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姼在那人目光的注視下離開的時候,她幾乎以為自己是沒有感覺的,感受不到徐徐在體內(nèi)蔓延開的毒性帶來的痛楚,也感受不到平靜和安寧。
絕姼緊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她的腳步不由變得匆忙起來,她急于去找一個人,哪怕故事已經(jīng)講完,靜靜聽上幾句誦經(jīng)也好,那或許就是自己此刻最需要得到的解藥,沒有別人能幫得了她。
禪房的門是開著的,里面空蕩蕩的,總是在蒲團(tuán)上打坐的和尚這時竟不見了蹤影,空留下一串佛珠擺在佛案上。
絕姼在門口站定片刻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仍舊不見那人的影子,她然后便孤身一人在一邊的蒲團(tuán)上坐了下來,只是半天過去了,依然沒有人回來,而她終于再也無法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靜里繼續(xù)獨坐下去。
“大師?!毕肫鹬v到故事最后的那時,絕姼的心里不由擔(dān)心起什么來,她也不知道這種擔(dān)心是不是自己的一時錯覺,不過在自己心情平靜下來之前,她確實也不知道還能干什么,所幸便在四處找起了人來。
從幾間破敗的廟屋一直找到周圍的山上,絕姼越走越遠(yuǎn),心也跟著越來越亂,她嘴里不停叫著兩個字,放下,一直找到了山中的一條溪流旁邊。
“放下……”
絕姼已經(jīng)漸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找一個人,還是在努力想擺脫些什么,這放下二字喊的是一個和尚的法號,還是自己的心。
也不知什么時候,和尚沿著溪流提著一只木桶從上游慢慢走了過來,那人并沒有急著走近那個一直呼喚自己的聲音,而是在她靜靜坐著的不遠(yuǎn)處站定,“施主也來取水?”
絕姼抬頭看向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眼前的人,看他一副淡淡了然的樣子,總覺得這人一直就在這附近,聽得見她的叫聲,只是卻不曾答應(yīng)罷了。
“您原來在這里,我從廟里一路找了好久。”
“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你想要找到的放下二字,該是要問自己的心。你與此地的緣分盡了,該早日下山,去做自己當(dāng)做的事情?!?p> 絕姼沉默了片刻,她心中知道自己確實該這樣做,只是卻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其實若能回到從前,她還是那個武神絕姼就好,但就是這四個字,如今又豈是那么容易,“多謝大師的提點,實在是我的幸運?!?p> “福禍相依,你所謂幸未必如此。曾經(jīng)慈悲也聽到過這樣的話,那人最后離開時便喃喃道,如果當(dāng)時有人像你一樣對我的苦難施以援手,或許今天的我就會不一樣了,只是解脫二字未必容易,到頭來不過是放過了自己?!?p> “放過……自己?”絕姼念著這句話,似乎這便是如今的境地。
“沒有比坦誠更讓人輕松的事了,如同卸下心頭的磐石,釋然,豁然。何不去做一個自私的人,放下一切?!焙蜕凶詈筮@樣說道,然后默念一句,轉(zhuǎn)身從她眼前走遠(yuǎn)了。
絕姼收回心神,環(huán)顧這兩日的容身之地,最終動身從山上離開了。莫小愛看著這樣的一個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很為這個人擔(dān)心,先不說她的身上既帶著傷,還中了毒,單單是她的情緒狀態(tài),就讓人不放心了。
“不過怎么說也是無鞘劍的主人,又是一個大名鼎鼎的人,應(yīng)該不會有事吧?”莫小愛這么想著,一邊默默觀望著,但擔(dān)心的事情果不其然還是發(fā)生了。
武神絕姼的名號在這個時期的江湖之中可以說是獨領(lǐng)風(fēng)騷,幾乎大多數(shù)人都曾經(jīng)敗在了她的手里,她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
從前哪怕是直到此時,她也不曾在意過別人,只是如今的武神絕姼在那些想要一雪前恥的人眼中,已經(jīng)不再就是戰(zhàn)無不勝的武神了,還是一個有弱點的女人而已。
當(dāng)一伙一直在暗中留意絕姼行蹤的人終于在她下山后找到了她的時候,他們便二話不說大著膽子將人給堵在了一個巷子口,他們一幫人暗自嘀咕著,覺得這正是一個打敗眼前這人一舉揚名的好機會。
“你看,她受了傷,我們還有這么多人,等會兒就跟她打車輪戰(zhàn)?!?p> 絕姼不在乎他們是想單打獨斗,或者是一起上,只是即便不得已交了手,也不曾亮劍,她并沒有要他們性命的意思,只是一來二去,也實在難纏。
就在絕姼這邊進(jìn)退不得之際,倒是突然凌空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人二話不說直接出手,不過片刻間,那些人便是死的死,傷的傷,余下幾個手腳快的勉強跑了出去。
絕姼認(rèn)得這個人,也曾經(jīng)和這人比試過一場,這人算是江湖上一個難得用劍的好手,只是也敗在了武神的手上,不過并不甘心仍念念不忘再戰(zhàn)一回。
“武神竟然淪落到被一群不入流的人糾纏的地步,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磥斫餮圆诲e,如今的武神已非昨日了。”
絕姼抬頭看著在前路站定說著風(fēng)涼話的那人,倒也并沒覺得有什么所謂,“你不會是特意找我說這些吧?”
“自然不是,我要與你再比一場。”那人揚了揚手里的劍,頗為自信的樣子,只是目光在不遠(yuǎn)處的絕姼身上停了片刻,輕哼一聲道,“不過今日算了,也不急在一時,趁人之危?!?p> “過去的你敗了,今天的你也贏不了我。不過說實話,我對再與你比試還真沒什么興趣?!苯^姼這話說的自信十足,這也確實是她的實力,別人也無可否認(rèn)。
這時的街巷外隱隱有嘈雜的異動聲傳來,似乎就是沖著里面的人來的,那人側(cè)耳聽了聽,而后收起劍來向著她說道,“看來你的麻煩還不少,我還等著與你再戰(zhàn)一回,可別先死在了別人的手上。”
絕姼瞥了一眼縱身而去的人影,而后目光淡淡地朝著巷子口逼近的聲音望去,“放心,能打敗我的人,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