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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臣風流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急轉直下

閑臣風流 衣山盡 2168 2018-03-14 07:00:00

  周楠心中窩火,徑直走進去,微一拱手:“屬下周楠見過理刑,黃知事也在??!據(jù)我所知,黃知事在司獄司勇于任事,去年考評還得了個中上,好好地怎么想著去干慎刑?”

  被他撞見,黃知事有點尷尬。他是老官場上的人,臉皮也厚,就笑道:“既然子木已經(jīng)聽到了,那我不瞞你,今日我來理想這里是要推薦你做咱們理刑廳屬領知事的。周知事熟悉政務,是個難得的人才,署領知事定然能一展胸中抱負,人盡其才。”

  這個署領理想廳知事,在四大知事中排名第一,參贊機要,乃是推官的大秘,權力卻是不小。

  周楠一呆,難道我想錯了,這黃知事竟是一個胸懷寬闊之人,這么好心推薦我到重要工作崗位上。

  “好,就依黃知事所言,周楠你休沐之后就署領知事一職?!闭f完,熊知事重重一哼,突然罵道:“周知事,才上任幾日就欺男霸女,還引得青樓女子來衙門。今日府臺還在問我們理刑廳是不是有一個叫周楠的知事民間風評不佳。你這廝當我們理刑廳是什么地方,是從前的安東縣衙,可以為所欲為嗎?”

  “咱們理刑廳,咱們府衙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如此,官府體面何在,百姓不敬,又如何代天子牧民?速速退下自省,去吧!”

  被熊仁灰頭土臉地趕了出來,周楠才發(fā)現(xiàn)不妙。

  一定是黃知事在背后進了讒言搞的鬼。

  沒錯,署領知事權力是大,可這權力卻來自推官的信任,本身并不負責具體事務。

  這熊推官員看起來對自己惡感極甚,估計也不會讓自己經(jīng)手廳中政務

  如果是一天前的周楠,靠著漂亮地解決了那樁械斗案,又得了熊推官看重,他做個知事自然是美差,妥妥的秘書長?,F(xiàn)在好了,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小秘書。

  秘書不帶長,打屁都不響。

  周楠死活也想不明白,黃知事為什么要對自己下狠手,為了一個職位,至于嗎?

  他繼續(xù)自省,自己還是低估了官場人心,單純了。

  這一日,周楠幾乎都是呆坐中度過的。理刑廳里有事,別人也不來找他。

  就連貼身的兩個書辦也調走了。

  其他書吏自不來他屋中坐。

  這下子,周楠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行情急轉直下,從一個飛快進入工作狀態(tài),以干練而得熊大人信重的當紅炸子雞變成擺設。

  偷得浮生半日閑,閑看靜花落,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那是對功成名就而言的??蓱z周楠的官場之路剛踏出第一步,就進入半退休狀態(tài)。

  罷了,就這么混著吧!周楠很無奈,好在他現(xiàn)在有官身。和后世的公務人員一樣,只要你不想升官發(fā)財,按時點卯,什么事情都不做,別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樣,所謂無欲則剛嘛!

  就算上級再怎么厭惡你,同僚再怎么排擠你,只要你抱著混日子的態(tài)度,也沒人有權力開除你。

  明朝的官員任免制度已極盡完善,即便是一個九品芝麻官,你想叫人家回家養(yǎng)老,也得吏部點頭。

  坐了一天,當真是痛苦不堪。

  到了申時,周楠逃也似地出了衙門。

  剛走不了幾步路,就看到一個矮小之人上前,拱手施禮:“可是周知事周老爺。”一口軟糯越語。

  周楠:“你是?”

  那人生得獐頭鼠目,形容猥瑣,小綠豆眼賊亮亂轉:“回知事的話,小人郝佩玉?!?p>  “原來你就是郝廟祝?”

  那人說:“正是,小人做東,想請老爺去《綠珠樓》吃酒。聽說周老爺是儒雅風流人物,那邊小的已經(jīng)訂下了幾個美貌姑娘,老爺賞光,還有一事想請知事幫個忙?!?p>  周楠頓時惡向膽邊生,這郝廟祝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今天之所以搞得如此狼狽,還不是因為他的渾家王氏和祝娘子在衙門里撕比,結果搞得本老爺好象把他娘子怎么樣似的。

  還有,綠珠樓紫蕭派丫鬟過來請,又恰好被彭同知撞見。

  周楠也干脆:“滾!”

  郝廟祝大驚:“老爺為何口出惡言,小人還有心意奉上,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意思是說,我要給你五十兩銀子做個交易,請你為我一家三口落個籍。

  周楠立即就懂了,他剛到府城,剛安家,手頭正缺錢。忍不住一動心,其實這事倒是不難辦。你郝廟祝不是要落籍淮安嗎,我給你落到安東縣。你一個難民,有正式身份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想落戶二線大城市?

  不過,這廝看起來好象很有錢的樣子,不妨多敲他一點。便吟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蹦憬o個一百兩吧,錢給夠,天上的星星本大人都給你摘下來。

  郝廟祝這個神棍大約是和顧客討價還價慣了,本著能砍一點算一點的原則,念道:“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眲e說一百兩,七八十兩都多了,我窮得厲害,還想砍二三十兩下來呢!

  “你還寒士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敝荛笈骸皾L,滾犢子,再羅索,本大人抓你吃牢飯,直接以流民罪解送浙江,充實到胡汝貞胡部堂麾下當兵?!?p>  見他翻臉,郝廟祝抱頭而逃。

  終于到了休沐的日子,一大早,周楠就拿了荀舉人的遺書,按照他留下的地址,雇了車尋去。

  荀家距離府城挺遠的,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就看到遠處有好大一片莊子。

  阡陌交通,雞犬聲聞,地里的麥子都已經(jīng)黃了,上萬畝地如同一張金色地毯一直鋪到天邊。風一起,涌層層麥浪。

  又行得一里地,那片莊子變得清晰,廳臺樓閣,青瓦粉墻,好個富貴人家。

  如果沒有猜錯,那里定然是荀舉人的莊園。

  周楠不覺感慨:真沒想到荀老舉人這般富豪,哎,你說你一個大款,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不好嗎,干嘛要去打仗,結果把自己賠了進去。還不是想要個前程,想做大官。

  不可否認,荀舉人有呆氣,卻是個品格高尚的人,茍利國家。

  吾日三省其身,自省一下,其實我就是個精致利己主義的現(xiàn)代小資,慚愧,慚愧。

  周楠問一個正在地里勞作的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農(nóng)夫:“那位鄉(xiāng)親,敢問前面是不是荀舉人家/”

  卻不想,那農(nóng)夫突然一口唾沫吐來:“我不認識什么舉人還是不舉的人,問別個去?!?p>  面上全是厭惡和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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