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夜宴上,李逍的名字再一次上達天聽。
而武氏,也是頭一次對一個小小的田舍郎起了興趣。
一個鄉(xiāng)下田舍郎,卻能讓堂堂右領(lǐng)軍中郎將替他進獻霜糖脫色秘方,一個鄉(xiāng)下田舍郎,還能跟高陽公主接觸,甚至談?wù)撈疖妵笫?,尤其是一番平遼之策居然還如此的有見地,更別說,這樣的一個鄉(xiāng)下田舍郎,還能做出一首很不錯的詩來。
武氏現(xiàn)在對李逍,十分好奇,她甚至心里隱隱覺得,高陽對她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或許正是與這位李三郎有關(guān)。
今日宴會,出盡風(fēng)頭的不是一向引人注目、眾人焦點的高陽公主,也不是在宴會上發(fā)難的越王李貞,更不是被皇帝逼的答不上話的吳王李恪,而是那位連面都沒有露過的李逍。
在滿殿皇親國戚面前,這個卑微到泥土里的李三郎,卻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宴會結(jié)束,李治與武氏坐在床上,還聊起這位李三郎。
“愛妃真的相信高陽的話嗎?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人才卻遺落鄉(xiāng)野?偏偏還如此年輕?”李治一邊享受著武氏替他按摩肩膀,一面說道。
“陛下,臣妾覺得高陽沒有必要欺騙我們。今天她是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的,況且這種事情也騙不了誰,只要陛下把這李三郎召到面前,一番召對,他的底就一清二楚,有沒有本事才能,就完全知道了。若是假的,肯定就得露馬腳。況且,高陽為何要騙陛下呢,這對她又有何好處?”
武氏細(xì)細(xì)為李治分析,高陽的轉(zhuǎn)變,讓她很喜歡,如果以后高陽真能轉(zhuǎn)變態(tài)度,甚至支持她,那她也愿意替她說些好話。
李治點點頭。
“現(xiàn)在朕對這個李逍是真的非常感興趣了,你說,若李逍真有那般才能,朕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賞識重用他?”
“用賢任能,這是當(dāng)然。不過按高陽說的,這李逍只是個鄉(xiāng)野小地主,雖說身家清白,可畢竟出身寒門,若是冒然提拔重用,卻也有違制度。陛下不如找個機會,先給他個一官半職,然后慢慢提拔任用?!?p> 李治突然皺眉。
“你說這李逍怎么跟高陽認(rèn)識?李三郎好像年紀(jì)不大,莫不高陽和他······”
高陽的名聲向來不太好,若這李逍也是高陽的裙下之臣,那事情就不太好辦了。李治雖也想任賢用能,可如果這李逍是高陽的面首情人,那就·······
“讓人先查查看吧?!蔽涫显谂赃叺?。
今天的高陽心情很好,出宮的時候,三哥吳王特意叫住了她,對她很感激的說了謝謝。“那個李逍是個人才,有時間你替三哥引薦一下。這樣的人才,不能埋沒了,有機會,三哥愿意幫他一把?!?p> “今天謝謝你了,多謝你替三哥解圍。你以后也莫再耍性子了,遺愛馬上要外放出京,你若留京,多保重身子,少出去胡鬧·······”
高陽眼眶有些紅,皇家的兄弟姐妹們雖然多,可也有太多的勾心斗角,真正關(guān)心她的也許就只有這位三哥了。
“三哥,你也要多注意些,如果有機會,還是想辦法出京吧?!?p> 許多事情,其實大家都明白。
新皇不喜歡吳王越王,這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尤其是現(xiàn)在當(dāng)朝柄國的是長孫無忌為首的元老,他更是視吳王為眼中釘。離開長安,也許能夠保全吧。
李恪長的高大英武,與太宗皇帝年輕時十分想象,三十多歲的他眼神里已經(jīng)有些風(fēng)霜,他笑了笑,“三哥知道,只是三哥就算想出京,又談何容易呢。本朝自立國以來,雖然開始也有皇子公主們統(tǒng)軍掌兵,可自玄武門后,又還有哪個宗親真的能夠擁兵呢,就算是外出任職也不可能,這與前朝楊隋之時根本不同了。”
隋朝時,雖然幾位皇子沒有分封就國,可實際上都是擔(dān)任一方的大總管,各統(tǒng)軍州數(shù)十,擁兵無數(shù)。雖不分封就藩,可實際上親王們的權(quán)力卻遠比漢晉分封時的還強。
到了本朝,尤其是經(jīng)歷了玄武門之后,太宗皇帝對于宗室的態(tài)度就謹(jǐn)慎了許多。
宗室雖然封王,可不再有封國,連采邑封戶也不能直接管理,更別說擁兵了。哪怕朝廷授封官職,但也基本上都是虛的,不管是授封都督也好,還是授封刺史也罷,都是遙領(lǐng),還沒有哪個宗室能夠出京到地方上真正任職視事呢。
李恪就算想出京,也不會有機會的。
他就如同是一只被困在籠中的鳥,其實根本沒有自由可言。
曾經(jīng)極得寵的魏王泰,去年死了。
而曾經(jīng)的太子承乾,更是早在數(shù)年前就死了。
朝廷對李泰的死,說是因心情抑郁,病死。可李泰被貶廢十幾年,早不死晚不死,去年卻死了,年紀(jì)卻才三十五,這個結(jié)果李恪是不相信的。
他更愿意相信一個傳聞,李泰其實是被皇帝派人害死的。
也許下一個就到自己了。
這就是身為皇子的悲哀吧,尤其是如今自己還是皇兄,一個在朝野百姓心中威望很高的皇兄。
他笑著搖搖頭。
“你跟這個李逍很熟嗎?”
高陽撲哧一笑。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三郎確實是我的情郎。”
李恪聽了面色不太好看。
高陽又道,“曾經(jīng)的?!闭f完,她加了一句,“現(xiàn)在我正要讓他再回到我身邊?!?p> 李恪搖頭,“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也不想知道了,不過以后收收心吧,我知道你也很抑郁,可再放縱自己,也并不能改變什么,這樣做賤自己,又有何用呢。有時我也想學(xué)學(xué)那幾位兄弟,飛馬斗犬,從此過著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日子,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像他們一樣,不管是本性如此,還是只想自污,我都做不到?!?p> “哥,我明白你。”
“十七娘,三哥也明白你,我們都不自由??晌覀儾荒芤虼?,就放縱自己?!崩钽≌f完,望著宮外的長安城,嘆聲一聲,“有空把李逍帶來見見我?!?p> “可以,不過李三郎這人有些特別,他并不熱衷權(quán)勢富貴,雖說他是個小地主,可有時卻又灑脫的讓人驚嘆,就算你貴為吳王,可也不能讓他折腰下拜?!?p> 李恪聽了大笑幾聲。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不過越是如此,我卻越喜歡這人了。他不愿意來見我,那我就親自去見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