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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鳳凰涅磐

第十五章 沐浴少女

今夕何夕,鳳凰涅磐 月落清秋雨 1459 2018-01-27 13:31:00

  要說我見過多么冷的臉色,那準(zhǔn)是騙人的。因為我覺得冷的是最親近人的心,讓你又覺得冷不起來,聯(lián)合著那一股子血液在流淌。

  這往后的日子,在我的印象中,就只有父親一個人的臉面在眼前賣弄,我心里倒隱隱的覺得,母親不在家是一件好事。

  今日一句道,“你是知道你媽媽去什么地方的吧?”

  明日又道,“到底是個嫵媚妖精!”

  “她就是走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將她抓回來。”

  一天比一天厲害!

  母親愈發(fā)害怕回家來,拖沓著日子也越來越晚“下班”。

  漸漸地,我也不言語了,事情也就沉默下來,沉默下來了,你以為完了么??植赖倪€在后頭呢。

  就快接近放暑假的日子了,我在心里琢磨著看哪里有未成年少年的零工,也讓錦里幫忙四處打聽,錦里問我不用補習(xí)功課嗎?

  我只是弱弱的回她,功課已經(jīng)提前補好了,她大笑著夸贊幾句,便也不以為然了。

  我日日見母親為了經(jīng)濟跟父親伴嘴,心里有時候就想,父親也許并沒有母親說的那么嚴重,說不定他是聽的懂的。

  這天放學(xué)很早,我回到家,挑了水,做好飯,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就坐在小房間的小桌子上寫今天的作業(yè),妹妹在一旁很聽話的畫著一些涂鴉,父親還是依舊坐在門前眺望母親的身影。我問妹妹在畫什么,“這是你,這是我和媽媽?!?p>  “為什么沒有爸爸?”

  妹妹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在外頭的父親,又看著我說,“那姐姐,我把爸爸跟你畫在一起?!?p>  妹妹的畫哪里能看出來誰是誰,不過是幾筆亂糟糟的色彩,但在她眼中看來,那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作啊。

  妹妹在一旁專心的涂鴉,我坐在椅子上起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今天來老朋友了。

  我讓妹妹去到另一間小屋子去繼續(xù)她的創(chuàng)作,然后自己跑到后院去燒水,準(zhǔn)備洗個熱水澡,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褲子。

  平時很少這么早就來洗澡的,都是等到母親回來了,吃過飯之后,作業(yè)都做好了,先照顧妹妹洗漱好,自己再去收拾干凈了上床睡覺。更何況燒水要的柴火又多,只要天氣不熱的話,基本都是三五天才一洗,平時就是用熱毛巾擦擦身子,都不脫衣服的。

  只是今天,被老朋友臟了褲子,坐在那里便覺得渾身不舒服起來。

  鍋里的水燒開了,也沒再加柴,揭開鍋蓋的時候,從底子里升起煙來,也不清楚,到底是煙還是霧,總之空氣變得彎彎曲曲,太陽透過柴房的小窗戶照在鍋上,前后也不到一刻時間。

  水便熱了。

  我伸手來探探水,剛觸一下。

  “心~兒?!北懵牭礁赣H怵在后院門口叫我,嚇了我好大一跳。

  我把水倒在準(zhǔn)備好的木桶內(nèi),提著下坡走到后院,看著父親就這樣怵著,也不知說什么。

  “爸,你怎么跑后面來了。”父親也不做聲,我到眼前時,他伸手摸了摸水,“可以洗了,可以洗了?!?p>  父親伸手來幫我提那一桶水,我嚇住了,我想,父親也許真的是有時清醒,有時糊涂了。便呆呆看著他提了到小房間里去。

  后來小跑兩步跟了進來。

  父親把熱水倒在一旁的盆里,又把洗澡的東西都一一排列整齊,我那時還沒有用胸罩,只有在集市上買的幾塊白色的布,自己剪了下來,用針線縫了小塊的,再在兩邊做各做一根吊帶,裹上去的時候,把帶子往后一系,就固定下來了。

  我看父親動作有條不紊,很是吃驚,但與之同時的,還有感動。

  父親拿到那一小塊準(zhǔn)備換洗的白布時,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個眼神的意味,還以為他是納悶這物什是做什么用的。

  我原本就一直瞪著眼睛看父親做這一切,他一回頭,我自是碰上他那灼人的眼神,又看看他手中拿著的,便感覺是被人摸了什么不該摸的東西,慌張的避開那灼人的眼神,兩步做一步走,沖過去,“爸,你去坐著吧,我自己來?!币贿呎f一邊將他手上的白布奪了過來,趕忙掩蓋到衣服底下去。

  父親走了出去,我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神,生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便一直背著他扭過頭去,直到感覺到他把那輕紗撩了下來,才回過神來。

  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洗過這么大一盆熱水澡了,一來是燒水破費的柴火多,二來每天去蘇家坡村口挑水的活也確實是一項苦力活計,家里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一天用的水我基本上要存上兩大缸了,每次去挑水的時候我都害怕扁擔(dān)把我壓扁了。

  蘇錦必常常因為我個頭的事情取笑我。

  其實我不是不長個,以前念書的時候也算不得矮,總也能是中等偏高的身高了,這幾年不知這么的,身高都不長了,座位也從中間位置一節(jié)節(jié)升到黑板的最前方來。

  我是介意的,所以盡量挑著角落里來坐下,不是在左邊的端頭,就是在右邊的端頭,但我盡量是挑著偏窗的座位,為此那語文老師經(jīng)常路過走廊時,就把偌長的尺子通過窗口伸進來,冷不丁的敲我的頭。

  敲完我正生氣,他又朝著我笑笑,走進教室來繼續(xù)他的滔滔不絕。

  我那后腦勺現(xiàn)在還有好幾個棒槌似大小隆起的大包小包,也不知是不是他留下的“后遺癥”,總之,后來,我是成了那個位置的釘子戶。

  我見輕紗撩上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父親坐在屋內(nèi)的床沿上,大門緊閉!

  我脫了身上的臟褲子,盯著它看了半天,突生出一種嫌棄來,用手拎著它放到一旁去,一只腳小心的跨進大水盆里,熱水激得我茲茲的吸氣,我放進去一點,又熱的伸出來,那熱水兒就直摟摟的冒白氣,我的小腳丫被熱的粉紅粉紅的,我看了心下好生歡喜。

  折騰了半天,終于把一只腳實實的放了進去,便來脫上衣,又回頭看了一眼輕紗的方向,父親像是知道我在望他,隔著輕紗說,“天要黑了,你母親怎么還不回來?”

  把我嚇的忙把已經(jīng)放進去的右腳抽了出來,“你怕什么,快洗你的。”

  父親不說話,我倒覺得沒什么,他這一說話,我就聽到他的聲音是直直的看著這里頭的,心下覺得好不舒服,又不好說什么,光著下半身,毛布遮了一半,衣服脫了一半,熱氣散發(fā)了多了一些,整個小房間煙霧騰騰的。

  心里想,他是我父親,我怕什么,想著又把右腳放到大水盆里去了,這會兒倒不覺得燙了,只是溫?zé)岬母杏X透過腳底傳到身上,可舒服了,我便利索的把上衣脫了,本想坐著,可是屁股覺得熱了,便雙膝弓著跪在大水盆里,解了下半身的毛布來澆了水來在身上。

  那毛布挺寬的,就是不大,不是棉的,一下一下水上來的不多,只能夠得著一小處地方,我便把毛布還是蓋上,捧著雙手的掌心掬水澆到身上。

  澆得差不多了,便去夠一旁的肥皂,我盯著那肥皂看了許久,滿腦子是母親每天回家必做的一件事“卸妝”,還有父親那一副“惡心”人的嘴臉,我覺得這東西肯定是臟的。

  想著,又回頭看了看父親的方向,霧氣很大,只能看到一個背影,隱隱約約的,一動不動。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正在搓的地方,果然,好久沒有正經(jīng)洗澡的原故,起了一層的臟粒粒的“滾搓死”,這是老家話,意思就是身上不干凈的東西。

  我又看了看那塊肥皂,已經(jīng)被揉搓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但還是覺得惡心,我拿起它,咽了咽口水,我并不想把它用在自己的皮膚上,總是覺得它帶著某一種骯臟不堪的東西一樣,但母親跟我說過,這東西是可以洗干凈很多不干凈的東西的。

  想來想去,我拿著它在手上搓了又搓,然后又放到大水盆里去搓,攪得一大水盆的水都是灰白的水了,我一下子嚇怕了,但又拿起它,比之前更覺得小了,但總算覺得干凈了一些,就往自己的身上抹去,我把全身從脖子抹到腳底,然后狠狠的用毛布搓了又搓,心想這下就干凈了罷!

  果然,身上就沒有“滾搓死”了,我怎么樣揉搓皮膚也見不到了,這才覺得是洗干凈了,但是看到大水盆里面的水已經(jīng)灰白的不成樣子,還漂浮著黃色的不明物體,我起身,那浮在上面的不明物體又貼著皮膚跟了上來,怎么都擺脫不掉。

  我急了,用毛布卷了一個半長的圈,然后再身體的周圍圈了一圈,最后在圈內(nèi)一屁股站起來,

  像逃離上面似的,丟掉毛布用換洗的衣服擦了擦,又傻傻地站在那里發(fā)現(xiàn)這是要穿的衣服,沒有辦法,把底褲穿好了,拿一件要換洗的衣服遮了遮上半身,然后跑到妹妹一旁的房間去找了一件衣服套著穿上。

  我跑出來時,看到父親那灼人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我看呢。

  這以后,我便不知是怎么了,喜歡上了洗澡,但與此同時,勞作也就更多了些。

  父親見我去了里屋,便慢騰騰的又走出去,一個人坐在那把舊木椅上。

  母親回來了,但這次,是大金牙和她一同回來,父親仰著身子坐在外面,眼睜睜的見他們手挽手由遠至近,一步步走到了眼前,父親開始只是習(xí)慣性的仰起頭,等到看清楚一些,便騰地站了起來,手向前伸開了去,張開口想說什么,待到兩人走近時,又茫然無措的放下手來,表情也恢復(fù)了往常的厭惡,只是他沒有開口同母親爭執(zhí),只是靜靜的轉(zhuǎn)身走回了屋內(nèi)。

  我剛好出門,撞上了父親滿腔的淚水,嚇了一跳,再往暮色里看,原來是母親挽了別人的手,我木訥著讓路,父親走進屋來,開始坐在床沿上,又別過頭去抹去了眼淚,坐了六秒鐘,起身去了里屋。

  剛好母親就進來了,“丫頭,你爸他。”母親指了指父親,我覺得,那一刻,她并不是我的母親,因為她說“你爸他”的時候,很像是別人家的女人在問我。

  我被母親嚇著了,木訥著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是她第二次帶這個男人回家,第一次的時候,我還頗為抵抗,現(xiàn)在,不知為什么,我竟有種錯覺,以為他們才是這個小破屋的兩個主人,而我、父親、妹妹像是從別人家來的外來人。

  如果不是妹妹在一旁突然叫了一聲,“媽媽?!?p>  我差點就錯鄂的以為了。

  大金牙吸吧著香煙,從床沿上騰出一邊的空來,“希兒,坐這里?!?p>  母親很乖巧的坐到一旁去,“丫頭,水燒好了吧!飯做好了吧!”

  我發(fā)著呆點點頭,母親又說道,“黃色袋子里有買的新鮮魚,拿去一塊煮了吧!”

  我聽到這話,自是知道該去炒點兒什么菜,自從上次母親說過之后,這已經(jīng)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所以我并不驚訝,只是在想,黃色袋子里是什么魚呢?要是活魚,要怎么樣才好,正想著,就看到被扔在一旁的黃色袋子里有什么一跳一跳的,嚇得我不敢去提。

  “你女兒真是可愛,就這家伙她也怕?”大金呀吸吧著煙,吐了一口的清霧繚繞,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瞪了他一眼,便伸手去壓住袋子,眼都沒眨巴一下的提起來就往后院走去,還聽見母親在后頭說,“你跟一個小孩子較什么勁?!?p>  我提了它,放在柴火鍋的一旁,尋思怎么樣將它煮了,我記得母親是說將它煮了的,問題是錦里之前說教我做魚的這道菜,一直也沒有遇上機會,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傻傻地站在那里想:是像蝦那樣煮嗎?嗯,肯定是的,于是我想把鍋里的水倒出來,但是鍋里的水一大鍋,沒法倒,只得是用水瓢一瓢一瓢放到木桶里,然后再洗干凈了燒柴起火,我看那魚兒還在黃色袋子里爭扎著蹦蹦跳跳,不知怎么的,心下好生憂傷,也不知是因于自己的困窘,還是它的生命!

  那是一個鮮活的生命,被自然規(guī)則無情的拋棄了,我可以看到它的掙扎、無奈、恐懼,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它最終還是得屈服于命運!

  不一會兒,水燒開了,我覺得今天的水燒的特別快,好像才一秒的時間,就這樣飛逝了去。我想,等會它下水是不是也應(yīng)該這么快啊,這樣的話,它就不會有痛苦,也許去到另一個世界,它會快活許多,不再遇上母親或者大金牙。

  我伸手進去摸了摸它,它那銀鱗一閃一閃的,我剛摸到,它便又掙扎著跳起來,我不知怎么辦,反反復(fù)復(fù)折騰了不小十幾次,才一下把它扔進了大鍋里,它蹦跶著,我趕忙蓋上了鍋蓋,要知道魚是有眼睛的,生怕它瞪出來那雪白的眼睛來看我。

  我吸吧著滿臉的淚水,一塊又一塊的往火坑里加柴,末了,覺得還是不夠,又鼓起嘴來不斷著吹風(fēng),一下又一下,直到我把臉上巴掌大的地方吹得已經(jīng)僵硬了。

  便停下來,聽鍋里的動靜,它不蹦跶了。

  徹底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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