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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鳳凰涅磐

第二十三章 漸漸覺醒

今夕何夕,鳳凰涅磐 月落清秋雨 1245 2018-03-09 19:01:05

  我輕輕地挪挪身子,盡量的往后面的墻體靠了過去,再把耳朵提到嗓子口來了。

  然后端坐下來,附身貼在那布滿灰塵的土磚頭上面,那“咚,咚,咚···”的聲音讓我的感知仿佛受到了極大鼓舞一般,心跳也加速起來。我咽咽口水,喉嚨里面被烙的生疼生疼的,我這才想起來,原來已經(jīng)這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呀!

  “錦里,錦里,是你吧。”

  我吐出字來,不知道什么緣故,眼淚不由自住的流淌下來,沙啞的聲音根本不能與外面忽之相應(yīng),我想,可能是覺得絕望的聲音把,它將我最后的一點(diǎn)希望也給磨滅了,叫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又或許是連希望都稱不上的,因為一開始我并沒有反抗,內(nèi)心也沒有覺得有絲毫的不妥當(dāng),反而是享受這種生活的,這種所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它讓我覺得輕松并且好似某一種精神方面的東西得到了釋放。

  可是,這種有節(jié)奏的敲打以及熟悉的聲音完全打破了這種平靜,一腔平靜的湖面突然滋生出來一系列的漩渦,大的,小的,反反復(fù)復(fù),愈演愈烈。

  按捺不了了!按捺不了了!

  我爬起來,用身體不住的往那一扇僅有的門口走了過去,然后,猝不及防的敲響了那扇門,那扇對于我來說,是牢籠以及精神思想封閉了的門。

  我極其冷靜的敲,“咚,咚,咚···”

  沒有人應(yīng)。

  再敲,“咚,咚,咚···”

  還是沒有人應(yīng),繼續(xù)敲,“咚,咚,咚···”

  伴著那背后有節(jié)奏的敲打聲,一遍又一遍。

  “瘋丫頭,大半夜的,你發(fā)什么瘋??!”我剛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心里暗自竊喜,第一次做了壞事,由此得到的一種喜悅。連我自己都是訝異的??稍谖疫€沒有來得及細(xì)細(xì)的思考,門就被打開了,烏漆墨黑的一片天地突然就涌入了一束亮光,它刺眼極了,我本能的用雙手躲開了來。

  “瘋丫頭,你怎么了?”母親的聲音里面透著極不耐煩,我緩緩地抬開手,想要看看母親的眼睛,可是我發(fā)現(xiàn)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那束光成功的隱藏了她的臉龐,于是我像是平時對著黑暗說話一樣,面無表情的說,“我可以···”說著我指了指外面。

  “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嗎?果然是腦子壞了,你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 闭f著生氣的將門再次緊緊的關(guān)閉了,“啪~”

  我怵在原地,想,幾點(diǎn)了呢?其實我是不知道的,自從被關(guān)進(jìn)這間屋子里以來,在許多個黑夜,我?guī)缀跏潜犙鄱冗^的,對于時間,早已沒有了知覺。

  我再次顫動著腿坐下來,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有節(jié)奏的敲打聲已經(jīng)停止了,難道是聽到了母親的怒罵聲了嗎?

  我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再次拿出錦里的那封信來,在黑暗中,默默的誦讀,緩緩地微笑。

  我在想,要是錦里來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跟她一起,一起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些人,一定!

  她剛剛一定是聽到了談話吧,她一定知道我被當(dāng)做遺傳病的瘋子關(guān)在這個黑暗的小屋了吧。她一定知道的,她是那么的聰慧,她是那么的······

  深深地黑暗被打破了,帶著這樣的一份希冀,今晚我沉沉的睡去了,我已不知道是否黑暗頹費(fèi)了我的容顏,也不知道,是否明天是新的一天?

  但我知道的是,錦里說過的,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是的,我在路上,錦里也一直在路上。

  無盡的黑夜可以吞噬容顏,可以讓人失去自由和所有,但卻磨滅不了對于人生的希望!

  以后的路是怎么樣的呢?

  我不知道,起碼此刻的我是這樣想的!

  當(dāng)我醒來時,陽光照耀在一起交匯成了一種七彩的光芒,透射在屋檐上。以往是安靜的,今天也是,可今天的安靜,顯得尤為踏實,這種安靜感使我醒來的時候感到一種莫大的恐慌。

  我坐起來,在幾乎還是黑夜的小屋內(nèi),我在思考什么呢?就這樣盯著門外的那扇門,一直盯著它,仿佛時間會洞穿一切似的。在許多的日日夜夜,再也沒有思想上的掙扎,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也許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我明白,苦難對于人們來說,便不僅僅是存在于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而更是一種,對于生的置若罔聞,毫無興趣。

  在這個早晨,天氣已經(jīng)微微有一些轉(zhuǎn)涼了,母親像往常一樣送來了早飯,她已經(jīng)由剛剛開始的擔(dān)憂,轉(zhuǎn)而變成了一種嫌棄。我是骯臟的,不在那之前,只是外貌上的骯臟,我占據(jù)著這樣一個小的地方,按道理,是可以更好的整潔干凈,可我不想這樣做,或者不是不想,是壓根就沒往這方面尋思。

  “吃早飯吧。你瞧瞧你那瘦干臘黃的樣子。簡直比鬼還可怕!”

  我看著母親,這么多日子以來,終于第一次看清了她。她的眼眶坳陷下去,露出深深的黑色陰影,籠罩在周圍,像極了這座小房子呈現(xiàn)出來的氣氛,不知為什么,我懼怕起來,往后躲了躲,然后又想起來什么,指了指外面。

  我知道,母親會讓我出去,她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經(jīng)常詢問我是否可以出去散散心,可能她覺得這樣的話我的病情會有所好轉(zhuǎn)。我那可憐的母親,只差那么一點(diǎn)兒,我就要被她拉回去了,可是最終,她還是放任了大金牙那個狠角色,從此也不在對我關(guān)懷問候,起碼我覺得是這樣。

  她回頭望了望外面的世界,“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又微笑著看著我,我依舊無動于衷。

  “陽光?!蔽夷炯{著吐出來這兩個字,以表達(dá)我對外面的期許,除此之外,我竟不能再多說半個字了!

  母親如我所愿,在大金牙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就帶我出了門。那真是一個讓人感覺激情的早晨,窗外鳥兒啾啾,陽光也笑得生了花,我仿佛初生兒一般,只是相比于初生兒,多了一雙可以看得清的雙眼,默然的覺得這個世界既新奇又美麗。

  母親也不像往常了,我依稀還記得她往常是不可能帶我來這種荒山野嶺的,更加不可能讓我放置在一旁。

  這次卻不一樣,興許是看得見我臉上洋溢的喜悅,她覺得有什么感觸了,總之,我見她落下淚來,一閃一閃的;以前,我一定會上前去,詢問緣故,可不知為什么,我現(xiàn)在竟硬生生的討厭起她來,只望了一眼,便自顧自的向山上跑去。

  我來到平時和錦里捆柴的山坡上,見到幾只小麻雀正在荒草中嘰嘰喳喳的玩耍,好生羨慕它們。待我走過去時,它們便輕快的飛走了,只留下一片冷清。

  荒草叢生,露珠一顆顆被陽光照耀著流淌下來,我一屁股坐到滿是露珠的荒草叢中,母親見了,眉頭微蹙,像是想說什么一樣,但還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躺在荒草叢中,看著暖暖升起的朝陽,熠熠生輝!

  像起以前和錦里傍晚時候捆柴累了,經(jīng)常會在這些個荒草叢中躺上一刻鐘,有一次,還差點(diǎn)在這睡著了。錦里說這里比家里好太多了,要不是他父親有時候偶爾會回家里來,她寧愿住在這荒山中,那時候,我經(jīng)常不贊同她的這種荒謬的想法,還因此讓她覺得我與她生分了。

  母親終于按捺不住了,“你這樣會生病,還是你覺得現(xiàn)在病情還不夠嚴(yán)重?”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懂事呢?”

  我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覺得好陌生?。?p>  “媽,爸爸是裝病的,你知道吧?”面對我冷不丁的說出這樣一句話,母親訝異極了,但是馬上又恢復(fù)鎮(zhèn)靜?!澳愫f什么,你爸要正常,我,我能這樣無依無靠嗎?”

  是啊,我早知道她不會相信的,多此一舉罷了!

  “心兒,你,你是好了嗎?”

  “剛剛的話,真是你說的嗎?”

  “到底是怎么回事?。俊?p>  面對這一連串的問號,我的腦海里閃現(xiàn)出來無數(shù)種可能,難道母親真的不知道?還是她在探我的話?還是?我沉思了一會,覺得還是不應(yīng)該這樣就把真相大白,就算母親真的不是同謀,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她現(xiàn)在完全依賴那個王八蛋,完全!

  我別過臉去,黯然的又躺下,又坐起來,再緩緩的往山下看過去,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照耀著整個大地。

  我看向那座小屋,希望可以踮起腳尖就看到錦里的身影,就這樣望了許久,形形色色的人們開始勞作了,有去播種的,又去殺蟲的,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活計,眼前仿佛形成了一個偌小的世界,他們像螞蟻一樣井然有序的勞作,沒有一絲懈怠。

  母親上前來,扯了扯衣角,極不情愿的吼道!

  “臭丫頭!你想挨打,別拉上我這把老骨頭!”說著把他的衣袖拉開來,里面滿是淤青,這邊紫一塊,那邊青一塊。我看到的一剎那,眉頭緊鎖,但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鐘!

  因為我抬頭看到她那犀利的自私的眼神,竟在心底暗暗難過,我飄過的一絲擔(dān)憂隨著風(fēng)兒消逝了,而我也極不情愿的跟著她下了山。

  我特地繞了遠(yuǎn)路,路過錦里家面前,我瞧著,渴望著,那種心情,就好像要抓住一根僅存的救命稻草一樣,我的眼睛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那個在眼中逐漸縮小的小屋,伴隨著眼淚模糊了視野,最后一刻,就在最后一刻,我聽見…

  “心兒,心兒…”那聲音中透著悲傷和無奈,我回頭,幾乎是充滿幻想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蘇錦必!

  多年以后的現(xiàn)在想起來,也許我對他的情感竟是在那一刻黯然滋生出來的,它蔓延在我滾燙的淚水中,流淌進(jìn)我的血液之中,卻唯獨(dú)離心的地方太遠(yuǎn),以至于以后的那么長歲月里,我都沒有意識到,這份深深地感情!

  他沖過來,緊緊的拉住我的手,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全身的戰(zhàn)栗,全身的毛細(xì)血管都直立起來了!

  我完完全全的接受著,這是第一次我完完全全的接受,甚至,甚至我也想緊拉他的手,就這樣,遠(yuǎn)離!

  可我不能??!

  原諒我的無能為力,可至少,我是在學(xué)習(xí)勇敢的去生活。我答應(yīng)過錦里,要勇敢的活下去!

  “媽,你說的對。我沒生病,你看,我真的挺好的。除里衣衫破舊,臟了一些之外?!?p>  母親微笑著看著我,“臭丫頭,看來你還是多出來散散心的好。”

  我也笑笑。

  我明白自己的處境,我就是生長在一個依靠母親出賣身體來支撐的家庭。在某一種意義上,我甚至已經(jīng)接受了這種現(xiàn)狀,可我又知道自己是決不可能接受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幾個月,慢慢步入了冬天。二零零七年的冬天真是冷啊,在長久的靜默之后,我終于病倒了,一場高燒一直持續(xù)了三天三夜不退。

  時隔幾年,第一次有幸躺在外屋的大床上,盡管我極力的反對,但當(dāng)時的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所有的力氣在當(dāng)時看來都只能留下一些輕微的精神思想意識體。而我也更愿意這樣做。

  母親給我裹了三床嚴(yán)嚴(yán)實實的大被子,只字不提看病的事情!

  那天晚上,屋外下起了大雪,清涼的白雪透過外屋的窗戶折射到被單上,我想外面鐵定是天害地凍的,窗戶上的冰花一瓣一瓣的,在雪花的映襯下更為清涼。

  安靜得可怕!

  隔著輕紗,我聽到母親的聲音。

  “要是好不了就給八里墩那吳奶奶吧。那老奶奶是以前的地主,家里就是缺個女兒!她要是過去了,指不定可以享福!”

  “呵呵,你以為你這丫頭還是三歲小孩啊!你說什么聽什么,我看,要賣也先把小的賣了好!”

  “小的賣不得,這要賣了過去要吃虧的?!?p>  “那你這大的就更賣不得勒!”

  “為什?”

  “你這大女兒雖然遺傳她父親,癡癡呆呆的病,但好歹養(yǎng)活了這么些年,又出落的標(biāo)志。要是給我聯(lián)系下道上的兄弟,可不是這個數(shù)目?!闭f著把十只手指揮舞著。

  我聽到母親在咯吱咯吱的笑,那種笑聲,即使在朦朧中,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午夜的月光灑下來,我看著潔妹那稚嫩的臉龐,突然心底升起一股無端的恨意!這種恨意在我多年的情感生涯中還是第一次升騰起來,伴隨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回蕩在四周!

  “明兒我就去聯(lián)系下行家!一定給你賣個好價錢!”這話說的擲地有聲,不容得母親半分駁斥!我打了個抖兒,發(fā)著呆的身軀一下子緩過神來,我要離開這里,我還在眷顧留念什么?

  過了半響,忽又聽到母親說,“多一張嘴,讓她自己去打一些零工,也是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又不是沒有做過的?!?p>  母親這話說得極其溫柔,雖是為了我好,卻像是血蚊子叮咬一般,讓我覺得難受至極!原來生在這樣的家庭,我不過是一個累贅,即使母親愿意留下我,又真的能繼續(xù)待下去嗎?錦里啊,你說的勇敢與堅強(qiáng),為什么在我這里也是這么的難?錦里,你還好嗎?

  第二天,大金牙開門見山就提出了要我上工地做零工的事情,他說的極為惡心,云云曰:白養(yǎng)了我們這么一些日子,白吃白喝白住等等。我聽著氣憤極了,卻不敢吱聲,低著頭看著一旁的母親,只見她也只是沉默,無奈,我只好點(diǎn)頭應(yīng)承下來。

  再次來到熟悉的工地,找到蘇爸爸,他蒼老了許多,這才沒多少時日,兩鬢的黑發(fā)已經(jīng)參差了許多白發(fā),眼睛也惺忪了起來,好似得了某一種病懨子,被人抽去了精氣神。

  “伯父,你好?!蔽艺驹诠さ氐囊唤?,不停的搓揉著臟亂的衣角,低著頭,往常的齊肩學(xué)生頭此刻已凌亂的四面八方長了一寸有余,加上多日未曾整理,那樣子,想必是類似女叫花子!唯一的優(yōu)點(diǎn)就是一張富含嬰兒肥的小臉,依稀可以感受得到一種溫和。

  “你是,那家的丫頭?哦,是心兒吧,孩子啊!你怎么成這樣了啊。”他的話里富含一種溫柔,一字一句的吐出來,讓我頓時熱淚盈眶,我極力的掩蓋起自己的淚水。

  “蘇伯父,我想找份工作?!?p>  “來,我們坐下說,有什么事,你跟伯父說,怎么不念書了,你還小,跑來找工作不適合?!蔽乙宦牭讲贿m合,紅著眼看著蘇伯父,“伯父,我可以的,我之前做過,我真的可以的。”

  我急了。

  “好好,孩子,別急,你先告訴伯父,你這到底是怎么了?”說著上下看了看我的衣服和頭發(fā),又拉起我的手,盯著那里看了許久。

  我的話卡在喉嚨出口處,想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是眼睛不住的流淚,有多久了??!有多久了啊!有多久再沒有人像這樣親切地關(guān)心我了,有一股子酸楚的淚水,對著這個我并不熟識的人,這個我好朋友的爸爸,嘩啦啦的全流出來了!

  “伯父,你別問了。我就是需要一份工作?!蔽姨鹂是蟮难凵裰便躲兜目粗K爸爸。

  “孩子,你這樣,你先回家,我這邊找工頭說一下情況,過兩天有消息了就通知你。好吧?”

  我站起來,對著蘇爸爸彎腰九十度深深地的三鞠躬。這大概是當(dāng)時的我認(rèn)為最為能感激一個人的做法了,況且我覺得對于我來說,想表達(dá)的不單單只有感激之情,還有一些不明言說的情感在里面,包括對錦里的一種思念。

  蘇爸爸伸手來扶我被我拒絕了,我聽到他說,“唉,這孩子,年紀(jì)小小的,怎么就這么懂事了。”聽著馬上拔腿跑了出去,任由淚水打在臉頰上!

  “工作還沒找到!”

  “你不是和工地上的那誰有交情嗎?”

  我怵在原地,面無表情。

  “不是沒找到,要過兩天才有答復(fù)?!?p>  “啪!”的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伸手去捂住臉,母親看到了放下手上正在編制的毛衣跑過來拉我離開,“找不到工作就找不到!還真以為你多能耐。人家工地上多的是大力漢,你看看你這個樣子,連叫花子都不如?!?p>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瞪什么瞪,老子也是你的瞪的嗎?”

  “啪”的又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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