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歸去來兮 顧國非故人
這些話落入北冥滄凜的耳朵大為震驚。眼前這位公主早已不是朝堂之上讓人議論紛紛的嬌生慣養(yǎng)的長公主。而是有著和衛(wèi)皇后一樣氣度的女子。
“哈哈……今日聽君一言，勝讀十年書。想不到，公主殿下對國事也有如此深遠(yuǎn)的見地。”李將軍暢快地笑聲，爽朗至極。
“老將軍謬贊，棲凰所說只字片語哪及將軍深謀遠(yuǎn)慮?！睏诵Φ锰谷弧?p> 李廣略微皺眉，不知為何。與此同時，北冥滄凜也皺了皺眉。
“棲凰可曾說錯什么？”棲凰不解。
“殿下很少自稱自己的名字，打從殿下出生，末將也只是聽他人提起公主的真名。故而有些奇怪罷了。”李將軍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興許是一見如故，一時間興致勃勃，老將軍切莫介懷。”棲凰垂首笑了笑。
“誒，公主言重了。那本是公主的名字，哪來的介懷一說。只是公主從未提起過自己的真實(shí)名字，老臣想即便是侯爺也不知道棲凰二字。朝堂上下，都稱殿下為衛(wèi)長公主?！崩顝V擺擺手，慈愛亦如長輩。
棲凰笑了笑，搖搖頭未曾介意。轉(zhuǎn)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臉上的笑容僵住，酒杯落地有聲。她……她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而這個名字正好和長公主的名字一樣。還是說，自己真的就是大漢長公主？
而這一邊，北冥滄凜更加意外，‘棲凰’二字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心猛烈的跳動，似乎想要跳出胸腔，那壓抑多年的情緒好似一下爆發(fā)出來，如洪水一般席卷全身。這兩個字，好像印在記憶深處的兩個字，好像尋找了幾生幾世的東西終于有了答案。她是誰，為什么此時此刻看著她，他的心痛得如此不堪重負(fù)，如此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眼淚莫名其妙地不由自主地從眼眶崩裂而出，好似九曲黃河決堤一般，絕望地卻又瘋狂地肆虐。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飛奔上前，拉著棲凰的手將她拖到賬內(nèi)，雙臂禁錮著棲凰的身子，厲聲問道：“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棲凰完全處于混沌狀態(tài)，前不久還對她不屑一顧的人，現(xiàn)如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將軍，您忘了嗎？我可是衛(wèi)長公主，大漢長公主。”棲凰對著他怒氣沖沖的目光，毫無畏懼，對峙持續(xù)了片刻，北冥滄凜一甩手，奔出營帳。
他是怎么了？怎么會被這個女人騙了。沒錯，她就是長公主，大漢長公主，僅此而已。心中是不甘心的，像是找到了某個尋找了很久的東西，可最后發(fā)現(xiàn)那個東西卻是假的，欺騙人的偽善的。
一夜未眠，造成的后果并是，青天白日里棲凰在馬車上睡得昏昏沉沉，不分時日。
大軍早已啟程回朝，傍晚時分，已經(jīng)到了大漠邊境。棲凰直到此時此刻才蘇醒。見自己竟然睡在馬車上不免有些意外。雖說貴為公主這樣的待遇并不算什么，但是平心而論自己應(yīng)該和將士們同吃同住，怎能因?yàn)樯矸莶灰粯哟鲆蔡厥狻?p> “本宮要騎馬。”棲凰冷冷地吩咐。
“公主，外頭日曬雨淋的，有什么好的。再者，您是身份尊貴的公主殿下怎能這待遇自然不一樣?！鄙磉叺氖伺眯膭裾f。
“你叫什么名字？”棲凰看了看小侍女。
“公主，您怎么把素梧都給忘了。喏，她叫素桐，她叫素心，奴婢叫素梧，這名字還是公主殿下賞賜的，奴婢們可喜歡了。”叫素梧的婢女明顯比較活潑可愛一些，耐心又俏皮的一一介紹。
“你們倒是真心，這飛沙漫天的塞外漠北都能跟著。”這話倒是不假。
“公主，奴婢們可不是一般人。個個都是高手，所以皇后娘娘才讓我們跟著你。說到這里，公主回到宮中一定要為奴婢們求求情?！毙」媚镎f著一臉可伶兮兮的樣子。
“為何？”棲凰無奈的扶額。
“公主此次逃婚已有兩月有余，娘娘再怎樣?jì)蓱T著您肯定也是要責(zé)怪的。公主最多也就關(guān)個禁閉，奴婢們可就不一樣了，指不定小命都沒了?！彼匚嘁荒樒嗫?，萬分難過的樣子。
“行啦行啦，你瞧你的模樣哪像是沒了小命。放心吧，此次回宮我一定會向母后懺悔，并且保證絕不再犯，以后也不會再連累你們?！睏肃叭婚L嘆。聽得小丫頭們以為公主追求情郎不成，做出了妥協(xié)。
“公主，奴婢斗膽直言。奴婢瞧著，那侯爺年輕有為，俊朗非凡，而且文武雙全實(shí)屬難能可貴。公主就不要想著那個白面小生了。嫁給侯爺有何不可？”身邊成熟一些的素桐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好心勸說。
“放肆，公主殿下的事情也是你我能夠揣度一二的?！彼匦膮柭暫浅?。
棲凰免不得瞟了一眼這個冷靜的出奇的婢女，未說什么。自此一眼，并未流露任何的表情。
“誰說我想著白面小生了？本公主身嬌肉貴，乃千金之軀，干甚自降身份追求一個身無長物而且一事無成之人。別忘了，本公主乃是大漢長公主，一言一行代表著大漢皇室，怎能做那樣有損皇室顏面的事情。以后切莫在母后和父皇面前提及此事，懂否。”棲凰涼涼的聲音，有些疏遠(yuǎn)，還有些威信。
“我的公主終于想通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彼匚鄾]什么心機(jī)，開心和不開心都能表現(xiàn)出來。素桐和素心則要收斂一些。素梧自然是開心的，她可是冒死諫言的那位。至于素心，開心或是不開心也無所謂了。
“怎么？小丫頭，本宮之前讓你很失望？”棲凰佯裝生氣。
“奴婢不敢?！彼匚嘹s緊屈身跪地。她總感覺現(xiàn)在的公主陰晴不定，不是以前的公主喜怒哀樂都能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成了，逗你的。本宮要騎馬?！睏藞?jiān)持剛才的舉動。“誒，別制止，否者你們就和大軍一樣，用走的?！睏艘娝匚嗨朴袆裾f的意思。
“我……公主誒。”素梧來不及攔下，棲凰已經(jīng)出了馬車。
二話不說，翻身上馬，毫不猶豫，一氣呵成，仿佛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北冥滄凜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子不是公主殿下。
“還有幾日才能到長安？”棲凰看著日頭有意無意的詢問。
“回公主話，約莫半月?！被卦挼淖匀皇抢顝V。昨日一席話，讓這位老將軍對棲凰很是欽佩。
“半月這么久？”棲凰皺眉?？戳丝瓷磉叺谋壁鎰C，對方似乎很是嗤之以鼻。越是這樣，棲凰越是覺得尷尬，更何況一回京，他兩人的婚事勢在必行。不過，看這位侯爺?shù)谋憩F(xiàn)也知道對方千百個不愿意。罷了，反正她也不在意，隨他去吧。
“公主，行軍半日，能否讓將士們休息一下再走?！敝貍幕魧④姴活欁约旱膫谮s到棲凰面前。
“你是？”棲凰指了指面前的人，又示意北冥滄凜。奈何對方好似沒看見一般。
李將軍只好出面緩解這樣尷尬的局面。他恭恭敬敬地回應(yīng)：“霍長青，驃騎大將軍。同時也是公主您的表哥。”
棲凰淡淡一笑，少有的溫和，許是總算遇上了親人的關(guān)系。
“表哥不用這么見外。行軍在外，不必時時顧及我，大軍為上，表哥做主即可?！睏吮?，認(rèn)真而淡然，沒有絲毫公主的架子。
“呵呵，表妹如此爽快倒是少見。”霍長青本就是軍人，之前礙于身份才如此扭捏。如今見棲凰如此爽快大度，哪還有扭捏可見。
“表哥見笑了。讓將士們扎營休息，眼看著天快要黑了?！睏颂ь^看看天空。
“是，公主殿下?！被糸L青也難得打趣。
將士們同心協(xié)力，拿出浴血奮戰(zhàn)男兒本色，不消片刻，營帳已經(jīng)安札妥當(dāng)。棲凰看著訓(xùn)練有素的將士心中很是欣慰?？磥砘糸L青確實(shí)當(dāng)?shù)闷痱婒T將軍的稱謂。
“公主，我等需要上山捕獵以備不時之需?！被糸L青走過來告訴棲凰。
“表哥不必如此恭敬，聽著嫌隙。表哥若是不介意，喚我棲凰。當(dāng)然，這是私底下的稱呼。”棲凰歪著頭笑了笑，總算有些小女孩的樣子。
“公主殿下神諭，末將不敢不從?！被糸L青打趣道?！皸舜舜蔚故亲尡砀绻文肯嗫础Ｖ?，棲凰可不怎么待見我這個表哥?！被糸L青盤腿坐下，一時間倒是放下了身份的束縛。
“表哥別見怪，之前棲凰不懂事。”棲凰舉著茶杯，以茶代酒大有請罪的意思。
霍長青見此，豪爽的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所謂一笑泯恩仇。
“表哥打獵可否帶上我？”棲凰巧笑嫣然。
不遠(yuǎn)處的北冥滄凜皺了皺眉，撫摸著胸膛心臟的位置，那種感覺很壓抑，很難受，很痛苦。
“若是以前，表哥可不敢擔(dān)這個責(zé)任。不過如今不一樣，棲凰若是喜歡一道并可。指不定，今日收獲不凡。”霍長青哈哈大笑。
“比試比試，看看誰的騎術(shù)更精湛?！睏诵α诵?，一躍而上馬背，大喝一聲疾馳而去。
“小丫頭?！被糸L青也不甘示弱，剎那間煙塵四起，兩匹汗血寶馬如離弦的箭，絕塵而去。
這邊，李將軍看著北冥滄凜臭臭的臉色，微笑著搖頭。
“侯爺不跟上？”李將軍似笑非笑道。
“不必了，有霍將軍再此，本侯放心得很?！痹捳Z間，盡是吃味。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李將軍摸摸自己的胡須，無可奈何地?fù)u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