱形效果,在主父偃等人眼中,也相當于不存在地,若非是他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黢黢的洞,他們甚至懷疑諸位教授什么都沒做。
那洞一眼望去,只是黑漆漆一片,晁錯此時已經(jīng)開始催促道:“抓緊時間,都快下下去了?!?p> 主父偃等人也不敢遲疑,盡管對于那黑洞一個個都抱著一些懷疑,但還是陸續(xù)走了進去。
隨著一聲聲“啊”傳來,越是后面的的人臉色越是難看,這讓賈誼等人心中也煩惱,若非是這黑洞只能容納一次一人通過,他們其實更想一次性將所有人一起塞進去。
不過到這種時候了,不管是為了面子還是什么,終歸還是沒有一個人退卻,就算遲疑著、拖著最終還是進去了。
“好了……”
“等等!”一直沒有發(fā)話的東方朔突然打斷了賈誼,“還有一人……”
眾人都望著他,楊彪嗤笑道:“東方北門,汝好歹也是治國境謀,竟如此天真?那王承嗣既然未能及時趕到,那自然便不會再來了。”
黃琬也道:“吾等在此逗留愈久,就愈容易被發(fā)現(xiàn)……”話未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東方朔只淡淡道:“我與他定的時限,乃是亥時三刻,而今尚有時間?!?p> “不可理喻!”
“那便等著吧……”
“老大人……哎!”見賈誼、晁錯二人似乎都支持東方朔,楊彪暗一跺腳,就不再多說,他知道他們肯定有他們的道理,更不會去駁他們的面子。
時間一分一秒、飛速流逝,原本都在閉目養(yǎng)神的五位治國級謀士,突然陸續(xù)睜開了眼睛。
夜幕下,寂靜籠罩,周圍寥寥無人,風聲、枯木枝椏搖動聲清晰可聞,更有夾雜在其中的一些氣息傳來。
賈誼沉聲道:“有一股強大氣息向此處傳來,他在故意張勢。”
“還未發(fā)現(xiàn)吾等,但他必然是沖吾等而來?!?p> 楊彪瞪著東方朔,冷聲道:“現(xiàn)在立馬便走,什么都不會泄露。”
“既然都等到此時,再多一會兒又何妨?”東方朔卻是淡定如初,下一刻便眉毛一挑,轉頭望著東邊方向。
那里自陰影中有一道身影逐漸接近,還伴隨著奔跑的匆匆腳步。
五位治國級同時轉頭看向那同一個方向——王胤怎么也不會想到過來會剛好看到五位“學堂”教授并排等自己的陣容,頓覺壓力好大,不過他的腳步卻沒有停。
在養(yǎng)好傷后,他的身體鍛煉又重新繼續(xù),體力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謀士的樣子,從司徒府一路跑到這里來,都沒有多少喘息的感覺——至于如何知道地方,這是東方朔之前留下的訊息,他是一路循著訊息而來。
“快!”原本一直冷靜的東方朔看到他接近,竟然情不自禁的大喊起來。
另外四人其實心中亦有些急迫,因為他們都感覺到了那股強大氣息的接近,必須要趕在對方到來之前,將王胤直接收進黑洞中,他們才能抹去出現(xiàn)在此的痕跡。
盡管不懼于對方,但他們的謀劃畢竟有著更深的意義,不會愿意就這么暴露。
王胤雖然還有些不明情由,但在這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然后就在他接近東方朔等人的瞬間,只見到五人同時讓開了身體,王胤一時間有些收不住身體,本來還指望著東方朔接住自己,沒想到他竟然這么無良,不過也無所謂了。
當然下一刻他就不這么想了,在五位教授的身后,竟然有一個黑洞,他等到一腳都已經(jīng)踏進去的時候才注意到,另一腳也已經(jīng)抬了起來,就算想要后退或是前進都來不及。
“?。。?!”
“快封閉,吾等速走!”
幾乎只是在這一句話的功夫里,黑洞消弭的同時,五人身影也同時消散。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陡然自虛空中出現(xiàn),剛一站立便向四邊打量起來,“來吃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