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來到書房,在門口處理了理衣衫后方才進去。
“父親!”慕辰對著書桌前的蘇遠沉,恭敬揖禮。
“哦!你回來了?!碧K遠沉抬頭,示意慕辰坐下。道:“這是睿王爺上次所贈的霧云山綠茶,你且嘗嘗如何。”
“是!”慕辰再次揖禮,落座。小心掀開茶蓋,忽聞一陣茶香,雖不濃郁,卻讓人多了幾分愉悅;見那茶色清澈透亮,葉底鮮活,慢慢抿上一口,頓覺甘、醇、滑、潤……
“果然好茶。”慕辰贊道。
“能得如此恩德,實屬不易?!?p> 聽父親這話,慕辰心中卻不認同,一則整個朝中大臣又有誰能得睿王恩賞?二則能喝上霧云山的茶又有幾人?更何況睿王又是不愛親近結交朝中大臣之人。
“父親說的極是!”慕辰知道,此刻不宜反駁。
“可去見了你祖母?”
“還沒,回來先來回父親?!?p> 蘇遠沉點點頭,一身藏青色常服,倒顯得多了幾分平易慈祥。
“問了太醫(yī)令,又詢了為長姐醫(yī)治的韓太醫(yī),說是風寒所致,本無大礙,只是病中憂思過重,食無味寢不安,才使得病癥加重。”
聽慕辰說完,只見蘇遠沉神色自若,看不出半點緊張,慢慢喝了口茶,才道:“這幾日如何了?”
“病癥已是大好,從脈象上看,再有三五日也就痊愈了?!?p> “如此,便可以安心回你祖母話了。”蘇遠沉心頭一笑,平靜的說道:“顏兒這次又為蘇家立了大功,待她回來,咱們好好賞她。”
“父親說的極是!”慕辰笑著又道:“小時都說她乖僻,傲慢,性子不好;而現在看來,卻是我們眼拙,竟瞧不出她的優(yōu)點來?!?p> “若不是我這個父親無能,誰會讓自己變成人人厭棄之人?”蘇遠沉帶著酸楚,自責,沉沉說道。
“好在顏兒通透,性情也溫和謙卑了不少,這些年與大家相處融洽,這些父親都是看到的;至于過去的,我們虧欠她們的太多,雖然有太多來不及,可日子還長,往后多疼些她便是?!?p> 蘇遠沉心感甚暖,贊許的看著慕辰,點點頭。慕辰雖有先天心疾,卻是四個孩子中最謙卑有禮的,所以蘇遠沉對這個兒子給予了更多的溫柔和偏愛。
慕辰知道這是父親的心結,可眼下唯一有能力改變暮顏將來的只有睿王一人,一則因為以暮顏生母的身份,她不管嫁與何人,都不可居于正室;二則,若暮顏嫁與睿王,成為王妃,才能使其母親的靈位入蘇家祠堂;這樣的結局,是最好不過了。想到這,慕辰又故作不經意笑著說道:“顏兒今也十六了,父親可有想過她的婚事?”
只見蘇遠沉眉頭微微一皺,道:“婚事?怎么問起這個了。”
“顏兒是我妹妹,作為兄長理性為她前程考慮的?!?p> “先放一放吧?!?p> “父親是有顧慮的?”慕辰瞧出父親的心思,又笑著道:“父親不必憂心,真心要娶顏兒的,又怎會在意她的生母是誰,人品心性才為重要?!?p> “是啊,有時我也在想,依我們的家世若給顏兒找個尋常的讀書人,給置辦一些房屋田產鋪子,再給一筆豐厚的嫁妝,此生也能是豐衣足食了?!币娔匠竭@么說,蘇遠沉這才吐露心中真實想法。
“讀書人自然好,自然是自強向上的男兒,一朝中榜天子門生,無上榮耀。若是婆家是個明理的,自然對顏兒好,若是個自視清高的,便會覺得是咱們顏兒高攀了他們?!贝藭r的父親,在慕辰眼里又多了份可愛。
“這著實讓人頭疼??!”
“倘若有個家世好,出身好,人品好的人中意顏兒,又不讓顏兒為妾,又不需您置辦房屋田產,父親又該怎樣打算?”慕辰笑著起身走到書桌前。
蘇遠沉一怔,抬頭看著慕辰只以為是聽錯了,又將他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家世好,出身好,人品好,不讓顏兒為妾,又不需我置辦房屋田產?”
“正是!”慕辰雖已知曉此事,但說與父親時,內心依然激動不已。
蘇遠沉見慕辰信誓旦旦,又知他又不是調皮的孩子,可他口中的這個人又接近完美,心中不免疑慮,又有些擔心道:“不知此人是否哪里有缺陷?”
“缺陷?”慕辰從未見過這樣的父親,憋著笑,不禁咳嗽了兩聲,紅著臉忙擺擺手:“很健全。”
“那他是……?”蘇遠沉慢慢起身,略帶期待的看著慕辰。
“睿王!”慕辰輕輕伏在父親耳邊。
蘇遠沉怔住,不可思議的看著慕辰,不過見過風云的他,迅速的恢復了往日的沉著冷靜。
“父親覺得此人如何?”慕辰小心追問。
“這事沒你們想的那么簡單,不可再提!”蘇遠沉平靜的說道。
“父親是了解睿王爺的,難道這不算良緣嗎?”慕辰見父親太過平靜,不禁眉頭微皺。
“皇家婚娶,哪是這般胡鬧!”蘇遠沉繞開書桌,來到窗前,只覺清風拂面。
“王爺說,愿為一人,終其一生!”慕辰一字一字真誠說道,因為燕華卿正是這樣的態(tài)度。
蘇遠沉心中心中一震,幽幽嘆了口氣,才道:“事關顏兒的終身大事,更關乎皇家和蘇家的顏面,不可再有他人知曉?!?p> “是!兒子記下了?!?p> 窗外,陽光明媚,雖有些暑熱,但依稀可見花枝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