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
聽完了大雄、小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你說完我補充的講述,王胤漸漸將自己所得到的訊息串聯(lián)起來。
毫無疑問,郭府滅門之事,引起的余波非常大,整個雒陽朝野內(nèi)外都受到了震動,朝中官員、軍中武將大量罷免洗牌不說,因為董卓即將推行的新幣,平民百姓同樣受到影響。
對于朝廷而言,鑄幣是件大事,前期準備、中期操作,乃至于后期善后工作,這會是一個漫長的周期,但這些顯然并不在董卓考慮范圍之內(nèi),在朝議上強制通過了之后,他便立刻分派下任務,搜羅京畿一帶的銅器,準備聚集起來統(tǒng)一熔鑄。
實際上到了這里,即便對鑄幣不太了解的人,也大致能夠看出來,董卓的目的其實只是為了自己斂財,往后推行的新幣發(fā)生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的情況,都不會稀奇,而其中真正的財富,自然會被他收入自己的腰包里。
當前大漢通行貨幣為五銖錢,各地所鑄的貨幣質(zhì)量也是層次不齊,這主要是由于各地銅礦、銀礦產(chǎn)量差異上的原因,而非是當權(quán)者的一意孤行,畢竟朝廷委派的“巡督御使”并不只是掛著一塊牌子,如現(xiàn)任“巡督御使”竇嬰,他乃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本人亦是一位一流武將,手下更掌有三百“蒼龍軍”,如沛國那種尋常的小侯國,他都可以一力推平。
但中央朝廷推行的決議,哪怕目下只在司隸范圍內(nèi)試行,竇嬰也無法插手,畢竟竇太后現(xiàn)在都被幽居在后宮里,懿旨傳不出皇宮。
當然這一政令剛剛起步階段,現(xiàn)在對于市場造成的沖擊還算有限,但光光一個搜羅銅制銅器的命令,就引得雒陽內(nèi)外百姓怨聲載道,哪怕是在商品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的小農(nóng)時代,貨幣改制不力所帶來的禍患,也會是巨大的。
尤其是董卓將此任務交給了自己最信任的西涼軍,可西涼軍中都是些什么人?從上到下,若不經(jīng)過層層盤剝,能輕易放過人?尋常百姓中實在搜刮不出油水,那便以人抵資,抵押妻兒都成了“順理成章”。
王胤知道,真正的亂世恐怕將要到來了,就如歷史中那樣,當董卓真正肆虐瘋狂起來的時候,其實就是他滅亡的前奏,此前他雖以相國身份臨朝、更是劍履上殿,但天下政令析出雒陽,有天子在手,他仍然可以號令群雄,但當他連挾天子以令不臣的那層皮都要隱隱撕去,那么招來天下諸侯的反攻,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不說早前就逃出雒陽但至今無聲無息的曹操,在袁家上下打點操作下,紛紛以外放為名實則卻等于是逃離了雒陽的袁術、袁紹等人,在南陽、河北必然會攪動一番風雨來。
各地還有如幽州牧劉虞、荊州牧劉表、益州牧劉焉、揚州令劉繇這等宗室出身的一方諸侯,他們到時或許也會站出來。
其實只要不是天下群起而反,哪怕真如歷史上那樣湊齊了十八路諸侯聯(lián)盟討董,在董卓自己不出問題的情況下,內(nèi)部人心不齊、裂痕重重的諸侯聯(lián)盟最終會土崩瓦解,反倒能讓董卓自己坐享其成。
可惜,權(quán)欲真是會徹底麻醉一個人的神經(jīng),當初風風光光進雒陽城的董卓,在前段時間恐怕是裝夠了孫子——至少在他個人而言會覺得憋屈,當壓抑久了再完全釋放,那別說李儒等人,就是董卓自己恐怕也要控制不住自己。
當然,王胤依然不理解,為何到現(xiàn)在,以王允為首的一些朝廷重臣,依然沒有明著反抗董卓。
或許是被董卓當朝殺人的暴行嚇住,或許是被兵圍雒陽的二十萬西涼軍震懾,但這些也只不過是王胤所能夠找到的理由,畢竟這不是歷史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邁文士們,他們都掌握著超凡的力量,但在董卓肆虐的如今,卻一個個仍然選擇了作壁上觀。
他們的打算,或者干脆說,其中領頭者王允的打算,又是什么呢?
“少爺,您餓不餓,小的們叫膳房給您準備了些點心?!?p> “呵,”王胤回過神來,笑道:“就你們有心,去吧。”
這過程中王嬙已經(jīng)帶著黑貓離開了,她對于這些事情并不感興趣,主要是這些日子憂心于王胤昏迷不醒,她自己也沒休息好,剛剛放松下來就流露出倦容,見王胤這邊確實沒什么事兒了,也就放心離開,都不用王胤主動趕人。
等到兩個小廝走出去,房間里就只剩下王胤自己一人了。
他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的力量,心里突然有了再去探訪一下帝陵那邊那“龍脈”的想法,不過很快又按耐住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說這只是純粹給自己的好處,王胤是不信地,所以他能抵抗住誘惑,反正自己本身也不是修煉武道地,對身體的要求沒有那么多,如今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不僅有著超越一般謀士的身體素質(zhì),就連恢復力也出乎他意料的好。
不過他現(xiàn)在有一種患得患失的心態(tài),所以趁著沒人在的間隙,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就想看看自己另一方面恢復得怎么樣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放松了精神,做好了準備,然后……
“嗯?”
緩緩睜開眼睛,王胤望著四周,果然沒有絲毫變化,看來沒有反應并不是自己意識中的錯覺。
不說內(nèi)世界的感應,就連自己識海中那“本身”,他沒有察覺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擔心,但也只以為是自己剛剛醒過來,又經(jīng)歷了“虛無夢境”那種奇怪的精神與身體脫離的體驗,如今或許還沒有重新適應好。
他很快又再次嘗試,但這一次毫無疑問,還是失敗。
第三次,失??!
第四次,隱隱有些感覺,他心中一喜,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那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第五次……
“怎么會這樣?”王胤喃喃著,突然想起來,之前王允對自己說的話。
“破而后立”、“打碎重聚”,他原本不明所以,最多也以為是在說的郭嘉之事,但現(xiàn)在才知道,他恐怕已經(jīng)看出了自己身體、不,精神上的問題。
他的意識已經(jīng)無法覆蓋自己的身體,所謂的“體內(nèi)世界”,根本感覺不到半點蹤影,更別說外放出來了。
這也就等于說,他跌落了謀士修身境,換句話說,他,廢了。
遲疑了許久,王胤終歸還是有些不死心,尤其是他能夠感覺得到,自己雖然沒有辦法觸碰到自己精神的實質(zhì),但他的精神力量感還是存在的,按照道理來說,他的實力并沒有退化。
“出來、出來……”
到最后他漲紅了臉,甚至干脆半蹲在床榻上,整個人維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雙手微微向前伸展著。
啪嗒!
“少、少爺……您若是內(nèi)急,茅房就、就在后面……”
王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