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珞沒想到晏兮遠真的來了。
晚上9點14分,工作臺前,栗珞愕然抬頭。晏兮遠沉穩(wěn)地說了一句:“打擾了?!比缓缶投苏刈诹死蹒髮γ妗?p> 而王子安連忙到稍遠一點的桌子坐下,栗珞注意到他看了看時鐘,想必是開始計時。這兩個人是來履約的啊。
王子安一早就打來電話,禮貌地詢問她今日的安排,栗珞只當是做樣子,隨口說都在店里,王子安便說根據(jù)老板今日的日程安排只能晚上來,妥否?栗珞便回了一句好的。
因為明天梁坦和何晴要來看婚禮娃娃的設計稿,時間太趕,所以今天一整天栗珞確實都在埋頭苦干。
栗珞舉著畫筆瞥了一眼王子安,訕訕道:“看來是沒搞定監(jiān)督啊?!?p> 晏兮遠不答,只看向桌上。
寬大的木桌上一張張畫稿紛亂地散著,一張婚紗照正在其中。這些畫稿筆觸靈動,畫滿了形態(tài)各異禮服的娃娃,有的只勾畫了幾筆,有的反復涂改,看來設計者花了很多心思。
晏兮遠一眼就認出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天店里來的男人,他不由暗忖,這個丫頭是用什么樣的心情在給自己喜歡的男生設計婚禮玩偶呢?
栗珞連忙迅速地把畫稿收撿到一堆,擠了一個笑,繼續(xù)埋頭畫稿。忽然她想起自己是主人,于是開口:“那個,兩位要不要喝點什么?”
王子安忙起身道:“清水就好,謝謝!”
不料晏兮遠忽然說:“今天不是周三么?”
王子安一愣,難道老板要那個什么蓮子水?
栗珞頭也不抬順暢地接道:“今日特供糖水沒有了。”
這兩個人交流真是,特別,無障礙啊,王子安想,嘴上卻忙說:“那清水就好?!?p> 栗珞抬頭一指吧臺:“在那邊,請隨意?!?p> 哦哦,王子安忙不迭起身去倒水。他心中驚異,這個女孩對自己的老板竟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她是不知道他有多有錢,還是看不出他有多帥啊。
晏兮遠卻眉頭微皺:“我記得你店里有員工?!?p> “嗯,她今天有事早下班了?!崩蹒舐晳?。
“而你留下來看店?”
“嗯,”栗珞渾然不覺有任何不妥,她和氣地解釋,“明天有個比較趕的訂單,反正我也要趕稿?!?p> 晏兮遠忍不住說:“你知不知道你的員工管理、資源配比和營銷策略都有問題?”
“?。俊崩蹒筇鹆祟^,有點茫然地看著晏兮遠。
“老板替代員工工作,有競爭力的產(chǎn)品供應不足,耗費巨大精力的定制品隨意贈送。”晏兮遠冰冷清晰。
“什么意思?”栗珞理解不了。
晏兮遠修長的手指敲著桌子,“這難道不是免費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維持這家店的基本運營的?!?p> 栗珞有點惱火,這個人怎么總是如此尖刻?“這是朋友的禮物,而且,而且也可以起到宣傳推廣的作用啊。”
“放在朋友的家里確實能讓‘很多’人看到。”晏兮遠嘲諷道。
“讓您失望,小店運行得很好?!崩蹒蟛幌朐俑麪幷摗?p> “是么?這個店面是你祖母的產(chǎn)業(yè),否則你的收入能否付得起租金?”晏兮遠顯然不打算放過。
栗珞很無語:“這是我的既有資源,為什么不用?”
“好,利用既有資源很好,那么更好的選擇應該是在商區(qū)。栗家的店面能用的總有一兩間?怎么不用更優(yōu)的?”晏兮遠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很有耐心循循善誘了。
“因為已經(jīng)夠了啊……”栗珞真的很難跟上晏兮遠的思路。
“夠了?以你現(xiàn)在的運營方式如果不能謀求更大發(fā)展,那么對于危機必然毫無抵抗能力?!标藤膺h氣結,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優(yōu)秀的大腦為什么要用來思考一下小店命運,店主還如此不受教。
果然,栗珞說:“可是我不需要更大的發(fā)展,現(xiàn)在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啊。而且,好好的會遭到什么危機呢?”
晏兮遠冷冷地說:“比如店開不下去,你流落街頭,家人也喪失了支持你的能力?”
“啊,這么慘?。俊崩蹒笸嶂X袋想了想,有錢人都是這么居安思危的么,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復雜?
她不由輕笑起來:“那就找份工作啊,做回本專業(yè),要不就去街頭賣藝,或者去廠里做女工啊,我會縫紉,反正做點什么也好吧,好歹我是個手藝人。”
“你也有可能找不到工作?!标藤膺h斬斷她腦洞大開的思路直接丟出殘酷的現(xiàn)實。
“那,那我去工地搬磚吧。”說著她又笑起來,伸出雙手張開五指在自己眼前認真看了看,一雙小手細白纖長、柔軟靈巧,“總會找到事做吧。”
晏兮遠看著栗珞毫無憂慮的大眼睛里光彩流轉,心里簡直無語——笨且幼稚,真遇到了你試試看!可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念頭卻也跳進了他的心里:這樣柔美的一雙手,如果去搬磚,還真是讓人有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