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古裝男子。
目測身高至少一米八,頎長清瘦。發(fā)髻高高束起,綁著一塊灰色麻布僕頭。僕頭顯是有些松了,幾縷發(fā)絲凌亂的垂在肩上。
身上是灰色麻布衣,補丁摞補丁,樣式老舊,質(zhì)地粗糲。只一雙緞面皂靴,做工細致,形制考究,與一身儉樸打扮甚為不符。
這裝束,她身上也有一套。
云曦俯下身,將火把放低,曳動的淡黃色火光投在那人靜靜的睡容上,顯得很安詳。
雖然閉著眼睛,但從那外勾內(nèi)翹的曲線可以猜出,睜開時,應(yīng)是一雙很漂亮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之下,是兩瓣薄薄的唇,淡粉的色澤透出幾分柔軟??v然一身粗布舊衣,也擋不住他眉宇間的清雅之氣。
云曦蹙了蹙那道與男子有幾分相像的劍眉,緩緩直起身。
好幾個瞬間,她都屏住了呼吸,想探出手,輕輕撫摸那年輕的輪廓。
那人生得如此美好,就像一個絕世罕見的寶物,總教人忍不住想要去碰觸,好去領(lǐng)會一番其中珍貴。
莫名有些不忍,畢竟珍寶還沒上手,就要被打得粉碎,總是遺憾。
但,只要碎的值得,她便不會手軟。
左手猛地一揚,手中白如幽靈的絹帛忽地飛出,在空中驀然四角平展,之后飄然而落,平平整整的覆蓋在了那人身上。
接著,她右手一揮,帶火的樹枝在空中翻了跟頭,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絹帛人形凸起的胸膛部位?;鹈鐒傄慌龅浇伈?,瞬間就燃起了一大片灼眼的火光。
只眨眼的功夫,那絹帛,那人,便像是被潑了汽油的柴木一般,充分而劇烈的燃燒起來。
云曦注意到,那人身下的干枯的草屑,沒有被那貪婪的火舌舔舐分毫。
這場面真是詭異。
盡管詭異,這一切卻是真實的。
所有的因由,都源于一場賭局。
鬼差的賭局。
因為這盤賭局,被卷入一場意外的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里。
這賭局雖然無聊,卻并不妨礙她以鬼差們的好勝心為資本,講價還價。
講下來的價,就是眼前的這一件“外掛?!?p> 只在瞬息之間,火焰便燃燒殆盡,當最后一簇火苗倏忽泯滅時,裹著白帛的少年,已變成了一片灰白色的粉跡,平攤在那片草地上,籠著一層熒熒的藍光。
云曦將右手食指放在齒間,狠狠咬下。
伸出手,幾珠猩紅的血珠,跌落進那攤灰跡中。血珠一滾,輕細的粉塵,便牢牢的粘在表面。
最終,血滴滾成了一顆灰白色的小球。
一,二,三······
她心中默念著。
帛書上寫明的情況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難道還是被鬼差擺了一道?
云曦正有些起疑,下一秒,地上的粉塵忽地一下驟然飛起,旋天旋地,四散飛舞。迷得她一時睜不開眼。
她抬起手臂,用袖口遮蔽著眼睛口鼻,許久,才聽得耳旁呼呼的風(fēng)聲弱了些。
再睜眼,那滴血珠凝成的熒光珠正懸在半空中,以它為中心,所有的粉塵都在慢慢聚攏。
終于,一個頎高的身軀,慢慢聚攏成型。
她這才舒了一口氣,鬼差們還算實誠。
男子重新成型,臉依舊是之前的臉,只是發(fā)型衣衫都已變換。
瑩白的白玉冠下,墨色長發(fā)齊整的束起。粗布舊衣變成白綢長衫,外披素錦大氅,一根質(zhì)地柔軟的白色緞帶系在領(lǐng)下,衣擺隨風(fēng)舞動,飄逸輕盈。周身還瑩動著淡淡的銀色光華。
不像鬼,更像是仙。
“你是我的了。”
云曦微揚起下巴,伸手點住男子眉心,帶著幾分得意。
男子的眼睛倏地睜開,帶著一種凜然的寒氣,直直的看向云曦。
云曦不防他醒得這樣突然,一時有些驚嚇。
深更半夜,又是荒郊野外,獨自面對這樣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一時有些氣虛,也很正常。
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既然已經(jīng)出手,就該按照她的計劃進行下去。
她壯起膽,抬起手臂,再度點住那人眉心,微瞇著眼睛,沉聲說道:“你是我的?!?p> 男子微微蹙眉,像是疑惑,也像是很不悅,他薄唇輕啟,嗓音低沉,“你的?”
“我?”云曦頓了一下,繼而冷笑,自信說道:“我是你的主人,云曦。”
誰知下一秒,那人猛地揮起手,捶出一拳,重重的擊在她的額間,眼神兇惡,猶如厲鬼。
“你不是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