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魂道橫貫天光城南北,如同一道劃痕將天光城一分兩半。再由升仙道由東到西,徹徹底底的將天光城一分為四。四方城區(qū),由西山域四宗分治。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以至于兩條大道都有了莫大的名聲。
甚至有人說過,不來兩道,不算真正來過天光城。
一般來說,這種兩不管的地方是藏污納垢最好的地方,最是混亂。事實則不然,相鄰兩區(qū),哪有不設(shè)防的道理,明里暗里的布置著。雖不踏足其上,但稍有風吹草動,便是芝麻大點的小事情,也無法逃過對方的眼靜。
這邊才動,另一邊已經(jīng)來人,是常有的事。
花草滿路,綠樹成蔭,十幾丈的寬敞道路陣陣清涼。
呂揚茂站在道路一測,望著地面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一頭灰白中夾雜著絲絲黑色的長發(fā),胡亂披在他身后。如山般高高隆起的肚子,遮著他目光由不住的向前,探起的脖子心讓他的腰背顯得有些頹然,好似憑空老上了幾歲。
那習慣背在身后的雙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老謀深算如他,見多識廣如他,居然也會有這種不淡定的時候。
再走一步,便踏出了天魂宗所轄西區(qū)。
“呂揚茂,人還沒來么?”
粗獷的聲音帶著幾分懶意緩緩回蕩,呂揚茂這等頗有氣勢的名字喊出,聽到耳邊,卻被生生變成捋羊毛的味道。隨著一陣哄笑順風而過,再不刻意也變成了故意。更何況對方本就沒什么善意,提刀上門,不是找碴就是威嚇,總不會是談心嘮嗑。
呂揚茂依舊一言不發(fā),只是緩緩抬頭看了對道一眼。那里衣袍朵朵綻開,千百懸劍門修士一字散開,人影錯落,竟是一眼望不到邊。滔天煞氣蓋天威勢匯集一起,膽色稍小些的煉氣走過,怕都得嚇的尿襠。
居中還有數(shù)葉傘蓋連在一起,流光異彩,華麗非常,霧氣氤蒙各處一方空間,讓人看不透里面的形貌。毫無疑問,有資格藏身傘蓋下的,俱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大人物’。
“好氣勢?!?p> 呂揚茂側(cè)頭再看。在他身旁,數(shù)十名還不過百的天魂宗弟子毫無章法的靜靜侍立。一個個橫眉冷面,目光不逃不避的望向?qū)γ?。人?shù)雖少,氣勢雖弱,卻是半步不退。
“也不差……”
呂揚茂由衷笑了,撐直了腰背,老人沒由來多了幾分氣勢。揚起脖子,中氣十足的狠狠嚷了一句:“急個屁!”
一聲落下,對面哄笑立止。倒不是呂揚茂這一嗓子令他們畏懼,只是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著實顛覆了以往感官,令人意外。
呂揚茂的大名誰人不知?掌管所有天魂宗在天光城所有產(chǎn)業(yè)的大人物。正是他促成了西區(qū)的開放,除去三宗弟子,任何人皆可自由出入。再加上之后不久,西區(qū)各產(chǎn)業(yè)所售物價盡數(shù)減去一成。低廉的價格,倒是誘惑了少不了艱難維持的小戶人家與囊中羞澀的各路散修,頻頻光顧。
這等做法,在周圍各宗門看來,便成了唯利是圖,不顧臉面,尋常宗門哪個會自降身價。在一枚枚靈石里摳些羊毛利潤的他,自然就被人安上了‘捋羊毛’的綽號。
呂揚茂也不惱,自來天光城主事,諸多事宜便是能讓則讓,能避則避。其間不少趣事傳出,亦是讓他好說話的脾性深入人心。
如今掛在他身上的標簽不少,不過除了少數(shù)人評價的精明略帶褒義外,余下的八面玲瓏,唯唯諾諾……放在一名修士身上,著實不是什么好名聲。
就這樣對凡人都不擺架子,如同尋常管家似的人物口中。說出這種毫不客氣,半點皮面不講的喝罵。偏偏對方還是懸劍門駐天光城的長老,這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側(cè)方傳來聲音的那座傘蓋,下方的氤蒙霧氣猛的炸成一片氣浪,消失不見。
初升的朝陽被云朵遮蓋了半張臉,對面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反而變的清晰起來。因枯瘦而擠在一起的五官,組成一個不陰不陽,皮笑肉不笑的詭異笑容。
“呂老兒,幾年不見硬氣不少???!你天魂宗的時間不值錢,我懸劍門可沒功夫陪你玩。人呢?”
沒有回應(yīng),呂揚茂干脆連眼睛也隨之閉了上,眼不見心不煩。
那懸劍門長老恨的牙癢癢,自知說再多也無用的他,真的毫無辦法。各家城區(qū)不是說踏入就能踏入的,擅自闖入那便意味著……宣戰(zhàn)。便是被立時誅殺,也怨不得人。
天光城到底是天魂宗的地盤,規(guī)矩亦是天魂宗來定,開放封閉一言而定。如果天魂宗愿意,甚至懸劍門麾下的附屬宗門勢力,都將再無資格踏足一步。
若是可以的話,他此時真想跟呂揚茂好好斗上一場。
寥寥數(shù)語,分魂道便再度歸于寂靜。但天魂宗與懸劍門兩大勢力對峙,總不至于太過無聊。
不多時,一片黑云滾過。呂揚茂左側(cè)多出一名膀大腰圓,身長兩米的魁梧壯漢。他一身黑袍不倫不類,裁去兩袖露出一雙猶如筋肉虬結(jié)的臂膀??粗鳛楦背鞘氐捻n梟側(cè)立一邊,壯漢的身份何須多說?
隨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天魂宗城區(qū)三百護衛(wèi),藍小凡,溫侯,張遠川,盡皆在列。
又是一連串的凌亂腳步響起,齊整的白袍列隊而來。為首的英偉男子站在了呂揚茂右側(cè),麾下的二百名銳天劍修,同樣一字排開。再加上之后陸續(xù)趕到的數(shù)十人,呂揚茂這邊的場面陣勢,總算是撐了起來。
這時,衛(wèi)誓才在十數(shù)名宗門弟子的拱衛(wèi)下,出現(xiàn)在隊列的最前方。
衛(wèi)誓不來還好,這一現(xiàn)身。原本沉默守序千百名懸劍門弟子頓時齊齊動作,沉悶的低吼猶如密集的鼓點,帶著莫名的穿透力。摯在手中的長劍短刃折射寒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不及呂揚茂開口,懸劍門這邊那頂分外顯眼華麗的傘蓋下面,已是傳出一道慵懶的女聲。
“你就是衛(wèi)誓?”
衛(wèi)誓抬眼望去,遮掩的霧氣散開。那頂被諸多修士圍繞防護,眾星拱月似的傘蓋下,是一名從未謀面,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少女。她站起身,卻不挪步,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狠盯著自己。
那一雙本稱得上好看的眸子里,蘊滿了冷意,隱隱還帶著幾分怨毒與輕蔑。衛(wèi)誓向四周望了望,少女修為算不上強,周圍的懸劍門諸人,卻沒有一人打斷她的話頭。
就這片刻的遲疑,少女眸間的冷意暴漲。寒聲笑道:“對了,問人身份之前,是該自報門戶……”
衛(wèi)誓眸光一凜……心里已是明白了幾分,皺起眉頭正要答話,少女臉上的笑容突然變的燦爛起來。
“那你聽好了,我叫陳雨。簡凌……是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